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骗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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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是小玉？”
清穆在看到一张无比陌生的脸时微微一惊，旋即却萌生了一股莫名的庆幸。
幸好不是。
男人面色苍白，薄唇微勾，神情漠然中带着些许阴蛰，冰冷的双目不含任何感情地将她全身上下打量了一遍。
“本尊名唤玄影。”
若说小玉是天真活泼的傻白甜，眼前的男人便是鬼气森森的毒.罂.粟。
他相貌锐利，如净尘子如出一辙的凹眼窝与高颧骨，过于阴森可怖，不像魔，倒像鬼，还是在地狱中煎熬了数百年的恶鬼。
清穆当众给过他难堪，算是死对头。
“道行高深者可随意变换面容与身形，脸和身体不同，不代表你不是小玉。”
她左手扣了一个诀，试图破坏眼前之人的障眼法。
“我倒想知道，镇灵散为何会无缘无故跑到我体内。”
男人面色如常，似乎并未对她强行冲破禁制的结果有何惊愕。
“本尊只为石中玉而来，与你无关。”
他轻而易举地躲过了清穆的冰刃，还分外悠然自得地用指尖在刃面上转了一圈，将冰刃顺势带偏了，衣袂翩然，竟丝毫未伤。
“本尊可忽略过往龃龉，你最好不要多生事端。”
清穆微微睁大了眼。
从来没有人能接下过她的攻势，魔尊是第一也是唯一的一个。
既然不弱，为何当日不正面迎战，反而要放弃唾手可得的神霄宗？
男人身形如鬼魅，方才还在梧桐树上居高临下地睥睨她，不过一眨眼便已欺身至清穆身侧，距离近到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清穆陡然一惊，瞬间加固了护体结界却还是晚了一步，胸前的一缕长发遭利刃削断了半段，被男人轻柔地握在掌心——
这女人幻化的蛟龙角坚硬无比，生生撞碎了他的骨辇，没想到头发倒十分柔软。
外刚内柔的假正经，和她本人一样。
男人极快地勾了一下唇，转身便跃入悬崖，清穆有生以来第一次吃瘪，当即勃然大怒，拂尘冲着他的脸猛挥，却只堪堪擦到了他的侧脸一角。
“龙女，有缘再会。”
人影急速落下，眨眼消失在云雾间，下一刻被骤然窜入云霄的巨大苍鹰驮在了背后，几个振翅便几乎不见了踪迹。
清穆双手结印，悬空在旁的拂尘载着跃然而起的她，顺苍鹰离去的方向穷追不舍。
然而比起带着翅膀的家伙，御拂尘飞行的速度实在太慢，她追到山脚下的茶摊时便断了线索。
“仙……仙女下凡！”
茶博士手中的壶摔到了地上，清脆的响声唤醒了许多凡人的神智，连忙跪仆在清穆身前诚惶诚恐，高呼“见过仙女”。
清穆一把收了拂尘，足尖轻点在地面，姿态优雅地落了下来，不甚在意地环视一眼无关紧要之人，忽闻一声轻快的笑。
“师姐师姐，我在这里呀！”
糊了满脸糖浆的玉玄影自茶摊里的角落处挥舞着手臂，手中还攥着一根没吃过的糖葫芦——红润硕大的山楂外包裹着一层薄薄的糖衣，两端的蜜枣甜而不腻。
清穆面无表情地闪身至玉玄影身前，手指猛然捏了他的下颚，强迫坐下的他昂首直视自己，冷声道：“是不是你？”
玉玄影一脸茫然，分外不解地眨了眨眼，嘴角的糖块都被惊得忘了舔。
“师姐在说什么呀？”
清穆不信邪地细细打量了他许久，最终却没能找到任何破绽。
分明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小玉的骨骼较为纤细、瘦弱，即便身量颇高也像姑娘家，相貌生得清纯正派；魔尊明显更魁梧些，十足十的男人模样，一张俊美却阴狠的脸，看了便令人胆寒。
饶是如此，清穆也未能彻底放弃怀疑。
“你为何在此？”
玉玄影咽下了口中含了半天的山楂块，艰难地咳嗽了几声，笑容灿烂道：“我给师姐买糖葫芦啊！”
清穆微微一怔。
她颇喜甜食，辟谷之后却没怎么吃过东西，除非服用灵果仙丹或琼浆玉液。
前几日自神霄宗来昆仑虚的路上无意中瞥到路上有人卖糖葫芦，倒有些馋。
“我分明只在自己的手札里提过，小玉为何会知道？”清穆狐疑地心道：“莫非……”
“昨日的酒酿圆子，师姐用完后夸了一句‘很甜’，我猜你会喜欢。反正今天的比试没咱们什么事，耗在碧落台看人炫耀又也困……”
玉玄影恹恹地打了个哈欠，看到清穆时又换上了一张元气满满的笑脸，兴致盎然道：“师姐快尝尝，我半刻前刚买的，正打算上山找你，你便来了。”
清穆有些拘谨地接过糖葫芦。
她不过随口一提，便被人放在了心上。
这种感觉……好像还不错？
即便心里已然在怒吼“天啊看上去超好吃啊快吞了它”，清穆的面上却仍旧一副不冷不热的淡定脸。
一名茶客恭敬道：“虽官道被阻，车马暂时不通，能见到仙子这般人物，也不枉咱们被困在此处许久了。”
清穆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
“半刻前我正与魔尊交手，时间对不上，而且此处又有那么多证人看着……应该不会有假。”
