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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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节前的北京，有些寒冷，偌大的院子里，站了两个八九岁的小孩儿，黑点儿的那个正拿着根树枝子，撒丫子乱跑，略白点儿的，背着冷风站在院角儿那儿，嘀嘀咕咕不知道念叨什么。
白慧明从屋里出来的时候，瞧见这俩孩子这副模样儿，忍不住叹了口气，呵出一团白雾，赶紧招呼，“小辫儿，快别背了，烧饼别玩儿了，进家喝口热水，多冷啊？！”
正拎着树枝子乱跑的烧饼一听，扭脸就跑了过去，一抹鼻涕，‘嘿嘿’一笑，仰脸看着她，乐呵呵的道，“白姨！”
“瞧你，都嘚瑟出一管子鼻涕了，再感冒咯！”白慧明无奈的笑骂他，从口袋里掏出块手帕，也不嫌弃他脏兮兮的模样儿，给他擦鼻子，命令道，“擤鼻涕！”
烧饼听话的使劲儿，擤好了鼻涕，揉揉小鼻子，“白姨，我饿了……”
“再等等，待会儿你郭大爷就回来了，咱就吃饭，啊？”白慧明朝门口张望张望，看了看外头的天色，冬日里头天黑的早，这会儿已经隐约有点暗了，一回头，就瞧见墙角儿那个还在倔强的背词儿，摸了摸烧饼的头，走了过去，“辫儿，听话，别背了，啊？跟我回去喝口热水，你这背了多久了，嗓子不干吗？”
张云雷仿佛没听见一样，低着头在墙角儿那不肯动，咬了咬下唇，一声不吭。
白慧明没辙的看着他，走近他，歪头看看，小脸冻得通红的，伸手摸摸他脸蛋儿，冰凉的，微微蹲下，把他扳过来，“怎么了，你师父临走骂了你两句，又不高兴了？又跟你师父赌气？”
“……没有，”张云雷低着头闷闷的出声儿，话是这么说的，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心里头憋着气呢，闹小孩子脾气。
白慧明忍不住笑了笑，耙耙他脑袋，顺了顺他身后的长生辫儿，好言好语的开解他，“好孩子，白姨知道你委屈，可你师父不也是为了你好吗？现在不刻苦，以后怎么学东西啊，听话，别犟了，跟阿姨回屋喝口水，歇歇脚，等你师父和你大爷回来，咱晚上吃饺子，好不？”
“……那烧饼为什么不用背……”张云雷听了这话有些动容，抿了抿唇，想到饺子，的确有些馋了，可还是有点不服，目光落在屋门口的烧饼身上，气不过。
“傻孩子，烧饼还没拜师呢，不过就是投奔你师父的，等你师父真打算收他了，你说他还能这么逍遥自在吗？”小孩子脾气也好哄，白慧明忍不住失笑，捧着他脸给他捂了捂脸蛋儿，半骗半哄，“听话，你这么刻苦，等你师父回来，我指定跟他说，啊？”
“……好吧……”张云雷这才妥协，乖乖让她牵着，往屋门口去了。
白慧明牵着他，又朝烧饼伸手，领着两个孩子进了屋，让他们喝点热水暖暖身子，一人扒了个橘子，拿出几块点心让他们捧着吃，无奈的笑笑，叹了口气。
这宅子是自己丈夫于谦的，眼瞅着快过年了，郭德纲跟这俩孩子还挤在租住的小破屋子里，哪能过好年啊，白慧明跟于谦认识他也不算短了，知道他一个人撑着一家子，带着两个儿徒不容易，好不容易过个新年，郭德纲连天津老家都不回，就为了能多演几场，多跑几回，多挣点钱，心疼
他们爷儿仨，特意把他们接过来一起过年，相互有个照应。
白慧明跟于谦结婚才一年，没孩子，对这俩小孩子也是喜爱极了，烧饼比张云雷大一岁，十岁的小孩子没个稳重劲儿，至于小辫儿，也是离开郭德纲就皮的上房揭瓦，正是狗都嫌的年纪。
一屋子爷们儿，白慧明庆幸有自己能照顾他们，尤其是郭德纲，身边也没个女人照应着，拉扯这俩孩子，当爹又当妈，太不容易了。
