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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 1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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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的归蝶一直告诫自己,我比这个乱世内所有女人都幸运。因为我是织田信长,是三郎大人的女人。
最近她却知道了比她原本猜想过的更残酷的事实——三郎大人没有孩子。
难怪那些孩子都不像三郎,难怪织田家自织田信长后再无英豪。
她不用再因那些孩子唤她一声母亲而心虚。她不用悲哀的想着是她取代了他们原本的母亲。
归蝶看着这两个软乎乎的孩子,心快要化成一池春水。现在她想开了。孩子不是她的孩子,那又能如何?虽然他们的灵魂属于他们自己,属于未来的明天。可是只要我怀着快乐的心情看着他们,不就可以了吗?
“累了吧?要过来吃甜点吗?”
这声呼唤很是亲切自然,却吓得孩子们连忙做贼似的将小伙伴给的糖果藏起来。
男孩所掉的初牙就是在吃了父亲递过来的硬糖后。因此自家娃口吐鲜血的惨状给骁勇善战的某人留下挥之不去的阴影。而结衣的经历也有些相似。
大人们不约而同地规定每天只能吃一颗糖。按逻辑来说,就算是互换糖果但总量还是那个数。可架不住孩子们都觉得自己赚了。
哎!学好数学真的很重要!长耳朵店长扶额轻叹。
“噗!”
三郎捂住嘴生怕又被老婆嫌弃。这两个小孩也真好玩。小光家寄养过来的信忠和信雄一个个老成得像大人,每每严肃着一张脸就是不会笑。
孩子们的这些举动在归蝶眼里都是可爱的。她又喊了一声,“要过来吃甜点吗?”
孩子们回头一看,这才发现原来是那个大姐姐在朝他们招手。
被这两双清澈的眸子盯着,难免有一种心里的龌龊全都被看清的感觉。鬼切看了眼孩子们就立即撇过头去。他在那片清澈中只能见到自己逐渐扭曲的面容。他提着饱饮鲜血的本体,身后是烧灼的火焰。
他在张狂的笑就像那个恨不得剔骨的男人。
果然!仇恨一日不清,他就依然沾满污秽。他恨那个男人,更恨这个杀死万千无辜的自己。
可像他这样本就不被祝福却人为诞生的妖怪,居然依旧如飞蛾扑火般贪恋着人的温度和他们所能施舍的爱。
——真是悲哀至极!
归蝶却毫不犯怵。她依然如常的微笑,就如任何一个可以张开双臂毫无防备地给予温暖怀抱的母亲。
那个姐姐就像沾染了阳光的被子。小结衣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感觉心头一热,眼泪就快要往下掉。她痴痴地看着归蝶,不由地往前走去。
结衣恍惚间看见一个背对阳光的女人。耀眼的阳光模糊了她的脸庞,但结衣知道她在朝自己微笑。
那双眼睛应该也满含笑意,就像光忠给她做糖包的样子,就像哥哥给她讲故事书的样子,就像本丸的大家们。
“过来……”女人甚至是嘴角都是绽起的,“过来我的……不要哭泣……”
——你是谁?
结衣的眼泪不知何时从眼角滑出。她不声不响,只是任由它流到领口被布吸收。她的那双眼睛依旧看着归蝶,但倒不如说在看着那个重影的女人。
女人依然在微笑着,“过来……我的崽崽……不要哭泣……爱你……”
——我是你的什么?
归蝶已经站了起来,她伸出手想隔空把结衣脸上的泪抹去。这个孩子到底经历过什么?为什么眼里会有那种快要满溢出来的悲伤。
归蝶觉得自己好像又感受到失去三郎、失去信忠、失去那些孩子们时候的那种痛苦。
为什么还是有人不愿意放过如此稚嫩的孩子?他们是那样的脆弱和美丽,是含苞待放的花朵就差春天的来临。
“别!”
男孩一把抓住小结衣的手臂,“别去!”
男孩站在结衣身后,他并不知道女孩在流泪。但他觉得现在的一切都透着怪异。他居然会觉得那个姐姐很亲切,就像……就像母亲和奶奶给他的感觉!
“我们不吃不认识的人给的东西!既然刚才问我们叫什么。那为什么不先告诉我们,你们叫什么?”
男孩也不害羞了,一把将结衣抱在怀里。他摸了摸结衣的头发,然后又警惕地看着三郎和归蝶。
危急时刻,保护女人和孩子。这是一个男子汉应该做的事情!
长耳朵先生已经耷拉下耳朵。他悄悄地打开招待台的小门,打算在织田信长动怒前拼了兔命也要保住孩子们,
三郎却大笑着为男孩鼓掌,“哈哈哈,这才是聪明的孩子!”归蝶也依旧满含笑意,她的眼神更加柔和和温暖。
男孩才不会被这假象的温和所欺骗。他抱着结衣悄悄地往后退了几步,“你们要用真名起誓,你们是好人!”
