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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冥界来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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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黑武术会结束后,生活又开始慢慢走上正常轨迹。
盟王学园的放课铃声永远按时响起,学生们有条不紊地过着学校、社团、打工和家的简单生活。
菫并没有课后的兼职,上过好几次高中的她也不必太过担心学业——事实上菫的成绩一直保持在年级段三四十上下,虽然她冲击一下有着争取前十名的可能,但如果太过引人注意反而可能会带来多余的麻烦,于是菫的成绩永远浮动在年级段中上层。
既不会让人注意,又有着过得去的偏差值让老师放心。
她并不像藏马一般有足够的底气和自信,在常年占据年级段第一的同时又凭借性格和外貌成为全校名人,这种人为的过度荣耀的光环不是活过千年的妖狐很容易玩出火。
当然也有附加的好处,比如暗黑武术会一战“南野秀一”请假大半个月,甚是不回家住宿也依然会去后只是被南野志保利督促几句,之后再无下文。
盟王学园的老师们更是在随后的期末考成绩出来后直接装作无事发生——榜单上第一名不出所料还是南野秀一。
可怜了永远第二的海藤优,嗯放榜那天这家伙又在班中碎碎念一整天了。
菫的成绩位列42,这还是她凭之前高中上学时已经学过一遍课本内容的优势所拉回的,盟王学园聚集了附近地区几乎所有的尖子生,缺课大半个月的差距可不是一时能补回的。
鬼才晓得那个妖狐到底是怎么做到学习战斗两不误——她真的没有在点名灵界。
考试结束后就是寒假,哪怕假期,菫依然一周两次需要前往学校,因为她还有比赛前合唱团的训练需要参加。
其实在暗黑武术会回来的第二天就撞上合唱团排练,回来后排练的第一天楠木老师就把一份新的乐谱下发给菫,“篠原同学,这是经过修改的钢琴谱,歌词不变,只改了伴奏的一些音节,虽然知道已经快到比赛了紧急修改谱子对你不好,不过我和朝苍同学商量过后还是感觉这份伴奏更好一些,希望你及时熟练起来。”
朝苍哲男则递过另一份乐谱,“这是上次邮件里提到的乐谱的打印版,我把声部划分标在上面了,篠原同学你这几天在钢琴上跟伴奏核对一下,有错误标出还给我再修改,无误的话我回头就给所有合唱团成员打印一份,这次比赛结束后就开始排练。”
楠木老师接着布置任务,“还有一件事,篠原同学,合唱团里有人问我要你钢琴伴奏的录音,曲子就是这次比赛用的,他们说虽然有伴奏版,但最终歌唱还是要跟着你的钢琴来,所以想要一份音频可以在家练习。”
楠木老师和朝苍哲男眼神真诚。
“拜托了。”
“……”菫沉默下,忽然生出种种暗黑武术会还不如学校生活忙的错觉,“好,明白。”
回归学校没多久,雪莱就来到人间界找菫。
“菫,我获得长老们在人间界待一段时间的允许。”雪莱脸上笑容纯粹轻松,“我想先去借住到幻海先生的院子里,再寻找哥哥的线索。”
暗黑武术会一战,浦饭队获胜,作为获胜者拥有实现自身愿望的权利,哪怕多么不可能也会给实现。
浦饭幽助的愿望,便是复活幻海。
灵界真的响应了这个愿望。
虽然因为之前把灵光玉传给幽助导致幻海实力有所下降,但凶险的暗黑武术会结束后小阎王周围的人都无死亡,足够可喜可贺。
如今幻海依然居住在自己的寺院中,雪莱本身不是战斗力强的妖怪,要想在人类世界生活,搬到幻海的住处确实是一个最好的选择。
雪莱在菫的公寓留宿了一晚,第二日两人便起身一同前往幻海的住处。
