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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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一晚上的你的王后
大年前夕，胡云盯着桌子上的醋碗出神时，手中手机一震。她本来是紧攥着的，手机却一弹跳到地板上。等她费力捡起来，才发现手上全是湿漉漉的冷汗。
很简单的四个字，冰冷的屏幕里看不出来人的情绪，只能理解为群发。
胡云颤抖地输入，“新的一岁，还似今朝。”
祝福你也祝福我。祝福你还似如今洒脱地仰望她，祝福我还似如今幸运地陪伴你。
白行知回了电话过来，她躲在屋子里接。
互相聊聊寒假，打趣无聊的春晚，还有，听他讲朱墨。
胡云平静地可怕。她一本正经地嘲笑他的品味，挤兑他的浪漫，字里行间听不出一点别样的情绪。她原本享受少有的内心安宁，还是等到了他的一句“抱歉”。
她酸涩地打给小雪，听她讲自己舍不得问的细节。
朱墨是个小心翼翼的好学生，不敢做出格的事。白行知就纠缠不休。两人最后都退让一步，约定了两张一模一样的通知书。
相形见绌之下，胡云觉得他给自己的温柔只是天性的，只能证明他值得胡云去觊觎；而他给朱墨的，不是漫不经心，反而如一杯茶，耗费时间小心翼翼而郑重地清洗，浸泡，而后慢慢地溢出一寸一寸的清香，香的沁人心脾，浓郁一整个屋子。
如此之下，他们互相关注，你给我你对梦想痴迷的药引，我送你我对浪漫忠诚的配方。
胡云迷迷糊糊地睡着，做了个美梦。
她梦见白行知在大年夜绕城市骑车一圈，后座上是她自己。马路上空无一人，温和又微凉的风裹挟着细微的水珠拍在脸上，路灯晕成一圈一圈的昏黄，脚边残留着的水洼泛着光，水里隐着一个汽水般的球。路边虽然青绿但是已经蔫蔫的青松飞过，一抬头，看见了全世界的星星都垂在蓝色的天幕上，没有眨着眼，只是亮的惊人，隐隐传来噼里啪啦的爆竹声。
美梦酣醒，新年来临。她顿然明白，那是他和朱墨的真实记忆，被她偷来睡了一晚。
只是一晚。醒来后她还是那个双脚走在刀尖上的海的女儿。
9.原来你真的不可以
再次开学后，胡云先感受到的是白行知进步飞速的成绩。至于他本人，上课听讲，下课发短信，课余踢球。胡云更单调，学习看书陪他聊天。
这是最好的时光。没有最初喜欢的担心与羞涩，没有中间渴望收到回应的孩子气，甚至没有得不到的不甘心。还奢望什么呢？能像这样陪伴在他身边有多好，胡云最清楚不过了。忽略他们的偶尔暧昧，忽略他的不真心，忽略可笑的未来，只沉醉于现在。
然后一起升入了高三。所有人都开始敛息屏气，渐渐白行知也极少看手机了。
然后白行知和胡云两个人一起备考。他会给她讲复杂的数学题，会心血来潮哼歌给她听，会专门陪她去医务室看病；她会偷偷替他收拾凌乱的桌子，会借他整理好的英语笔记，会在他大汗淋漓之际送上凉白开水。
全班开始流传真真假假的猜测，他们谁都不回答。一个是不屑于纠正，一个是乐见其成。倒是小雪总是旁敲侧击，胡云笑而不答，至于白行知，跟小雪嘀咕不停。没人知道他们嘀咕什么，只是小雪总会用奇异的眼神瞪着胡云。
当然有人传到朱墨耳朵里啊。朱墨选了一个周日约胡云去护城河边赏残荷。两个人绕湖走了一圈后，朱墨抽抽搭搭地哭了。胡云打破尴尬说：“你其实是喜欢他的？”
没有回答。只看到湖中细细的茎枝低垂到湖中，头上的莲藕干涸，整个湖一片萧瑟，秋天深了。
白行知并不知道她们见过。
而胡云是最傻的。明明知道竹篮打水，还甘之如饴。甚至朱墨一字未着，她便开始准备撤退。而白行知并未察觉。
感谢你的力不从心以及毫不在意，感谢我的形影单只和无能为力，压抑过可能不是喜欢的渴望关注，更希望，春风过后，遇到更值得的爱情。可是真的很可惜，我曾经以为你可以。
胡云收回精力之后，成绩就上到了全班前十。
高三每一次考试都甩每个人一巴掌，胡云不敢松懈。她认真向白行知请教数学题，偶尔指点他作文，两人都少了少不更事的玩笑，胡云也努力忽略朱墨越来越多的短信。
谁都没有注意到，白行知努力的过头了。以他现在的成绩，进入理想学府绰绰有余。若是能力再大，恐怕野心也再大。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已经偷偷换了目标，更不清楚哪来的新动力。
这下反了。朱墨每日狂轰滥炸白行知，白行知甜蜜地回，一边刷卷子......