她喃喃自语，玉玄影没听清，好奇道：“嗯？”
清穆彻底打消了怀疑，敛眸浅浅一笑，道：“抱歉，是我误会你了。”
她小心翼翼地偷瞄了一眼，确认身旁的人除了玉玄影之外都在低着头，连忙咬了一小口山楂。
好吃到哭了呜呜呜！
清穆的身体隐隐有些颤抖，艰难地维持着孤高傲世的形象，逼着自己忍住一切不该有的夸张表情，故作平静道：“不错。”
玉玄影笑眯眯道：“师姐喜欢就好。”
清穆转身回昆仑虚时，玉玄影负在背后的手打了个响指。
茶摊的禁制被悉数解除，茶博士及一众茶客皆浑浑噩噩地挠了挠自己的头，纳闷不已：“我这是在哪儿啊……”
恢复了灵力的清穆解决魔族之祸轻而易举，然而待她出手时，魔族退得差不多了，似乎此番强袭并非为杀人，而是其他目的。
尽管如此，昆仑虚也对清穆千恩万谢，甚至将大弟子应子川“借”给了神霄宗一年，教导修炼之法。
如此一来，楚纤如的地位愈发尴尬。
她迫切要做些什么改变局面。
回到了神霄宗，清穆甚是自在地泡在寒泉里，玉玄影于暮云小居收拾床铺，继续憋着笑追连载。
——糖葫芦是世上最好吃的东西！最喜欢小玉了！
清穆最喜欢的只是小玉，不是玉玄影。
他敛了眸，唇角的笑意也淡了许多。
——魔尊好讨厌，居然敢削我头发，迟早扒了他XX
“的皮”两字被糖浆糊住，成了两个脏脏的墨点，大抵是清穆躲着人一边狂吃糖葫芦一边写手札所致。
是以这句话看来分外的……暧昧。
玉玄影的眼神暗了暗，恢复一张毫无异样的笑脸后出门，被清穆问道：“小玉，你可知情劫要如何渡么？”
她长发披散在水中，寒气将小脸遮挡得朦胧且模糊，却平添了几分真假莫辨的梦幻美感。
玉玄影脚步一顿，坐在了池旁，笑道：“我看凡界的许多话本上写的，情就是爱来爱去，分分合合。”
“无趣至极。”清穆厌弃地蹙眉，“如此耽误修炼，难怪许多人皆败在了情劫之上。那如何才能渡情劫？”
“很简单呀！”玉玄影噗嗤一声笑了，道：“爱上一个人，然后再与他分开，并彻底放下这段感情，大彻大悟。”
清穆满面狐疑：“意义何在？！”
“大道无情。”玉玄影眯了眯双目。
清穆沉思了许久，颇为愁苦。
她自幼入派修行，三百年来没怎么接触过外人，即便与师尊和师兄师姐相处也淡淡的，更不懂什么人情世故。
简而言之，修炼天才与生活白痴的名号在清穆身上并存。
“我不懂如何是爱上一人，可否让别人先爱上我，然后我再与他分开？”
玉玄影嘴角一抽：“……”
真狠，成心让舔狗不得好死么？
“勉强……算吧。”玉玄影笑吟吟地开口：“师姐如今属意谁呢？”
清穆脱口而出：“华容。”
玉玄影的面容在顷刻间冷了许多。
“我对那厮毫无好感，左右是要伤害一人，不如选了他，还能少些罪恶感。”清穆微阖了眸子，随口解释。
华容在情上将女主虐得死去活来，被如数奉还也是活该，正巧还省了她费劲想方设法地报仇。
玉玄影恨不得笑出一朵花来。
他附在清穆耳旁，轻声道：“我方才路过云霄天宫时听到里面有些动静，师姐若是想让掌门先爱上你，不如去看看。”
“何事？”
清穆微微坐直了身子，被寒泉打湿的衣衫紧贴着肌肤，显露出玲珑的曲线，一本正经地昂首看着玉玄影，那模样分外……
诱人。
他将目光移开了些许，呼吸有些粗重。
“我听见掌门和大师姐在双.修。”
玉玄影登时换了一副大义凛然的神色，义正言辞道：“师姐对我的教导历历在目——双.修阻碍飞升，甚至损害修为，倘若师姐及时出现并阻止，将掌门拉回正道，他定会爱上你的！”
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除了玉玄影，世上再无二人。
清穆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问：“如何才能看出他爱上我了？”
“满脸通红，浑身发抖，吞吞吐吐，惊慌失措。”玉玄影温柔地笑道：“只有见到心爱之人才会有这样的表现。”
“你说的——”
清穆目不转睛地死死盯着玉玄影的脸，后者虽在笑，实则有些七上八下。
直到她目露感激之情说出“有道理”时，玉玄影才松了一口气。
“舍弃一段感情，便是要将此人视为仇敌么？”清穆不耻下问。
“师姐真聪明～”玉玄影乖巧地开口：“好比这次奇袭昆仑虚的魔尊，师姐应当挺讨厌他吧？”
清穆蹙了眉：“嗯。”
饶是早有心理准备，在被亲口告知时玉玄影还是有些失落。
“对魔族的最大侮辱，便是强吻。”
玉玄影“正直”且“诚实”地道。
清穆知道他是魔，再者自己对陌生种族不甚了解，便丝毫不疑地点头。
玉玄影：“若是师姐讨厌他，下次见了魔尊，只需当着所有魔族的面，一把揪着他的衣领，踮脚亲一下，便能令他尊严扫地，一世英名荡然无存，比杀了他都管用呢！”
清穆恨不得感激涕零。
“小玉，幸而有你，否则我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玉玄影笑得两颊各出现了一个梨涡。
“师姐客气啦~快去吧！”
作者有话说第10章 骗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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