由于菫之前并没有去过幻海的寺院,所以无法用空间移动带雪莱过去,一人一妖只能老老实实地坐电车再转公交车过去。
一路下来菫和雪莱并不着急,甚至因为出发时间晚中午还在车站多停滞休息了一会,菫带雪莱随便找了家店解决了午饭,反正并不了解人间界的雪莱对人类所有的东西都充满好奇。
虽然一路上雪莱也不时露出担忧的脸色。
“怎么说呢……总感觉今天街上一直弥漫着一股压抑的气息。”
身体是人类但也拥有妖力的菫表示赞同,今日空气里流动的能量确实与以往感觉到的不太一样。
也许见到幻海以后能得到答案。
从最后的车站到幻海的寺院需要走上不少时间,等两人最后走到时已经是晚上,才刚迈入寺院大门,菫就皱眉。
出事了。
寺院寂静的不像话,除了尽头的房间透露过来的隐约光芒,其余地方一片黑暗。
幻海没有出门迎接,菫和雪莱往里走,碰上了呆在屋外头的萤子。
久别重逢,萤子也流露出喜悦,只是这份喜悦却冲不去她脸上的忧愁。
通过萤子的描述,两人了解到幻海正在屋内和幽助、藏马、桑原和自灵界过来的雏罂粟议事中,原因是冥界余党的复苏开始扰乱人间界,灵界已经被大水封印了,牡丹逃了出来却遭到攻击,现在正在转角的房间里,至今还在昏迷中。
萤子的话语里信息量过于巨大,菫一直没有跟灵界保持密切联系所以并不知道冥界的事,雪莱更是刚从魔界过来,只是这倒解释了今日街上气氛的异常——毫无疑问冥界的冥力已经开始侵蚀人间界的灵力。
暂时见不到幻海,雪莱提议先去牡丹的房间里替牡丹治疗,菫自然附和与雪莱一起过去,萤子点头,脸上依然是没能舒展的笑容,却表示会替雪莱和菫告诉幻海他们两人来到的消息。
牡丹的身体情况并不算好,雪莱试着驱动妖力对牡丹的身体进行修复,却每次都被一股更为巨大的力量给阻挡了回去。
雪莱的神色很是忧虑,“糟糕,这样下去牡丹小姐根本醒不过来。”
菫也用妖力对牡丹进行了检查,灵界的女孩体内确实存在一股十分奇怪的能量,不像灵力不像妖力,却强大到不是她和雪莱可以抗衡驾驭的程度。
牡丹身上得不出线索,菫只有从自己已知的知识中寻找,仔细想了想倒真发现她对冥界一词有印象。
“虽然对现在的处境提供不了什么帮助。”菫组织着话语,问雪莱,“雪莱,你还记得之前在冰河之国劫持你的水蛭子吗?”
“嗯,是那个银色的面团状妖怪吗?”
“对,它其实跟日本神话有关。”菫靠墙角坐了下来。
“日本神话中,水蛭子是伊邪那岐和伊邪那美的第一个孩子,伊邪那岐是它父亲,伊邪那美则是它母亲。”
“传说中身为女性的伊邪那美在生火神时被烧死了,伊邪那岐为了寻找妻子来到黄泉之国,黄泉之国的国君同意伊邪那岐带走伊邪那美,条件是直到离开黄泉之国,伊邪那岐都不能回头去看后面的伊邪那美。”
“伊邪那岐同意了,但在快离开黄泉之国时,伊邪那美呼唤了伊邪那岐,伊邪那岐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然后看到了丑陋不堪的伊邪那美,同时作为惩罚,黄泉之国的大门在伊邪那岐身后关闭,伊邪那美被永远困在黄泉之国里。”
“水蛭子跟我说过,那个神话里的黄泉之国就是冥界,它的母亲并没有随着高天原一起封印,而是被困在了冥界,也就是传说中的黄泉之国里,直到冥界灭亡时才随那个世界一起消亡。”菫坐在榻榻米上,手压着榻榻米随意放在身侧。
“这么说来,那个冥界不是应该已经消亡了吗?”雪莱疑问。
“嗯,水蛭子说它自从阎王消灭冥界后就再也没有感受到母亲的气息,神明之间的血脉联系是很强的,所以冥界应该是确实灭亡了。”菫也不解,“只是从萤子的话来看,冥界似乎还有幸存者,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坚持到现在的。”
“不过这样看来,要救牡丹小姐和灵界的话,还是只能从冥界的幸存者那里入手啊……和真先生?”
