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烛（霍去病）》临霜93

1、大婚之后

　　哗啦啦的东西扫了一地，耳边是暴怒的声音，下人们都寒蝉若禁。

　　这是冠军侯骠骑将军霍去病和皇帝的嫡长女卫长公主大婚的第二天，头一天夜里，本该彻夜燃烧到天明的龙凤蜡烛只烧了四刻就断了，给这场婚礼蒙上了一层阴影。

　　下人们都揣揣不安地跪着，几根蜡烛，也许就能要了命。柳贤泽悄悄换了一个姿势，想让自己看起来更不起眼一些。她原是长平侯府上记账的侍女，十岁就在长平侯府，如今已经六年了，深得长平侯大将军卫青的信任。前段时间，因为要准备骠骑将军的婚礼，而大将军一贯对骠骑将军溺爱非常，因他大婚和独立开府，怎么也放心不下。外头挑的人，怕毛手毛脚没规矩，皇宫来的人，又不知道是哪位妃子王子的眼线，这也不好那也不行，最后和平阳公主细细在长平侯府选了三十位伶俐的侍女，外加二十少年，让她任了总管，拨到了冠军侯府。

　　贤泽脑子飞速地旋转，回忆着昨天婚礼的细节。冠军侯府一片喜气，红色的幔帐，高悬的灯笼，美味的食物，喧嚣的锣鼓，到处是王公大臣们的恭喜声。皇帝皇后为表示对他们第一个女儿的重视以及对骠骑将军的殊荣，还亲自过来喝了杯酒才走，大将军和平阳公主也不用说，忙前忙后，和自己的儿女大婚一样，更是吃完了喜宴才离开的。对了，还好食物没有问题，不然可就出大事了。。。想到这层，她不由地有些后怕，纤细的身子也跟着抖了抖。

　　“你，赶紧把这事弄清楚，不行就去廷尉属找张汤，本将军可没有心思搞这些事。” 一句话打断了柳贤泽的思绪，把她拉回了当下的处境中。骠骑将军是个高傲寡言的人，治军治府都极严，没有立刻惩处已是分外宽容，贤泽急忙答了个“诺”，飞快地退了出去。

　　七月的早上，虽是清晨，已经有些热了，细细的汗珠随着她的额角滑落下来。跟着一起去正堂领蜡烛的小丫头叫菱角，今年才十一岁，是来的这批侍女中年纪最小的，扎着两个辫子，婴儿肥分外明显，一笑脸上就鼓出两团肉，一团孩气。此时也没了平时的天真玩笑，一脸严肃。

　　在正堂的回廊上坐了不多时，只听吱呀一声，就见雨雁开了大门，把烧断的蜡烛用白绢包着，递了出来。雨雁是卫长公主的陪嫁，身材高挑，削肩细腰，说话和刀子似的，走起路来悄声凝息，一点动静也没有。一双向上的凤眼，漂亮中带些凌厉。侍女们私下里常说，卫长公主柔情如水，水晶玻璃般的一个佳人，任谁都忍不住呵护的，陪嫁的雨雁姐姐性格却完全相反，两人相处地却好，可不是互补么。

　　大婚的龙凤蜡烛不仅灭了，还折成了一段一段的，躺在白色的丝绢中，感觉颇为脆弱。贤泽左看右看也没发现有什么不同，只好命人开了库房，拿来没用过的蜡烛一起包好，接着召集了所有碰过蜡烛的小丫鬟，打算挨个盘问。卫帅常年征战，也懒得给府中小丫头一一取名，所以卫府拨过来的丫头名字从简，均是以药材为名字中的一字，如红菱，白芷，茯苓，绿菱，紫萍，丹参，当归。。。府上要是连着喊几个丫头，还以为在逛中药铺子。负责蜡烛的是红菱和白芷。

　　“这蜡烛，是半个月前由宫中的造办处发下的”，两个小姑娘已经浑身发颤，泪如雨下：“奴婢们领了大婚专用的龙凤蜡烛，仔细看过，烛身没有孔隙，烛芯也完整，就封入库房，骠骑将军和公主大婚当天才取出，傍晚时点上，都按着宫中交代的步骤来的，未敢有什么疏忽。。。”

　　“骠骑将军年轻英俊，爱慕者不在少数，”贤泽想了想，踌躇到“你们可知，是否会有心思不正的，趁着不注意，故意损毁蜡烛，给公主添堵？”红菱年长一两岁，哪里不知言下之意，急着都变了声，忙扑上来抱着柳贤泽的腿：“但求姐姐明察！我与白芷妹妹是不敢有这个心思的。姐姐细想，说句万死的话，就算我们一心要往上爬，也明白公主才是主子，哪里能如此找事？断断不敢越过公主去的！”

　　柳贤泽听了也不禁点头赞同，选来的丫头们都是打小一起长大的，大家从小一处吃，一处睡，干活玩闹，怎么可能有什么心思不正的人呢？犹豫了一下，尝试地问道“那有谁平日里和你们不和？”两个姑娘一脸茫然地摇了摇头。贤泽看也问不出什么来了，只好让大家散了，自己辛苦一番，去廷尉属跑一趟。

　　历史上卫帅兄弟姐妹七个，分别是卫长君，卫君孺，卫少儿，卫子夫，卫青，卫步，卫广，其中卫长君和卫步卫广和这篇故事关系不大，所以略去不提，按卫帅姐弟四个来算，卫君孺卫少儿卫子夫卫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