三郎挠了挠头,脸色有些为难。归蝶倒是毫不在意,“吾名织田归蝶愿以真名起誓,不会欺骗、伤害眼前稚童。”
话音刚落,归蝶的小拇指上就出现一个绿色的藤蔓图腾。誓言奏效了。
男孩的警惕减了一分,他又转头看向三郎。
三郎被归蝶推了推,才懒洋洋地开口说道。“吾名三郎愿以真名起誓,不会欺骗、伤害眼前稚童。”
空无一物!
三郎的小拇指头上没有出现图腾。
男孩又抱着结衣往后退了几步。眼间这孩子们快要退到门口了,归蝶彻底急了,“三郎大人!”
“吾名织田三郎信长愿以建勋神之名起誓,如复。”
三郎的话音刚落甜品店就闪过一道刺眼的白光,这是真正的神降。他其实不觉得誓言麻烦,但就总觉得这样的阵势很中二。他满打满算也有很大的岁数,实在不喜欢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
三郎朝着哆哆嗦嗦的长耳朵店长招招手,“小兔子,先来两个不太凉的巴菲。崽崽,你们要什么?随意点。”
男孩一反常态。他拉着结衣的手送走过来,“那个……您真的是织田信长?”
归蝶很想替没个正经的三郎回答,但是往日的礼度还是束缚了她。
三郎指着自己的胸膛,“咱就是织田信长!”。然后他又回复懒洋洋的常态,“是啦是啦。快点坐下来准备吃巴菲。”
就在此时,羚羊先生拿着盛有一碟抹茶曲奇和一壶红茶的托盘走过来。
和长耳朵店长不同,他还是保持着羚羊的头部和尾巴。可这些依然无法遮掩的气质。
制服修身,每一颗扣子都规规矩矩地扣好,不容一丝马虎。嘴角上扬一定的角度,不给人太热情也不给人生疏感。
——不亏是路易先生!
躲在厨房门后疯狂摇尾巴的狼小姐一不小心又吞了下口水。她也是因为路易曾经的一张店铺宣传照稀里糊涂就成了甜品店里的职工。
“三郎先生您的惯例。”路易的声音有些清冷却还是透着温柔。
小结衣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个可以两腿走路的羚羊。
像树杈一样的犄角,比狐之助要短的尾巴。或许是知道了有人看自己,那条尾巴居然还摇了摇。
小结衣又吞了吞口水。她好想要一个同款的玩偶抱起来肯定很舒服。她还小不知道什么叫男色的羞餐可人。这样想法真是天真又可爱。
三郎捻起一块抹茶曲奇,趁男孩不备就往他嘴里塞。
男孩条件反射地哇呜一声咬住曲奇。茶味虽浓却是点缀。浓郁的奶香味在口腔里蔓延,男孩的肠胃又在发出警告。
结衣自以为悄悄地瞅着那盘曲奇,主人家没让她吃,她就不会吃。三郎笑了一下,也捻起一块曲奇递给结衣。
“来坐到椅子上。”
结衣没接过曲奇,她反倒转头看向男孩。男孩嚼着曲奇没法说话,他只能给小伙伴一个赞的手势。
结衣见此欢喜地接过三郎给的曲奇,“谢谢您。”她坐到椅子上咬了一口曲奇。结果曲奇太酥掉了些渣。她的脸瞬间涨红,咬曲奇的动作也停下来。
归蝶笑着抽出一张餐巾纸将曲奇屑擦净。三郎朝长耳朵店长招手,要来一个白碟放到结衣面前。
小结衣朝三郎、归蝶和店长道谢,又开始努力用左边牙啃曲奇。她实在太不幸了,居然掉了中央的大门牙。现在吃饭的速度都减小不少,相应地食量也锐减。
男孩坐在椅子上也是和结衣同款,只不过是他用右腮帮。他真的有些饿了,不多时就吃完了两块曲奇。
三郎让孩子们把名字说出来,这样也可以让鬼切挤入人海到服务中心做儿童走失的广播。鬼切已经准备就绪,甚至掏出了笔记本和笔。
小结衣停下嘴里和手上的动作,“我叫加州结衣,今年六岁了。哥哥和三日月爷爷领着我,他们就刷的一下不见了。”
鬼切很明显已经精通走失人员询问的流程,他又故意让声音柔几分问道:“可以说一下哥哥的姓名吗?”
这天下重名的那么多,况且这里可是[爱与和平]的商业街,很有可能出现不同世界的自己。
小结衣答道:“加州清光。哥哥的名字。”
鬼切把亲属名字的那条在笔记本上划掉。有些东西还是不要问太多,他可以闻出女孩就是一个灵力稍强的人类罢了。
他又询问男孩,用得还是一样的柔声,“那你呢?名字、年龄和目前应该在商业街的亲属姓名。”
男孩看了眼三郎,“奴良陆生,今年七岁。我……我原本应该姓织田的,但是爸爸回来了!妈妈叫织田月!我们家有实休光忠!”
他越说越大声,甚至于终于喊出了就在刚才一直徘徊在嘴边的话。
“我是织田信长的织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