“雪莱小姐。”桑原和真一把推开门,在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后立马显出万分激动。
“和真先生。”雪莱努力扯出笑容回应,却依然显出忧伤,“对不起,牡丹小姐的事,我没能帮上忙……”
“雪莱小姐不用担心,一切就请交给我桑原和真吧,保证将这次事件完美解决。”
……
旁边,完全被当成电灯泡无视的菫百无聊赖地将视线投过去,扫过桑原和真,落到了房间口对着的庭院内,果不其然那里有个黑色的身影落到石灯笼斜后方。
熟悉的妖力。
是飞影来了,随后藏马也从暗处出现。
她看到藏马似乎对飞影说了些什么,后者只给房间内留下一个冷峻的眼神便很快离开,菫隐约觉得飞影并不是在望向她或专门望向谁,只是单纯地投来一个眼神,而且说到底她也没有重要到能引起飞影注意的程度。
还是不要引起注意的好。这么想着,菫发现藏马似乎有将视线投向这边,却在与她对上目光后笑着移开,只是他的神情始终严肃。
妖力果然对人体感官的提升效果极佳,如果是人类的视觉她估计无法在黑夜中注意到这么多细节。
如此想着,菫并不知道这将是她以人类身份度过的最后倒数第二个夜晚。
第二日,浦饭幽助一行人分散出去探查冥界消息,却不幸单独遭袭,而且听说还是集体惨败。
第三日,消息的探查依然在继续,这次出动的人员更多,所有人几乎都去了,除了留下来照顾牡丹的雪莱和菫,就只有幻海留守寺院。
冥界的突袭就在那一日发动。
事实上那一天浦饭幽助带着萤子并没有走远,却依然没能来得及赶回阻止袭击。
牡丹休息的房间内泛起白光时幻海第一时间就冲了出去,菫从房门口望去,只来得及看清袭击的人一个一头青色发丝,一个秃头上带着圆环,回神时幻海便已经被巨大力量推动着,飞回了房间。
根据暗黑武术会以来的观察,菫明白自己实力不如幻海,哪怕是现在失去灵光玉的幻海,她也没有挡下对方的全力一击的自,而袭击者却能在力量上反压过幻海,于是她立马判明来者绝不是现在寺院留守的战斗力可以对付的,却也清楚绝不能让那两个人继续靠近房间。
当机立断地化出背后的双翼,两手上翼刃打开,用尽最大的妖力甩出。
“空间刀刃击。”
领头的青发男子却是徒手便接住了飞来的刀刃,手握紧,刀刃便化成妖力消散在空中。
“没想到居然还有空间能力的妖怪。”耶云冷笑,“可惜,如果冥界还在我还会招揽一下,不过现在——”
“已经没必要了。”耶云说着,反手就抓住了飞着冲过来的菫,甚至他的手还是握在最外侧的翼刃上,完全不惧妖力带来的割伤。
“空间的力量,留着也是个祸害。”耶云抓着翼刃将菫甩到半空,打了个响指。
没能来得及反应耶云的小动作,被甩到空中的菫勉强扇翅稳住身躯,背后双翼张开,面朝耶云正准备反击,一阵剧痛就自背后穿透左胸。
瞳孔收缩着回望,菫这才发现身后的屋檐上不知何时多出一名黄发男子,她回头,看到落在地上的红宝石吊坠。
刚才便是那名黄发男子甩出吊坠发动的偷袭,直接打碎她的背后肋骨穿过心脏。
无力从半空坠落,菫面朝下摔到了地上,鲜红瞬间自她左胸蔓延,向着下方土地渗透。
失去意识前,菫只来得及听到雪莱大喊着“不要过来”,和墙壁遭到重击的声音,伴随着来袭者的冷笑,“这个女孩,就由我耶云带走了。”
精神在涣散,菫不甘地闭目陷入黑暗中。
她感觉自己在发热,头部如同陷入火炉剧烈地燃烧,随后一小片冰凉贴在了额头上。
很累,很难受,浑身提不起一点力气,连睁眼都做不到。
就这么结束了吗?
