《侯门娇女》简非离

10、搁置争议

　　倒座房客厅中，卫云弛正与郑娴寒暄，显而易见，他在说在梁国祁连山下小镇偶遇姜明仪的事。

　　“令爱聪慧果敢，借着放羊时狼群攻击，假死逃脱。翻山越岭后遇到我们的商队，她请求捎她一程，带她回大周。不止如此，她还在半夜偶然截获了乌戎的密信，我们一同快马加鞭送回给宣平侯张大将军……”

　　他话未说完，大将军已汪汪大叫着扑过来，一日不见，小黄狗激动坏了，趴在姜明仪身上，欢喜地伸舌头舔她的脸。姜明仪很快安抚好兴奋又有些害怕的大将军，抱拳向卫云驰道谢：“多谢你，卫大哥。”

　　“这狗有灵性，知道我们带它来找你，路上一直很听话，不吵也不闹。现在物归原主，我们也算功成身退了。”卫云弛由衷地说道。

　　郑娴已从卫云弛口中问出姜明仪回家的经过，也摸清了眼前年轻人的底细，“实在太感谢你了卫兄弟，如果不是你，宁宁不可能平安回来。仓促备下的薄礼，还请收下，你对我们一家有大恩，日后要常来常往才好。”

　　卫云弛客气地道：“夫人言重了，于在下而言只是举手之劳，何况令爱也帮了我们大忙。承蒙不弃，能结交忠武将军与夫人，是在下之幸。”

　　寒暄客套一阵，卫云弛将礼物收下，不过说什么也不留在府上用晚膳，以商行事务繁忙为由离开。

　　送走贵客，郑娴才有时间问姜明仪逃回来的经过。姜明仪抚摸着大将军的狗头，不知第几次说起她逃走的诸多细节。

　　原本郑娴该夸她一句心性坚毅，聪明机敏，但她的计划太过顺利，倒更做实了她疑似伥鬼之事。

　　倒是姜焕未多想，少年听得目瞪口呆，佩服小妹的计谋和才智，“如果是我，我或许回不来。”他更好奇姜明仪放羊的经历，反复追问，像个好奇宝宝。

　　姜明仪耐心为他讲述异域见闻，说起草原、祁连山和大漠戈壁绝美风光，广袤璀璨的西域星河与夜空。

　　听得姜焕心驰神往，“祈愿有生之年大周能收付那片土地，我也能去看那边塞诗人笔下的异域美景。”他平生所愿，做最精巧实用的器械，走遍祖国大好河山。

　　姜明仪又滔滔不绝地说起她放羊的经历，讲述她带领众狗鏖战野狼，夸小羊如何可爱，如何有灵性，以及她跟牧民大叔学的半盏茶时间噶羊绝技，怎样骟羊柔不会腥，听得郑娴直咳嗽，姜明仪这才打住，将话题转移到狗身上来，“阿娘，大将军是我一手养大的狗，陪我渡过很多难捱的日子，我可以养它吗？”

　　郑娴看着长相勇猛，浑身毛茸茸的大狗，满足姜明仪的愿望：“当然可以，不过他必须换个名字。”

　　宣平侯镇守西北，是总揽雍州大小军务的大将军，如果被有心人听了去献谗言，即便姜成拼死救过宣平侯一命，难保不会被穿小鞋。

　　姜明仪并未坚持，从善如流地说：“的确不合适，那就叫‘阿宝’吧。”

　　郑娴这才点头，姜明仪牵着牵引绳，“阿娘，我想给阿宝做个狗窝，在我的小院子的墙角，可以吗？”

　　“照你说的做吧，不过得看好它，不许它咬人。”

　　“您放心，我一定会看住它。那我先去给阿宝做窝。”姜明仪撸着小狗毛茸茸的头，小狗很开心，眼睛亮晶晶的，快乐的吐着舌头，前脚抵着地伸懒腰摇尾巴。

　　姜焕现在对姜明仪好奇得不得了，也喜欢威风凛凛却又温柔可爱的阿宝，忙说道：“我也去。”

　　于是兄妹两个便一起在耳房外的走廊忙活，拿着木头、铁钉和铁锤在那里敲敲打打，用一个时辰给大阿宝盖了一个宽敞的冬暖夏凉的狗窝。

　　姜明仪拿着扫帚把灰尘扫干净，又打来水耐心地把地擦了，接着铺麦草，再问姜焕要了破衣烂衫，加了一些旧棉花，给阿宝做了一个小被子。

　　姜焕看她熟练的缝缝补补，又忍不住去摸阿宝的大头，“看起来真不错，你也变得比以前心灵手巧了。”

　　姜明仪把线拉紧一收，又将线头藏好，一块简单但针脚细密的狗垫便做好了。她拿着检查一遍，“那是当然，我不止会缝缝补补，还学会了西域的几种乐器和胡舞，还有绘画，还听了许许多多稀奇古怪的传说故事。”

　　她可以把前世所学所会的一切，推到那三年的经历上，如此一来便不会有人怀疑。

　　姜焕听了果然睁大眼睛，玩笑地说道：“感情你不是去吃苦，是去梁国游历学艺去了。”

