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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暗流涌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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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三更时,天色是最漆黑黝黯如无底的深渊,是人警觉性最薄弱的时刻。
柏新曜向来浅眠,房里总是点一盏彻夜不息的烛火。烛火微微摇曳,隐隐觉得有人在靠近,睁开睡眼,视线朦胧地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谁?”略带警惕的声线,思绪顿时清醒。这侯府的戒备何时这么不堪?让人如此轻易侵入?
“美男,你们侯府茅房在哪?”一清越透着睡意的声音懒懒地响起。妖姬睡眼惺忪地揉着睡眼趴在他床榻上。
柏新曜愕然注视着趴睡在他床上的娇小身影,这女人是不是太放肆了?就这样一点不顾忌地半夜出现在男人房里,上男人的床?还问茅房?她不是武功高强吗?他伸手推搡她,试图让她清醒回话,手刚触碰到她的手臂上,指腹透过那单薄的单衣感觉到衣下的肌肤细柔滑嫩,讪讪地叫道,“喂!”
“唔….别吵!” 妖姬嘟囔着侧过身,头埋进锦被,一头黑发如绸散开,隐隐露出那颀秀柔美的颈部。
这女人是来勾引的?柏新曜一闪而过的郁气,啼笑皆非地望着她孩子气的睡姿。这就是名动天下,让人畏惧避讳的蓝色妖姬?在浴池的嬉皮笑脸,与双晏对招的决绝魄力,与他说话时的自信傲气,举手投足间的轻佻率真,那戏言后的羞涩狼狈,这时一脸孩子气纯真的睡脸,究竟哪个是她?他很是好奇地伸手轻轻撩开她的发丝,凝望着她。
睡眼紧闭的妖姬赫然睁开眼,眼底一闪而过的蓝光,猝不及防地对上柏新曜灼灼打量的目光,一时的僵凝。
妖姬眨眨眼,黑眼珠懵懂迷惑地望着他,嘟囔道:“美男,你怎么在这啊?偷摸进我房间要占便宜啊。”
柏新曜硬声强调,“这是我房间!” 俊美的容颜爬上淡淡红晕,不知是因为愤怒,还是窘羞。
妖姬仰躺着,凝望着他,傻笑道:“美男,你脸红了,真好看!”
柏新曜讪讪地转开视线,缄默不语。耳际不自然地浮上淡淡红晕。
“美男,茅房在哪?” 妖姬很不解风情道。
“你不会问下人吗?”
“他们要么站岗,要么已经睡下。我哪好打扰人家睡觉。”
“那你就来打扰我?”他不知是该气还是该哭。
“我就认识你啊!这可是你家。”一脸理直气壮无辜的模样。
“你….”这是做护卫的人吗?柏新曜忍不住质疑,倒像是贵客,而不是新进的护卫。
对视着那双似黑珍珠的眼眸,澄澈无暇,竟让他不忍心拒绝。掀开锦被,下床。真是有生以来第一次带人去茅房,还是一姑娘!正要拿过外袍披上。
忽然被人从后面夺去,转眼只见妖姬披着过大的外袍,夺门飞奔而去。柏新曜愣了下,另披了件外袍,追了出去。
院内依旧静悄悄的,漆黑一片,只有游廊走道上挂着几个灯笼。
值夜的护卫见柏新曜仅披了件外袍匆忙跑出房门,错愕地走上前,“世子!”
“人呢?”柏新曜蹙眉四下扫视。
一队护卫点起烛火,照亮了整个院内。屏息静听,隐隐听到后院有些动静。柏新曜疾步走去。匆匆步履穿过游廊,绕到后院。烛火下,遽然看到几个锦衣劲装男子手持寒光熠熠的大刀,对峙着独身一人的妖姬。
“御前第一快刀侍卫长竟然有偷盗贼的恶习。真是让人寒心!”妖姬讽笑道。过大的银青外袍裹在她身上,越显得她身体的娇小。
一男子上前一步,坚毅的面容展露在明亮的灯火下,冷哼一声,叱道:“为捉拿恶贯满盈的妖女,将之就地正法,可以不折手段。”
“哼!那就看看你手里的刀有没有我的血岚快!”寒气迸发,手一挥,一缕蓝光熠熠闪耀在她手心。
柏新曜挺身而出,寒声如冰,“金统领,打狗也看主人。你可知道这是谁的府第。”
“侯爷,在下奉皇上皇谕今日必要将蓝色妖姬就地正法。”金琛勇不卑不亢道。
“奉皇谕?金统领,这是我木柏侯府,还不是你一侍卫为所欲为的地方。”魄人的霸气,犹然天成的高贵气质,寒气凌然地睥睨着他。
“来人!送金统领。”一声令下,霸气逼人。
金琛勇眼神一暗,哑声威胁道:“蓝色妖姬,今日暂且饶你一回。但是下次可没那么好运了。”讪讪抱拳,掉头离开。
妖姬回身,盯视他,笑颜道:“美男,没想到你一寒脸比秦画还冰霜冻人!”
柏新曜瞥了她一眼,几不可闻的轻叹,淡淡如远山般的幽幽道:“懂得诙谐看开,还是先学会避讳人世。”话音未落,转过身,喝道:“木晏!再有外人侵入,你提头来见!”
“是!世子。”一男子持剑跪地领命。
柏新曜甩袖离开。
温煦的阳光穿过绣花窗纱,荧荧洒落在地,如细碎星芒闪闪熠熠。恬静的书房内,红木锦桌上燃着缕缕檀香,两排齐整书柜,处处满溢着文墨书香,柏新曜慵懒地躺靠在软榻上,左手拿书怡然翻看着。
金晏立在门外,“启禀世子,周丞相求见。”
似充耳不闻般,又翻了一页,半响才说:“她呢?”