度过的这一辈子好似太过短暂,菫在半睡半醒中想起很多,十五岁前的,十五岁后的。
她看到那个单亲家庭走出的,因灵力被排斥的孩子行走在十五岁的那一天,折射着微光的妖核落下,女孩伸手,接住命运。
为什么经历这些的偏偏是我。
不甘驱使女孩吞下那改变一切的妖核,随后时光永远停滞不前。
那是初中毕业的暑假,高中三年不曾生长的她永远坐在前排,高中结束后母亲忧心忡忡地想带她去医院检查,她拒绝了,然后在不被母亲理解的悲伤中她选择了躲进魔界。
就在那时她遇见了旭。
一切从此改变,所有人的记忆被抹消,她开始辗转一个又一个城市,永远在结束后又开始新的高中生活。
永远的十五岁。
连唯一想铭刻的泪眼也开始随着记忆模糊,偶尔回去时,偶尔回去远远眺望着那在岁月中苍老的身躯,她甚至开始回忆不起母亲年轻时的模样。
“妈妈……”
梦境是悲伤的,连周围现实世界传来的气息也是沉重的,隐约间似乎有无数人来了又去,都是熟悉的感觉,却分不清是谁。
有谁的手指冰冷,捻过她额角的发丝后又无声离去,空中弥漫出淡淡微不可察的花香。
那些声音逐渐安静了,远去了。菫的呼吸安静下去,陷入更深层的意识里。
“哟。”
那个全身青色的巨型鸟类对她招呼。
这里绝不是天堂。
绝对不是。
但也不是灵界,更不可能是魔界或者那早已消亡的冥界。
菫抬手看了看,发现自己的身形半透明若隐若现,低头,左胸上并没有任何伤口的痕迹。
“别想了,意识世界里除了直接作用在灵魂上的伤,现实世界中的伤口是不可能带到这里的。”
那个鸟类抬头懒洋洋地说了句,眼皮都懒得多动一下。
菫开始打量四周,一片黑暗,偶尔有金色的光线划过虚空,跟她曾经见过的亚空间一模一样。
“嗯,正如你所想的,这里是我根据自己的记忆模仿亚空间所制造出来的。”
鸟类出乎意料地又开口,说中菫的心声。
菫开始打量对面的大鸟,青色羽毛,两边的翅膀收敛着,不过仔细观察能发现翅膀并非只有一层,好像在外侧的主翅以外还有着一层内翅。
其余的地方跟印象中的鸟类并没有什么不同,除了体积巨大了点——这鸟现在是蹲着,伸长脖子都能高出她,如果站起来估计载上一两个人不是问题。
“真正的……夜雀?”菫想了想试探着问。
“你都已经猜到了还那么小心翼翼干什么。”大鸟嗤笑一声,伸过了头,“难得见一次,除了我身份就没什么想问的吗?”
“想不到从哪里问起。”菫盘腿坐下,这里虽然是虚空,却依然有着无形的地面一般,她和那鸟类站在这个世界里并不会径直掉落下去,跟亚空间的情况确实一模一样。
认出对面的大鸟其实十分容易,跟自己妖化后背部翅膀一样的毛色,仔细辨认后被收放在两侧的四翼,再加上对方所说的意识空间,能得出的结论对象也只有一个。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曾经夜雀的意识会以这种形式出现自己面前。
那只大鸟又开始嗤笑了,它毫不掩饰语气中的嘲讽,“你这小家伙,想这么多就不能在神情上做些掩饰么,既然没有能力蒙混他人就不要当着面思考事情,到别人看不到的地方去想好了再过来。”
“这里又逃不了。”菫嘀咕一句。
对面大鸟似乎抽出了下眉毛,神情纠结地看了菫一会,还是在那双不退缩的眼神下投降了。
“来给你解释下情况吧。”真正的夜雀叹了一口气,“我的意识不是突然出现在你面前的,而是一直都在这里,四十年前你吞噬了我的妖核却没有彻底吸收它,只是必要时借用它的力量,所以我的一部分意识也能借着妖核留到今天。”
“不过……”夜雀又嗤笑起来,“也只能到今天了,因为你这次伤到了心脏,妖核为了救你替补到你心脏原本的位置,至于这次你昏迷后能见到我,是你的意识被我故意拉进来的……顺便小孩你不用想着怎么开口问下面的问题了,从刚才起你应该就猜到了,我能够看到你所有的想法,乖乖听我说就成。”
被戳中心事的菫叹了口气,无奈地保持沉默。
夜雀继续说,“不用担心你的身体,妖核代替了你心脏的功能,已经开始造血,用不了多久,你身体里的所有细胞,血液,甚至到骨髓,蛋白质,都会逐步被同化成妖怪的组织,以后你会以妖怪的身份继续生活下去。”
“能不能给人选择的权利啊。”菫揉了揉额角,“我可不是那么乐意成为妖怪。”
“想继续做人就只有把时间倒回去再躲开那一击。”夜雀的声音里充满幸灾乐祸,“嘛作为妖怪其实也没那么差了,适应以后你就会接受了。”
沉默了下,夜雀语气严肃了些,“我一直在看着你,从四十年前你获得我的妖核开始,我就能看到你所有的一举一动,甚至因为妖核在你身体里,我连你所有想的东西我都知道。”
“小孩,跟着你生活久了我看得出你本性不坏。”夜雀摇摇头说,“反正你也做不到毁灭世界,所以我直接告诉你好了,妖核替补到你心脏的关系,这次见面后我的意识就会彻底消失,这个由我意识所支持的世界也会消失,你的生活不会再有奇怪的S级偷窥狂妖怪了开心一下吧。”
“……你都几千岁了吧正常些。”
“不过,跟那个小阎王之前告诉你的一样,因为妖核本身不是你的东西,只是特殊情况下让你从人类变成妖怪,所以终其一生你都无法到达我曾经的S级水平,甚至最好也只可能是刚跨过A级门槛,顺便你现在是在B级下等,虽然妖力长不了多少锻炼一下还是有点波动空间的。”无视菫的嘀咕,夜雀又补充。
“直接说出所有消息,作为一只S级妖怪会那么好心?”菫用明显不信任的眼神看夜雀。
“呵,如果我说我看久了已经有些把你当自己孩子了,你信吗?”
