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法世界维护手册［HP］》抱月惊风

69、转换器

　　邓布利多是披着澄黄的夕阳，踏着凉意的秋风回来的。他乍一踏进校长办公室，历代校长的画像就都醒了过来。

　　其中一位戴着丝绒绿色尖帽的女士探出脑袋说：“邓布利多，麦格询问你贝尔福小姐的事如何处理。今天小斯拉格霍恩就此跟她有过谈话，他说自己是贝尔福小姐在孤儿院里的旧时。麦格答应他晚宴前后会给他回复。”

　　“谢谢你，迪丽丝，你提供的消息是如此有用。”邓布利多一边感谢她，一边摘下自己的帽子。他挥动魔杖，走进办公室里新开辟出来的被隐藏的隔间，走到这间小屋里唯一摆放的丝绒四角床边。

　　他的目的是来照看床上这个陷入昏迷的，饱经沧桑的，花发白须的男人。

　　“他还没醒。”迪丽丝·德文特女士穿过画框，在邓布利多给他喂水的时候这么说。她生前是一位了不起的治疗师，她熟知病理，她不免担忧，“邓布利多，艾伦这样子一直躺着，会死吗？”

　　邓布利多的眼睛里充满了迷茫和忧伤，“我也不知道呢，迪丽丝。”

　　这个叫艾伦·沙菲克的孩子是在去年5月来到霍格沃兹的。他突然出现在校长办公室，身上带着强大的魔法，让人一度措手不及。可看见他在看到邓布利多后第一眼就忍不住痛哭流涕的反应，大家又不由得相信他是一个好孩子。

　　邓布利多安慰着他，等到他冷静，他才慢慢说出前因后果。

　　他自称自己是从1998年来的。1998年的英国魔法界被伏地魔和他的朋友斯图亚特·斯拉格霍恩完全攻占，只剩下霍格沃兹一块净土。在最后一战的前夕，艾伦偷了斯图亚特的时空转换器回到了过去，回到了1983年。他告诉邓布利多，他希望能通过改变过去的方式改变未来，他要阻止斯图亚特助纣为虐。

　　“伏地魔和斯图亚特的合作关系根本就是不对等的。靠着魂器复活的伏地魔已经失去了理智，他根本算计不过斯图亚特。我敢发誓他在利用他。当英国魔法界甚至欧洲魔法界被攻下之后，他们的团队完全会是斯图亚特说了算了，到时候战火绝对会蔓延到全世界。”

　　这种未来令人绝望。但如果能够把斯图亚特和伏地魔分开，艾伦相信事件最终不会发展成那样。

　　“斯图亚特是一个天赋极强的巫师，我相信仅凭他就能和伏地魔抗衡。如果他愿意带领我们抵抗伏地魔，所谓的黑魔王又有什么值得害怕的呢？”

　　艾伦是从战争时期来的，他的精神紧绷，情绪激动，一点动静就能让他吓得站起来。他很在意时间，他一直在说话，一直在输出自己的观点，饶是邓布利多疑虑满腹，他也不忍心打断他。

　　比如说，为什么一定要让斯图亚特跟伏地魔抗衡，而邓布利多不行呢？邓布利多大概猜到了答案。他现在已经有些老啦，再过十多年，他大概就死了。

　　能打败伏地魔那样天才的人，确实只能是另一个天才——更年轻的天才。

　　艾伦说他觉得斯图亚特会与伏地魔为伍，完全是因为他在少年时期走错了路。

　　“他一开始面对黑魔法的态度还很客观，他是在珍妮死了之后才开始变得疯狂的。”

　　艾伦告诉邓布利多，珍妮·伯内特对斯图亚特很重要。1983年的斯图亚特已经与珍妮产生了感情，他们无法分开也没资格分开他们。那么不如就在知道未来的前提下保护好珍妮吧。珍妮是个教育学家，她研究巫师，研究麻瓜，她热爱研究。她会在1985年，在保加利亚研究一块古遗址的时候被那里的原住民抓住并被砍头。那里的人是落后的，无知的，他们憎恨着巫师，所以他们杀死了身为巫师的珍妮。

　　“斯图亚特就是因此恨上了麻瓜。”

　　艾伦在说完这些之后就陷入了沉睡。可能是时空旅行花费了他的太多精力？这种从未来而来的按例古往今来从未有过，邓布利多也不知道该找谁商议。他只能和历届校长的画像们商量着，在校长办公室里建了一个新的房间安置他，观察他。