这不临出去演出的时候，因为张云雷不听话，偷懒不肯背贯口，被他这顿训，孩子气的站在墙角儿那赌气，都一下午了也不嫌累，白慧明实在是怕他感冒，大过年的，多晦气，好说歹说才给他哄了回来，只盼着郭德纲和于谦回来别再出乱子了，安安稳稳过了这个年才好呢。
正想着，就听着外头院子有人喊门，门铃也跟着响了，白慧明赶忙起身，出门去瞧，边走边问，“谁呀？”
这四合院于谦一般也不怎么来，就为了让郭德纲他们爷儿仨过来，特意找人重新打扫布置一下，门口之前就安了门铃，走到门口，才听外头有个女人的声音，忍不住又问了一句，“谁呀？”
“您好，我是王惠。”外头的人立马说道，紧着补了一句，“是嫂子吧？”
白慧明一听，赶紧开门，瞧见真的是她，又惊又喜，急忙拉住她的手，“惠姐，你怎么来了啊！”
外头站着的可不就是王惠吗，身边还带了个四五岁的小男孩，被羽绒服包的严严实实，带着个大口罩，她赶紧把两人让进门，朝里头喊，“辫儿！辫儿！你看谁来了！！”
王惠还来不及说什么，就瞧见屋里头跑出俩孩子，冲在前头的可不就是自己那小表弟吗，尚未开口，就听他大声喊着——
“姐——！！！”
“小辫儿！”王惠好久不见他，心里头也高兴，蹲下一把抱住扑过来的张云雷，搂着他亲了又亲，揉了揉他脸蛋，笑着道，“高了！脸上有点肉了！”
“姐！我想死你了！！”一见姐姐，张云雷的天津话又冒了出来，搂着她又是蹭又是抱的，喜欢的不得了。
“行了行了，别搂着你姐了，慧姐，咱进屋吧，太冷了，”白慧明知道张云雷以前几乎都是王惠带大的，笑着摸摸他头，招呼着她们赶紧进屋去，给她们倒水，“快坐，快坐，屋里头暖气足，赶紧把外套脱了，不然一冷一热该感冒了！小辫儿，赶紧给你姐拿点好吃的去！”
“哎！”张云雷可开心坏了，他怎么也没想到王惠会来，急忙去帮白慧明拿吃的，招呼姐姐。
“行了，行了，别忙活了，我又不是来做客的，跟自己家不一样吗！”王惠看她一会倒水一会拿水果的，赶紧去拦着她，见拦不住，索性先给身边的孩子把外套脱了，口罩也摘了，才脱了羽绒服，“好了小辫儿，你也别跟着乱了，啊？”
半天功夫，两个大人大人带着三个孩子才坐老实了，白慧明看她怀里抱着的小孩儿，有点纳闷儿，忍不住道，“姐，这是……”
“宝儿，叫人啊？”王惠搂着怀里的孩子，催促道。
“……白姨好……”那孩子眉眼跟郭德纲很像，有点腼腆，半晌才挤出几个字来，怯生生的喊道。
“这是……”白慧明仔细端量着，有点惊讶，抬眼看向王惠，“郭哥的儿子，郭奇林？”
“可不是呢，我知道纲子今年不回去过年，孩子在天津也放寒假了，好不容易过个年，哪能跟爸爸分开呢，我就去郭家把他接过来了，今年一起过来投奔你们两口子了！”王惠听说郭德纲不回天津就明白了，他这是想趁着年节多赚点儿钱，知道他们艰难，自己只好连大带小一起打包送过来了！“他们呢，还没回来啊？”
“估计快了，”白慧明有些欣慰的看着她，对他们两个人不离不弃的感情很是感动，忍不住笑了，“要这么算，大林是不得叫辫儿舅舅啊？”
“那可不呢？辫儿，这是你小外甥，以后不能欺负他，知道不？”王惠一下笑了，论资排辈，还真就是这么回事儿，看着站在身边的张云雷，摸了摸他脸蛋，把郭奇林放在地上，“喊舅舅。”
郭奇林虽然只有五岁，但他也是读过幼儿园，会分辨是非的小朋友了，瞪大眼睛看着面前比自己高出一头的张云雷，上下打量他，半晌一扭头，钻回王惠怀里，一个劲儿的摇头，“我不，我不！他也是小孩儿！”
张云雷本来就不乐意，有个烧饼一天到晚跟自己吵架胡闹就够烦人了，现在怎么又多出一个小屁孩儿啊，还缠着自己姐姐不放，当即就生气了，拉着他胳膊往外拽，“你出来，这是我姐姐！你出来！！”
“哎哟，小辫儿吃醋了！”白慧明快被这俩孩子笑死了，瞧了一眼烧饼，他倒是不吵不闹，吧唧嘴一个劲儿的吃点心呢，张云雷拿给王惠的一盘子点心快让他吃没了，没辙的把他拉过来，让他坐在自己腿上，“你这孩子，吃这么多点心，待会儿不吃饺子了啊？”