听这语气就无法相信。菫默默想到。
夜雀盯着菫,忽然弯起眼眸,不在是冷笑却也不是开心的大笑,“出了问题从没想过反抗叛逆只想着解决,夜晚回去后一个人躲在被子里哭,虽然会让别人帮自己做事却从没提过任性的要求,最重要的是父母离异后再也不相信伴侣的可能性,别的同学说到父亲时会在心里想‘我可没经历过有父亲的生活怎么知道被父亲照顾是什么感觉’,其他女生讨论到男朋友时趴桌子上想自己有没有让空间能力传承下去的可能,偶尔回去看母亲但远远见到那个老人后又逃离,回去的路上没什么晚上深夜醒来会忍不住哭出声,平安夜圣诞节会因为公寓冷清出门去人多的地方直到深夜才回去。”
一口气说完,夜雀点头老神在在地补刀,“这种明摆着没长大的家伙怎么让人——错让我这个唯一看你走过四十年的妖怪放心。”
“听起来都是一堆我的黑历史。”菫扶额,感觉话题已经无法进行。
“不过,就是因为这样。”
夜雀的声音忽然又平稳下来。
“就是因为这样,才会想着,能给这孩子提供一些什么帮助就好了。”看着对面女孩不由自主扭开的脸,夜雀毫不客气再接一句,“不然你以为凭你这小鬼弱小的灵力怎么控制得住我的妖核?不是我主动借力量你早就被反噬了。”
“……”
看着菫被噎到的神情,夜雀哈哈大笑,“算了,不逗你了,再一些作为馈赠吧,我在意识消失后会把我的记忆都给你,妖怪的世界比人类世界险恶很多,知道那个世界的生存法则会让你活下去的可能性更大,记忆里还有我在亚空间探索过的所有地方,嘛虽然那地方太大我也没能找到头,但灵界魔界和人间界连接的主要地方我都去过,有了这记忆你就算哪天被追杀了,还能躲进亚空间里续命。”
顿了顿,夜雀又怀疑地看了菫一眼,“以你这弱小的样子应该引不起那些上层家伙的注意吧,就算被追杀了没准来不及躲到亚空间就莫名其妙没了命也说不准。”
“……”果然最后总会神补刀。
“嗯,交代完我可以回现实世界了吗?”菫乖巧发问。
“怎么,不愿意看到我这个老家伙?”夜雀瞪了菫一眼,“别急,在离开前我会先帮你一个小忙,之前你被贯穿心脏攻击时顺带击落了几片翅膀上的羽毛,那个拿溜溜球的家伙随手带走了一片作为刺激那个藏马的礼物了,现在那个家伙已经被那只狐狸打倒,羽毛也落到你同伴手上。”
“我能通过那片羽毛感应到那边战场的所有情况,必要时还能借由羽毛发动一些能力,当然这种精确控制小孩你是做不到的。”
看了看那个女孩,夜雀忍不住叹气,接着说,“待会我会借由羽毛远程发动空间能力,帮你的那些同伴一次,不过回那边世界后你就不用说出我的存在了,灵界虽然可能猜测你没那么强大的力量,但在没有结论的情况下估计会给你记上一笔人情,我走后你就只能靠自己了,让灵界的那些家伙记着点人情总是好事。”
“现在灵界被封印,主事的小阎王不在,回头你只需要瞒过那个藏马。”
“你的同伴中属于智力型的没几个,只要那个藏马不针对你向上揭发这笔人情妥妥的,虽然我猜看在那个狐狸中意你的份上他估摸着不会太为难你。”
讲述一大堆以后,夜雀发现对面女孩却是一副已经低头陷入沉思的样子,刚刚又只顾说忘了听心声,以至于现在完全不确定对方听进了多少,夜雀只得吼,“你这家伙,我这些可没时间说第二遍的,听到了没有啊。”