　　“女士们先生们，关于沙菲克先生说的话，你们怎么看呢？”

　　画像们觉得这是可以相信的。

　　邓布利多也觉得这是可以相信的。哪怕不为改变斯图亚特的过去，邓布利多也不愿意看到年轻的珍妮因为麻瓜的愚昧而失去生命。

　　刚好学校里的教授职位还有空缺，他便改变了原来的计划，决定聘请珍妮·伯内特为霍格沃兹新的如尼文教授。

　　这是去年的发生的事，在这之后艾伦就一直没醒，但每一天他的生命力都在加速流失。直到10月份他再度醒来，他已经由原来二十出头，变成了四五十岁的年纪。

　　艾伦对身体的这种变化接受良好，他甚至给出了一两个自己猜测出的理由，“这可能就是改变过去的代价，或者说，现在这个时间段根本容不下两个艾伦·沙菲克。”

　　邓布利多无法冷眼旁观他就这么无止境的昏睡下去，苍老下去，他确实才二十多岁，他还是个年轻人。

　　“我已经知道未来会发生的事，你不能回去吗？”

　　艾伦苦笑着，“时间转换器已经坏了，在我来到这儿的第一时间它就化为齑粉了。”

　　他又很开朗，“没关系的，教授，我就算老死在这儿，我也是乐意的，因为我早就知道这么做的后果，斯图亚特在跟我炫耀这个东西的时候他就提醒过我。”

　　邓布利多从他这句话里听出了别样的情感，“你爱着他吗，艾伦？”

　　艾伦沉默了很久之后说：“我无法爱上一个破坏和平的暴徒，教授。”

　　但邓布利多知道，他确实是爱着他的。

　　“你不害怕死亡吗？”

　　“死亡并不代表着我的消亡，教授。现在的我会继续长大，只要能够改变未来，他就可以和很多人一起平静的生活下去。只要他活着，我就活着。”

　　邓布利多试图告诉他，“艾伦·沙菲克和斯图亚特·斯拉格霍恩是很好的朋友了。”

　　艾伦露出一种满意的，苦涩的，悲喜交加的眼神，“我们在念书的时候就算有过吵架，也没有完全分开过，我们的感情一直很好。”

　　所以，他爱他。

　　艾伦·沙菲克用生命改变过去，又何尝不是为了救赎斯图亚特·斯拉格霍恩？

　　“我一直觉得他活得太辛苦了。他到后面简直没了亲人。他感受不到别人的爱，又如何能去爱人？”

　　斯图亚特和伏地魔在某种程度上是完全不同，又完全相同的那一类人。

　　艾伦和邓布利多说着斯图亚特的事，他又再一次陷入了沉睡。

　　他第三次醒来，是斯图亚特觉醒元素那一次。

　　那一次，艾伦表现得很不安。

　　“他从来没有跟我说过元素魔法的事。”

　　邓布利多安慰他，“也有可能是他不想跟你说，他瞒着你。”

　　艾伦却问：“那么你会瞒着我吗，教授？”

　　邓布利多皱起了眉，他也跟着觉得不对劲起来，“如果我们互相忠诚，我又怎么会把这种事瞒着你呢？”

　　艾伦抱着头，他陷入了深深的恐惧以及自责中，“所以我忘记了一些东西。我怎么可以忘记？不……日记本！我知道斯图亚特跟我说过，他手里有一本日记本，那个是伏地魔的魂器！”

　　艾伦告诉了邓布利多魂器的事，他知道魂器一共有七个，可是其他的六个是什么在哪里，他却记不起来了。

　　他果然忘了，长时间的昏睡已经让他神志不清。

　　他每一次清醒的时间也在缩短。那之后就又陷入了沉睡，直到现在。

　　他看起来已经快要比邓布利多还要老了。

　　时间在排斥他，因为他不属于这里。

　　邓布利多也不知道这个善良的孩子什么时候会离开这里，他也尝试过去研究时空转换器，可这不是他的擅长，他就算再强大，也无法在一年之内做到。

　　他或许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个孩子死去。

　　他已经看了太多的孩子死去了。

　　这件事是忧伤的，但对一位活了一百多年的老人来说，又是合理的。

　　他这一辈子见过太多的人，经历过太多的事。在艾伦出现之前，邓布利多就用异样的眼神观察过斯图亚特，起因就是他在汤姆·里德尔入学之前在他的行李里，见过斯图亚特父亲雷蒙德的怀表。