　　姜明仪拿着狗垫塞进狗窝，“这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姜焕本是个话唠和自来熟，一下午的感情联络，让他和姜明仪迅速熟悉起来，听姜明仪自夸，当即便想见识一下。

　　“先过了这段时间，让我修整一下再说吧。”姜明仪说。阿宝太脏了，她必须给它洗一洗。

　　“阿宝，你现在叫阿宝了，知道吗？现在我们算回到了自己的家，以后不用再辛苦放羊了。在这里没有广阔的草原让你牧羊，没有过去那样自由，不过这里包吃包住，能让你过安宁的好日子。

　　“不许乱叫，不许乱咬人知道吗？小狗狗要学会看人脸色。对了，离那个李秀远一点，她是坏人。”姜明仪拿着皂角，给阿宝搓澡，一面给它洗，一面提着耳朵唠唠叨叨。

　　小狗似听懂了，用前脚扒拉了姜明仪一下，轻仰着头，嗷呜了一声。

　　姜明仪满意它的反应，搓狗头搓得更起劲了。

　　她嗅了嗅她的小狗，现在是一只漂亮的香香的大可爱了。

　　等到姜明仪洗了狗，用干帕子把它的毛擦干，又借来火盆给它烤毛，全程阿宝都很乖。

　　晚上就寝，阿宝说什么也不愿睡它的狗窝，叼着专属它的狗毯铺在姜明仪的床前，乖乖地躺下，用湿漉漉的小狗眼看着姜明仪，说什么也不愿走开。姜明仪也不赶它，就让她睡在自己屋里。

　　盖上薄被，整个身体陷在柔软的床铺中，她多久没有在这样安稳的环境中安睡了？不用担心有没有明天，不用害怕未知的命运。今天经历得太多，就像打了一场硬仗，她精神困倦，很快陷入梦乡。

　　“宁宁睡了？”正院的卧房中，换上寝衣的姜成问端着烛火进来的郑娴。

　　郑娴点头，“像是困极了，躺下没多会儿就睡着了。”不过身体蜷缩在一起，眉宇间自然流露出些许不安。

　　“白天家里的事你也听说了，对宁宁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害怕手段强硬刺激到她，逼她太过反而出事，又担心放任她，毁了她的将来。只能且走且看了。”教导女儿的事，八面玲珑的郑娴很是犯难。

　　姜成叹气，“别想那么多，阿宁多灾多难，从梁国回来实属不易，咱们别要求太高了，只要她以后过得快乐舒心就好。

　　“不期待她成为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才女，或是美名远扬的淑女，只需她懂事明理，不会犯大错即可。我啊，能护她一辈子，再不济，还有三个儿子是她的靠山。”

　　郑娴的眸光暗了又明，明了又暗，“你说得是，个人有个人的缘法，阿宁的将来我们只能尽人事，听天命，日后会怎样，得看她的造化。”

　　经此一事，女儿日后嫁高门的路算是断了，虽说时下寡妇能再嫁，对女子约束不甚严，但哪个清白人家愿要一个被乌戎俘虏，又做过奴隶的女子为妻？饶是如此，日后哪能抵挡那些风言风语？

　　姜成也想到这层，才会说先前那番话。虽说他和李柱亲如手足，也愿意照顾他的遗孤，但他还不到为了义女苛待亲女的地步。他心里，偏向姜明仪多一些。

　　“虽不知道真相是什么，但阿秀那里你得看紧了。若真是她做的，小小年纪就如此歹毒，不把性子掰正以后还得了？

　　“柱子是把我从死人堆里扒出来不假，对我有天大的恩情，但我也为他拼过命，救过他几次，我们也算扯平了。我不会为那几次拼过命的事，就不顾自己的亲生女儿。”姜成白日里不在，回家后听说了两个姑娘的争执，很是气愤感慨一番。

　　“不过阿宁那里也不能松懈，三年时间可以改变很多事，也能改变一个人的心性，我们都不知道她经历了什么。大战不知何时就开始了，决不能出岔子。”出现数次的伥鬼事件，让他不得不防自己的亲女儿。如果没有出事该多好？

　　“我省得，你且放心。”郑淑说。

　　“最近一段时日军务繁忙，我和洵儿一时半会儿回不了家，家中一切赖你操持，辛苦贤妻了。不过我还没告诉洵儿阿宁回来的事，等忙完这阵再和他说。

　　“洵儿也到了该娶妻的年纪，还得麻烦贤妻操持，咱们这样的人家娶媳妇，不计门第，只看人品，我只盼望着洵儿也能有我这样的运气，能取一位美丽贤惠的妻子。”姜成握着郑娴的手，眼眸中满是深情。

　　二人夫妻和睦，情深义厚，即便已养育四个儿女，依然如热恋时那般恩爱甜蜜，“你如此自夸，倒不害臊。”

　　姜成哈哈大笑道：“我说的是实话，我能有今天多亏了阿娴你。一定是上天眷顾，才让我遇到你。等忙完这阵，下次休沐，我便向侯爷告假，陪你回一趟娘家。”

　　提起娘家，郑娴神色黯然，不过很快又若无其事地道：“到那时再说吧，洵儿的婚事我一直留意着。不过也得看他的意思，得他也喜欢才好。”

　　“我和洵儿都相信你的眼光。”姜成笑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