“啊,听到。”菫赶紧抬头跳出自己思绪,顺便不忘问一句,“你刚才说的……”
“那个藏马暗恋你的事?”自认为猜中的夜雀嗤笑一声,“不用怀疑,这种事你没信心我可是能打包票的,几千年见多了这些事看个眼神就逃不掉,不过你也别激动,那狐狸可理智着,之前他虽然对你有感觉却一直没有追你的打算就因为你是人类,寿命不对等,冒不起的险绝不干涉,除了为他母亲那次。”
夜雀冷哼,“不过之后你变成妖怪的事情瞒不了,小孩你低估自己的情商了,妖怪中弱小点的妖怪证明不了血脉的强大,强大的妖怪又不乏脑残,像你这种有一定实力还懂局势分析的异性可不多,藏马再怎么有选择余地也应该会在你成为妖怪后去争取你当伴侣。”
“不过你放心好了,成为妖怪后你的血是来自于我,虽然你发挥不了强大力量但在遗传后代上不影响,这也可以是优势哟。”夜雀得意仰头。
“其实我只是想说那是吊坠不是悠悠球……形状都不对。”
“……谁管,意思通就行。”夜雀抽搐着炸毛,“还有你这小孩抓错重点了!”
“嘛如果要说重点的话,总感觉你刚才一脸淡定地说起了了不得的话题。”菫叹气。
“呵,这对妖怪来说其实没什么了不起的,因为生育率的低下,妖怪一生最苦恼的问题之一就是后代问题,但凡是成年妖怪几乎都逃不开这种话题。”冷静下来,夜雀甩头不屑补充,“不过还是给你先泼盆冷水吧,人类状态下受到情感影响的程度会不可避免地大于妖怪状态下的影响,对你动心的是南野秀一,而不是那个妖狐本身,你也估计看到了,暗黑武术会那场,那个妖狐藏马的本体状态,人类状态下他会感情行事的话,妖狐状态下血液就会自动压抑感情对他的影响,当然南野秀一身体里所产生的感情会延续到妖狐自身,但为了确保理性行动所有感情影响会被妖怪的血液压制到最小。”
“但你如果真想长期和他相伴的话势必最后面对的只有妖狐,自武术会变回去起,南野秀一的身体已经开始因为妖狐妖力的影响在衰竭了,我估摸着他人类的身体连十年都撑不到,所以为了你未来着想,小女孩你还得试着得到妖狐状态下藏马的认可才行。”
夜雀又笑出声,“提供一下吧,我生前也有听到过那个妖狐的传闻,当年魔界最大盗贼团的头子,无心无泪的极恶妖狐,虽然他现在经历过了人类的生活不过毕竟影响有限,要对付那家伙可不容易。”
“其实我感觉你一直在幸灾乐祸。”菫斜眼看,“我真的没选择?”
“能怎么办?你又打不过那妖狐,妖怪间的伴侣选择几乎都是从上往下的,弱小的家伙没有反抗权利。”夜雀嗤笑,头一次打开翅膀挥舞起来。
这下菫看清了,那确实是两对翅膀,前面的一对翅膀略大后面的一对略小,四只翅膀边缘都有着淡白色的花纹。
传说中的四翼鸟,夜雀。
“你的同伴要击碎灵光玉了,这种攻击肯定会产生大爆炸,待会我会用羽毛作为媒介隔空在那边打开空间结界保护他们,这样灵界的小阎王派应该不会再针对你。”羽翼扇动,无形的虚空里卷起妖力的气流,“回去你朋友那边吧,这是我最后的力量了,记忆也会传给你,小女孩,代替我好好活下去。”
“还有一个问题。”气流吹得菫睁不开眼,意识也在迅速模糊,她却依然不甘心离开。
“当初你为什么要去人间界?”
