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苍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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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万层高塔——苍穹昂，迄今无人能攀登至顶峰。
塔内镇压的上古邪祟源源不断地往外输出仇恨与怨念，使苍穹昂周遭的花草树木、草兽虫鱼等皆染了浓重的阴气，衍化为妖，并随着日积月累逐渐强大。
越接近顶层邪祟便越强大。
除此之外，每层台阶之上皆有瘴气，需以自身灵力相抵抗，每上一层则瘴气越浓、所需用于抵抗的灵力也越多。
倘若灵力不足，以致瘴气侵体，轻则找个灵力充沛的风水宝地修养几年倒也无事了，重则当场毙命，连骨头渣子都剩不下，都被苍穹昂里的怪物给吞食殆尽，魂飞魄散、尸骨无存。
“风险与回报是相当的，每上一层，宝物也就越稀有。”
玉玄影随意往上一指，解释道：“目前已攀登至极限的层数是八万九千九百九十八，那三人正在师姐身旁。”
“嗯。”
清穆如今换了一张脸，站在苍穹昂最底层等待登塔的众多修士当众并不打眼，然而周身的气质无法隐藏。
还是有人时不时地瞥她一眼，眸含爱慕之色，却通通被同样换了脸的玉玄影给挡了回去。
自上次舞风栖云一战，‘灵犀道君’的脸暴露无遗，四处卖的都是她的画像，几乎所有修士皆以能与清穆说上一句话为荣，再不济能亲自看上一眼也是好的。
清穆最讨厌麻烦，会乐意暴露自己的身份才怪。
“师姐放心吧，”玉玄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两根瘦长的手指轻轻地捏了一下她的脸，“没人看得出来。”
清穆这才松了一口气，顺带有些不痛快地打掉了他的手。
“既已生了邪念，便万万不可放任自流，否则便会成为修行的大忌。”她心道，“还是同小玉保持距离为妙，以防出大事。”
玉玄影微微一愣，见清穆生硬地离自己远了两步，目光专注而冰冷地打量着周遭的一切，独独不看他。
这是……怎么了？
苍穹昂塔底聚集了不少修士，只不过放眼望去大多是一群金丹的毛孩子们，登不得什么台面，约莫是为了完成师门任务才来此处历练，见势不对则立即撤退，不玩命。
唯独三人格外特殊。
“晚辈素来久仰玲珑子大师的风采，今日一见，果真不同凡响。”小辈中有个胆大的修士目含憧憬地向塔底正中央的三人行了一礼，道：“见过净尘子大师、元虚子大师。”
清穆看到了三人中唯一的女修净尘子，若有所思地瞥了一眼身旁的玉玄影——母女不能相认，也是可怜。
玉玄影的笑容仿佛长在了脸上一般，看向净尘子的目光客套而疏离，仿佛在看着一个陌生人，全然找不到任何亲情之类的神色。
一辈子不见，便是对母亲最好的孝顺。
净尘子丝毫不曾察觉他，只和蔼地冲那行礼的小辈点了点头，道：“寅时已至，可以登塔了。”
子夜与白昼之交，一天之中阴气最盛、阳气最弱的时候，苍穹昂的门才会打开。
清穆对登塔之行并不畏惧，权当出门踏青游玩了，玉玄影则更是无所谓。
他此行目的只为了和喜欢的姑娘套近乎，什么宝不宝物的也不稀罕——又不是没有，仓库里一堆。
是以，在周遭的修士皆被时不时窜出来的鬼魂与妖怪吓得叽哇乱叫时，二人淡定得仿佛跟他们不在一个世界、登的不是一座塔似的。
“喂，你们什么意思？跟在队伍最后捡现成的，一点力都不想出，脸可真大啊！”
登塔队伍中的一名圆脸女修不爽地冲他们抱怨时，玉玄影正郁闷不已——清穆总刻意避开他，既不让亲、也不让抱，甚至连手都不给拉。
稍微靠近些便说“不可放肆”，逼急了便红着脸说“不知廉耻”，随后稍显焦急地想道歉，又不知该如何张那个口、更是不好意思。
她只得故作无谓地昂首阔步走在前方，将玉玄影一人丢在后面，时不时地悄悄回头看上一眼有无跟着，再慌忙装作没事人地转身继续走。
又可爱，又可恨。
玉玄影磨了磨自己的犬齿，笑容十分灿烂，语气却甚是挑衅。
“这位师姐折煞我了，哪敢和您比脸大呀？我可是瓜子脸，小得很，主动认输，甘拜下风呢。”
修真界的噩梦——魔域的新任魔尊，据说修为深不可测，却少见他硬碰硬地与谁动手，大多一边吃瓜或吃枣，一边似笑非笑地撺掇正道门派内斗互殴，不然便是存心挑事，偏最后火还烧不到他自己头上。
一言以蔽之，贱。
是以，口舌之争比不得这般阴险之徒的圆脸女修气得祭出灵剑，恨不得一剑戳死他拉倒。
清穆拢在袖中的手指不过微微一动，便将一层之内所有修士的法力悉数封印住了。
“师姐师姐，就知道你最疼我了~”玉玄影狗腿地凑到了清穆身旁，却被后者不动声色地躲开，“不许惹事。”
他顷刻便从一头斗胜的牛，沦落为一只战败的鸡。
清穆见他郁郁寡欢的可怜样，终究狠不下心，轻咳了一声，微微伸了手，低声道：“跟上，别丢了。”
这孩子让人头疼，好是挺好的，就是太粘人了，时刻都离不开她。