　　如果考虑到时间转换器的存在，那就说得通了。斯图亚特或许通过某种方式回到过去，和幼年的伏地魔有了交情。我们无从得知他是有心的，还是无意的。我们只能揣测，就是这种交情让斯图亚特能够神不知鬼不觉的拿到伏地魔的魂器，并在他复活后深受信任。

　　可是现在又有了一个问题。在去年，在斯图亚特12岁入学后没多久，他确实又拿出了他父亲的怀表并一直贴身佩戴，那个怀表是从何而来？是日记本魂器给他的，还是有别的人？

　　邓布利多不敢去想，因为他发现，他在知道未来的情况下，他很难再用平常心去处理斯图亚特的事。他生怕自己一个决策没有做好，就将这个本就行走在悬崖边上的孩子推下深渊。

　　所以他一直在避免与斯图亚特做正面的，直接的接触。

　　他为他的天赋惊艳，他又确实害怕他的天赋。一个人的好坏不是天生的，也不是某一瞬间改变的。一个人的邪恶非得是在一环套一环，一件又一件事情的堆叠下造成的。教育是一件要持续很长时间的事。一个孩子在最先打破窗户的时候没有被人阻止教育，他就会慢慢的想要去撬门，然后开始偷盗，抢劫，最终失手伤人，甚至杀人。内心的歹毒出自于道德底线的低下，在道德底线被拉低的过程中如果没有人阻止，如果没有人正确的引导……

　　邓布利多又忍不住痛苦。他想起了伏地魔的七个魂器。如果在他制作第一个魂器的时候就劝阻他，他又何必发展为后来那样呢？

　　追求力量绝对不是用来伤害人的借口。魔法的诞生是为了感知世界的美好而非控制这个美丽的世界。

　　天色渐晚，邓布利多的心中仍旧一片迷茫。

　　他试图获得前辈们的帮助。

　　“迪丽丝，你认为我是否该告诉斯图亚特关于贝尔福小姐的实情呢？”

　　迪丽丝用悲悯的眼神看着他，“这是一件难以启齿的事吗，邓布利多？”

　　“我担心斯图亚特会这么以为。”

　　“你认为他是一个好坏不分的孩子吗？”

　　“我只是不确定他是否正直。”

　　“你对他有太多的顾虑，邓布利多。”

　　慈祥的迪丽丝·德文特女士沉思了很久，最终说：“告诉他吧，邓布利多。你不能只考虑到斯图亚特，而忘记了顾及贝尔福小姐的感受。她是一个孤儿，可能这个世界上只有斯图亚特在关心她了。”

　　邓布利多这时候才明白过来他在刻意的追求里失去了什么，他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是的，德文特校长，您说的很对。”

　　他不仅是斯图亚特·斯拉格霍恩和艾伦·沙菲克的校长，也是乔舒亚·贝尔福小姐的校长，是所有小巫师们的校长。

　　“你一直陷入了一个误区，邓布利多，”迪丽丝转头看着自己以前的同事们，他们一起笑了起来，“你今天不在的时候我们聊了很多，我们一致认为你对斯拉格霍恩先生过于小心了。你不敢接触他，就让伯内特教养他，让斯内普约束他。可是学校是一个社会，是一个公共环境，这里发生的很多事都能对这个孩子造成影响。斯拉格霍恩先生是特殊的，那么为什么你不能真诚的对待他呢？你不用跟他说出实情，你只需要关心他，真心的对他友善，他会愿意听从你的建议而不是像兔子躲避猎人那样躲避你的。我们观察过他，他不是一个不知道好歹的孩子。”

　　另外一位穿着靛蓝色法袍的校长点了点头，他补充，“邓布利多，你得明白，现在的斯拉格霍恩什么都没做，他只是一个失去双亲无人照看的孩子，他无非就是比别人孤僻了些，聪明了些，你不能把他还没犯的错算到他头上。”

　　邓布利多在先辈们的指点下反省着自己的所作所为，“是的，校长们。我想我明白了。”

　　他不能再犯同样的错误了。

　　……

　　今天的晚餐斯图亚特是去赫奇帕奇的长桌和艾伦一起吃的。

　　他们吃完一起走出大厅，他们还在说乔舒亚的事。

　　“你觉得她会去哪儿？”

　　“我很害怕她遇到危险。”

　　他们没想到会在大门口遇见邓布利多。

　　这位和善的，慈祥的老巫师向他们露出笑容。

　　“晚上好，先生们，要来一场前往麻瓜世界的旅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