“呵,魔界认识的一个人类自从离开后就没回来,可我只有这么一个朋友,等不住太寂寞了,就想着无论如何再见他的转世一面。”
虚空中传来若有若无的叹息,“即便,才找到就是被抹杀的命运啊……”
黑色的虚空开始消失,连带着金色的光线一起快速后退,如同倒带的胶卷。
空间涌动的尽头,一点光芒逐步渗透,最终照亮视野,周围再也没有那种虚无的透明感。
菫缓缓抬起右手放在眼前,直直地望着天花板。
有谁在身旁坐下,伸手握住她的右手。
菫侧头望去,脖子肌肉的动作带动了左胸的剧痛,她忍不住吸了一口冷气。
“你的伤还没好,别乱动。”藏马皱眉,碧绿的眼眸流露出真实的担忧。
菫放下右手,手心朝上,用手背抵上自己额头。
没有明显热度,看样子烧已经退了。
疲惫地理智思绪,菫总感觉大梦初醒一般混乱不堪。
“有什么想问的吗?”收回右手,藏马体贴开口。
“问题太多,不知道从哪里开始。”伤口影响了语速,菫缓缓组织着语言,“耶云他们……”
“已经被消灭了,灵界也没事了,牡丹已经醒了,在隔壁房间照顾雪莱。”
虽然看不到对方表情,但藏马的声线一如既往的温和。
好似沐浴春风里,点亮枝头的新芽。
“雪莱她……”
“中间醒过来一次后又睡回去了,不过她身体已经没大碍了。”
藏马垂眸望着菫,女孩闭着眼睛大概还在恢复体力,放在额头上的右手正好半挡住她眼睛。
手伸进衣兜里,藏马从兜里取出那片羽毛,放到女孩的右手心里,“菫,这是你……翅膀上的羽毛,我在战斗后得到了它,最后幽助用灵丸打碎冥界玉的时候引发了大爆炸,是羽毛散发出结界保护了我们。”
转手看了看羽毛,想到夜雀的交代,菫也只有努力勾出一个笑容,“那个啊……”
才开口,肌肉的运动又牵扯到伤处,菫本能地往反方向侧头减轻疼痛,藏马立马伸手垫到菫头部下方,好让对方借力避免拉扯肌肉。
“那个……妖怪呢?”重新躺好,菫疲惫问。
隐约地察觉到菫在避过话题,不过也许是出于某种奇特的心疼,藏马无声叹了一口气还是没有追问。
认真组织了下语言,藏马将自己和黑鵼的往事,和那个妖怪假扮黑鵼的事简单说了一遍。
菫安静听着藏马讲述,直到对方话音落下,才轻声答,“是么。”
房间重新陷入安静,菫再次将唯一能动的右手反盖到额头处,盖住眼睛,手心里还轻握着那根羽毛。
她能感受到藏马的视线一直没离开自己,可她却没了对视的勇气。
努力酝酿着情绪,菫终于开口,努力掩饰语气里的抽泣,“我想见小阎王。”
“小阎王说,等你伤好以后,会直接来找你。”藏马低头看着菫,红发垂落,刘海快到眼睛,他面色温和,语气里却有着叹息,“事实上,小阎王已经跟我们说过了,菫你……”
“变成妖怪了。”菫轻声接上藏马的话,那边的藏马似乎不明显地停顿了下,才回了一声。
“啊。”
朝右侧转身,好似左胸没有任何疼痛的感觉一般,哪怕伤口的撕裂带着刻骨的呐喊。
“菫……”
“先出去吧,我想……一个人呆一会。”朝右侧躺下,菫闭上眼睛,想着这大概是至今藏马唤她名字最多的一天。
如果不是有伤,如果不是有伤。
简直就像是,打包一次彻底地发泄不多余地的任性一般。
身后的藏马没有立刻离去,他似乎在那端沉默了下,才伸手替菫将被子往上拉了一些,盖住到她的左肩,又轻轻用手指略过女孩脸颊,把落到前方的发丝扫回耳旁,这才起身,轻轻走到房门口。
房门被轻声关上,在外头若有若无的鸟鸣中,菫胡乱地思考着,又再次陷入短暂的睡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