门外的金晏微滞,这突然的她是何人?幡然想到昨日突然出现大闹的女子,“似还未起身。”
翻书的手一停,“现在什么时辰了?”
“禀世子,近巳时!”
剑眉微挑,几不可闻地嗫嚅,“倒真是能睡。”阖上书,坐起身,“请入朝阳厅。”
“是!”金晏应声退下。
片刻后,柏新曜才缓步走进朝阳厅。就见圆滚如球的周丞相起身迎上前,低垂着头躬身道:“木柏侯贵安!”
“丞相起吧!”漠然步至前座,落坐,“丞相是无事不登我这侯府。有话直说吧!”
周丞相直起身,一抬头那张让人震慑惊艳的俊容直闯入视线,立马调开视线,低下头,讪笑道:“侯爷,老臣听闻您新招了一名护卫。身手很是不平凡。”
“丞相倒是消息灵通。只是这护卫不是我招的,至于身手如何,我想丞相比我更清楚吧。”语声清冷淡薄如雾。
周丞相干拧着笑意,“侯爷,真是戏弄老臣了。老臣也是听人道言罢了。只是,这护卫不是您招的?怎么就成了您护卫呢?”
这狐狸还真揪根问底了!“这护卫,还真不是我招的。是湘妃娘娘送的。”后句似轻描淡写地略略讲述。
周丞相一听到后句,“湘妃….”湘妃独揽后宫事宜,骄横跋扈,以皇后自居,甚至慢慢开始干涉朝政,没想到连避世隐居,安于颍都的木柏侯,她都开始千方百计地忌讳设计,难道是……千思百转,赫然一震,后句顿时咽回喉咙,哑口无言,生生淋出冷汗来。
“丞相若无别的事情,恕本侯不远送。”淡远如山的漠然。
“老,老臣告辞!”周丞相战战兢兢地退了出去。
“哼!御前第一侍卫也不过如此!官官相护。”柏新曜嗤然不忿,起身步出朝阳厅,拐出游廊,漫步在花苑间,疏柳横斜,碧草茵茵,仙花馥郁,异草芬芳,站在清池前,怔怔望着碧波荡漾的池面,清澈如镜映出容颜,“你睡醒了!”
“美男,这么关心我,难怪我酣睡入梦总是梦到你呢。”清润脆亮的声音从池畔的树上传来。
“你这护卫可真是天大的胆子,日睡三竿才起,眼中可没我这主子。”
“你都端了那么久的官位了,还不烦啊!”
柏新曜眼神微烁,“知道什么是护卫吗?寸步不离,毕恭毕敬。”
妖姬做妥协投降状,“好吧!你要温顺听话的傀儡护卫。”
金晏疾步走来,跪身欲言又止,“世子…”
“何事?”
“宗晏被点了穴。现还困在前院阵中。”
“呀!”妖姬抚额大呼,“我都忘了那位兄台了。走!走!赶紧带路!”身轻如燕飞身而下,一把拎起金晏,心急火燎地疾走。金晏被托着,挣开不得。
“你走错方向了!”柏新曜凉凉的声音略带戏谑的笑意,转身朝反方向走去。
妖姬放开金晏,蹦跳地跟在他身后,“早说有近路嘛!”
“你不识方向吗?”
妖姬一派轻松,“一半一半。那方向或许绕远点,总会绕回去的。”
“那方向可是南辕北辙,你又何时能绕回原点?”柏新曜促狭道。明明走错方向还辩驳。
“本人自有妙计。”她笑得自信而神秘。
柏新曜不禁怀疑真有岔路?不可能这府是他亲自设下的阵图,可是她若不晓得方向,那又如何破他的迷天阵,心底迷惑不解。兜兜转转,却见她总落他一步在身后,如逛自家宅院般悠然恣意。难道真是胸有成足?脚步不由转了个方向。
“美男,可别把自个儿困进阵里,不然你那手下估计要再苦站一炷香了。”身后响起妖姬闲闲自得的话语。
他莞尔一笑,也不回话,顺直走去。片刻后,绕出青松竹林,便看到一个人立在假山前,如木偶般岿然不动。妖姬几步跳到他跟前,啧啧说道:“大胡子兄弟真是得罪了!让你站着赏月晒太阳的。”说着两指一并,出手如闪电点在他胸前几个穴位。
宗晏穴道一解,神经一松,退步站定,跪地:“世子,请罪!”
“下去吧!”
“是。世子。”说完,闪身便消失在竹林中。
“呀!你手下身手不错啊!”兴奋的神情,双眸熠熠闪动着颖颖星光,注视着那消失在竹林的身影。
柏新曜瞄了她一眼,淡声道:“你想切磋武艺?”
“真是知我莫若美男啊!”妖姬甚是喜悦,豪爽地拍了拍他的背。
“不如直接比武招亲吧?这样也好撮成美事。”蓝眸溢出汪蓝如海的柔光,润泽如花的嘴角扬起诡谲窃窃的笑靥。
“比武招亲?”妖姬眸光一闪,透出狡黠的笑意,“好!美事自然要成双!美男,你也比吧。我直接迎你的亲。这样我就省得只能贪恋梦中相思。”
柏新曜怔然,对上她那双秋水眼眸似隐隐透出的蓝光,心微动。热气盈上俊脸,扭身便走。留下妖姬望着他仓皇而逃的背影,朗声大笑,笑声清灵如籁,悦耳动听。笑后,拍拍胸口,细声嘟囔道:“幸好美男脸薄,不然逃的就是我了。”得意地乐了乐,轻盈地飞去追寻他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