没人介意胡云这段日子怎么过的。
高考前一天，所有人打捆整理桌子。胡云早早收拾好，溜到了操场。她坐在草坪上休息，背后突然靠了一个人。小雪同她聊了三年许多细节，最后下定决心问了出来：“你跟白行知你们......”
胡云掩饰许久的泪大把大把落在青绿的草坪上，阳光似一把刀子，凌迟着她的脸。来来往往许多人路过，没有人惊讶于她，连小雪也咽下到嘴边的话。
胡云回到教室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教室空落落的没有几个人，桌子乱七八糟，地下全是废卷子。她费力走回座位，却呆愣住了。
桌子上有一张纸，潇洒的字体，“高考顺利，我的小蘑菇。”
胡云等到人都散了，跑到讲台上，用粉笔在黑板上写到：“祝你以后的人生更加顺遂。没有失落的苦楚，不必品尝我受的滋味。”
高考之后，他们再没有过联系。她推掉所有聚会，拒绝回访老师，忽略所有人的短信，一个人去看了海。
潮涨潮落，夕阳又一次西下，受海的熏陶，自以为忘记了那个人。
胡云昏昏沉沉做了个梦。
她梦中回到那节作文课。她冷眼站在旁边看那时的自己。那个姑娘倔强的眼神一如既往，答案却令人大吃一惊。她说：“我喜欢一个男生，而他作文不好。他很优秀，只是作文不好。我想把自己做到最好，我想成为他的榜样，虽然仅仅在作文上。”全班安静了几秒，语文老师赞赏的说：“很好。我想更优秀，以便离你更近。就算在一起，也要是更好的我自己。”
而十八岁的胡云只看到那个少年，手中飞快地抖动，什么都没听到。
原来，这么早就已经暗示了结局。他们不可能。
小雪一边拍醒胡云一边喂她醒酒汤。“怎么喝了这么多？你呀你明明都没碰过酒，浇什么愁？”
天光大亮，两人吃过早饭，一起蜷在沙发上看小雪找的高中照片。
有运动会那次，白行知照的胡云躺在小雪腿上；有两个人一起去看白行知踢球时，傻傻的合照；还有班级合照，胡云和小雪对着蹲在脚边的白行知吐舌头......
胡云还看到了毕业那天自己写在黑板上的字，诧异地看向小雪。小雪一边拽出那张照片给她看后面的字，一边终于开口：“他没跟朱墨在一起，他总向我打听你，他可能......”
胡云攥紧那张照片，看着那熟悉的潦草字体“我尝过了啊。原来没有你，是这种滋味。没有你，我还会顺遂吗？”
小雪小声说：“他可能真的喜欢你。你不试试吗？”
胡云微微发白的指节渐松，几不可闻的摇了摇头，倒在了沙发上。
等到傍晚，小雪去叫她起来吃饭。听到胡云哑声开口：“我们真的不可能了。不是因为过去的隔膜，不是因为对未来的不相信，只是我们错过了最好的时光。以前没有在一起，以后也不会了。”
不，没有我你会一生顺遂。你会找到你真正爱的人，你会在最恰当的时候牵起她的手，你们会结婚，她会有一个你的孩子。孩子鼻子或许像她，眼睛一定像你，因为你的眼眸漆黑，分外动人。
终有弱水替沧海，请允许我，最后一次，再把相思寄巫山。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