“……吃！”烧饼口齿不清，一下喷出一口点心渣来。
“你烦死了！！”烧饼正对着张云雷，这么一说话，点心渣全喷他身后了，张云雷一回头就骂他，“喷什么喷！！”
烧饼一听他火了，赶紧捂住嘴，默默努力的嚼着，大气都不敢喘。
“这半年不见，你成小霸王了啊？”王惠笑的肚子疼，搂着郭奇林朝他笑骂一句，把他也搂过来，俩孩子面对面，大眼瞪小眼，然后不约而同的哼了一声，谁也不想理谁了。
屋里头正热闹着，就听到门响了，于谦的声音立马传了进来，“你们这是要拆家呢啊？干嘛啊这么热闹……”
“惠儿？！”他身后的郭德纲一眼看到了王惠，没等反应过来，就被郭奇林扑住了，低头一看儿子，愣了，“大林？”
“爸爸！！”郭奇林半年没见他，对父亲也是思念极了，抱着他腿仰头喊道。
“你们……你们怎么来了？！”郭德纲一把抱起孩子，心里头满是感动，鼻子发酸，强忍着情绪，“大冷的天儿，不跟天津过年，来这儿干嘛啊？！”
“大林想你，我就带他来了，”王惠站起身，搂着张云雷，看着他，目光没有丝毫动摇，温柔的话语里透着坚定，“一家人本来就该在一块儿过年。”
郭德纲顿时怔住了，眼眶微红，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对！惠儿说的没错！一家人，就该在一块儿才叫过年！！”于谦一听立马就乐了，王惠的意思很明显，这是要跟郭德纲死磕到底啊，他们两个人不容易，分分合合，也该定下来了，走过去搂住妻子，拉着烧饼，“咱们一大家子，都跟这儿过年！”
“嗯，我也要过年！我要吃饺子！”烧饼生怕忘了自己的饺子，拉着白慧明赶紧装乖讨巧，“白姨，我帮你下饺子！”
“你个小机灵鬼儿，想第一个吃是不是？”白慧明刮了刮他鼻子，看了一眼于谦，使了个眼色，“烧饼都知道帮我下饺子，你也别站着了，大过年的，去拿瓶好酒，待会儿我炒几个菜，咱们好好欢迎欢迎惠姐！”
“行，”于谦立马就明白了，自己媳妇儿这是要给他们一个说话的空间，一口答应下来，使劲儿抱起烧饼，“走吧，咱去下饺子，你帮着捣蒜，不然不许吃。”
“好！”一听有吃的，烧饼干活儿都有劲儿，搂着于谦的脖子，被他抱着去了厨房。
他们仨走了，王惠也明白他们的好意，一拉张云雷，“辫儿，带你外甥去屋里头玩会儿，我跟你师父有话说。”
“好，”张云雷是个聪明孩子，也明白自己姐姐和师父本来就该在一起，平时听白慧明和于谦的对话就了解了，虽然不情愿，还是勉为其难看着郭奇林，郭德纲这才把儿子放下来，让他跟着去了。
俩孩子也走了，屋里头就剩他俩了，郭德纲有点难以启齿，他欠王惠的实在是太多了，再三犹豫，才道，“你就这么过来了，你父母能乐意吗，要不……”
“没什么不乐意的，我已经决定了，”王惠打断了他的话，不给他任何反驳的机会，一字一顿的道，“一个家不能没女人，你带着俩孩子，大林在天津暂时不用你照顾，可孩子不能没有爸爸，总有一天，他要过来跟你住，我既然愿意跟你在一起，就不在乎这些，你当我的弟弟是亲儿子，我也当你儿子是亲生的，纲子，过了这个年，我不回天津了，我要跟你在北京奋斗，陪着你，照顾你，打理这个家，只要咱们在一起，我就什么都不怕，什么都能忍。”
一番话，说的郭德纲热泪盈眶。
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从今往后，他们，就是一家人了。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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