玉玄影的脸色刹那间拨云见日，果断牵了她的手，笑容无比餮足。
唔……真软，不知其他地方是不是一样软。
找机会定要试一试。
某位魔尊恰如其分地诠释了何谓得寸进尺。
“休要再吵闹，真是一刻也不能安宁！”净尘子面色微厉，震慑得众人皆屏气凝神，乖乖地听她训话。
“那两位断后是为了保护你们所有人，方才不知多少偷袭的鬼怪被他们除掉，得了便宜还卖乖！”
众修士赫然一惊，圆脸少女不可置信地喃喃道：“怎、怎么可能？他们身上的灵力分明极弱啊……”
不说还好，此话一出口，更令不少人暗暗嫌弃。
众所周知修为高深的大能可隐藏自己的功力，她竟如此不知尊敬。
清穆不甚在意，随口道：“只有七八十头，顺手而已，不麻烦，继续走吧。”
一定要低调，绝不能让人看出自己是灵犀道君，否则一哄而上的崇拜者挤过来，她还要不要登塔了。
清穆不停地默念“低调”二字，以此警示自己的言行。
谁知众人皆以惊叹的目光审视她，不约而同地向她行了一个致谢礼。
行吧，看来是完求了。
能藏几时算几时，清穆无奈地长叹一口气，不待方才的圆脸女修惊慌失措地大声提醒“小心身后”，便随手将偷袭的两只鬼怪给拍得魂飞魄散。
偏生一双美目中还楚楚可怜地含着一包泪，仿佛自己才是被欺负的那个。
众修士：“……”
还要不要脸啊。
不过是嘴上说两句，不知者无罪，清穆也费不着同个年轻女娃较真，便在路过圆脸女修身旁时微微一笑。
“谢谢。”
她虽换了一张普通的脸，然而沉静自持的气度是区区一张平凡的脸所藏不住的，圆脸女修赧然地挠了挠头，温温柔柔地行礼，道：“您不生我的气就好。”
清穆笑了笑，轻轻摇头。
即便这具身体被写书人设定成十成十地吸引同性的全部火力，但终究看来话本世界还是有正常女人的，不至于全都像楚纤如一样是个彻头彻尾的憨憨。
随着登塔的层数越来越高，身旁的修士也越来越少，直至第八万层，只剩下了清穆、玉玄影及三位昆仑虚的长老。
一到第八万层，面前便出现了三个岔路口。
清穆蹙了蹙眉，玉玄影则依旧一副笑眯眯的人畜无害脸。
“想必二位道友是第一次登塔，如今有些事情得同二位说明白。”
玲珑子是昆仑虚未来的掌门，三人之中修为最强，气质也最为沉稳，他不急不缓地道：“从第八万层开始，便只能有三人登塔。”
清穆饶有兴味地开口：“要我等自相残杀到只剩三人为止么？”
“道友多虑了！”
元虚子快人快语，爽朗一笑，道：“三条路每一条皆对应了登塔的难度，而且人数越多，新一层的鬼怪也会随之倍加，且往上再想随时撤离塔外便没那么容易了。”
玉玄影四下环视了一周，笑道：“果然没了随时可逃的出口。”
净尘子道：“我师兄弟三人登塔乃是为了师门要事，还请两位道友不要让我们为难。”
她的眼神有意无意地瞥向清穆，温和一笑。
认出来了。
清穆似笑非笑道：“我们若偏要登塔，你待如何？”
三人对视一眼。
昆仑虚之人不喜杀生与争斗，便皆颔首笑道：“那便恭敬不如从命了，五人分组后，各择一条路吧。”
清穆率先走到了净尘子身前，道：“可愿与我同行？”
玉玄影不仅没恼，反而不动声色地松了一口气，笑眯眯地对元虚子道：“元虚子长老，您看我怎么样呀？”
玲珑子并不在意与谁同组，他独自一人还更安全，只是疑惑不解道：“你们竟不与对方同组么？”
清穆勾了勾唇，“我如何做，与你何干？”
噎了玲珑子一个半死不活。
元虚子一点都不想和这个看起来便难缠的“丫头”同行，面带苦色地摇头：“我看你不咋样。”
玉玄影捏了捏拳头，又问了一遍。
“道友委实少年英才，与老道同组，实乃老道之幸啊！”元虚子擦了擦额角的冷汗，讪笑道。
又是清穆率先站在了难度最高的入口处，身旁的净尘子却丝毫不惧——有灵犀道君在旁，什么都不必怕。
玉玄影拽着元虚子的长胡子走到了中等难度的入口处，玲珑子则暗自庆幸地选择了最后剩下的最低难度入口。
“我会保护好净尘子长老。”清穆虽对着昆仑虚的两位这么说，眼神却看向了玉玄影，后者眉眼弯弯，不必多言便懂了。
清穆是五人中最强的，净尘子跟着她最安全。
“师姐，相信我，能安全地与你会和，”玉玄影的笑容中含着些别的意思，“也一定不会害死元虚子长老的。”
因为他要害的是玲珑子——昆仑虚最强的大能。
早在众人登塔前，他已然提早登了一回，将最低与最高难度的路标调换了，而且……还往里边塞了些好东西。
昆仑虚，必须凉。
进了道路后先是一片黑暗，清穆闲来无事，便随口道：“你生了个好女儿，哪怕受再多委屈都先想着你，也不枉怀胎十月之苦了。”
净尘子沉默了片刻。
清穆后知后觉自己提到了她的伤心事，便轻咳了一声，道：“你别放在心上，我不是那个意思。”
不料净尘子的声色听着无比狐疑。
“我何时生过女儿？”
清穆：“……？”
“我生的是儿子。”净尘子肯定道。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苍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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