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蜕变》天亮说再见

2、原篇——末世下的新世界（2）

　　还没来得及多想，沈梦瑶到站了。
　　她连忙从位子上起来，身边站了好久的小伙子见缝插针，坐在了沈梦瑶暖热的座位上，一脸享受样子的他让沈梦瑶突然有些恶心。
　　不仅是生活水平倒退，素质也倒退了。
　　她拿着自己的签到卡，下了车，朝着工厂走去。
　　“恒鑫人造面粉厂。”
　　沈梦瑶就在这里工作，工龄，8年。
　　十岁开始，她就已经成了这里的员工，因为她的父母在她八岁的时候不幸去世，朱雀城供养两年后，把她丢到了工厂里自生自灭。
　　沈梦瑶在入口人脸识别打了卡，已经半百高龄的门卫打野在屏幕上闪过一秒的她，不禁有些感叹，当年瘦得像个猴子，现在也能出落得亭亭玉立。听说厂里的小年轻都来看她，不过沈梦瑶对这些都不是很感兴趣的样子，没人成功得手。
　　也是，这般漂亮的女孩儿，稍微有些机会，就能被那些“高位居民”看上，何必和他们这些常人混迹在一起呢？
　　大家都以为沈梦瑶是有个天鹅梦，可实际上沈梦瑶只是单纯的不想谈恋爱罢了，因为生命位的原因，这百年来为数不多突飞猛进的就是法律，整个社会都处在一套极为完善的法律保护下，也为了防止歹人不轨葬送人类命运，女孩子甚至要比2020年左右还安全，不论是男还是女，都要把自己的性意识压制到种族存亡之下。这也给了沈梦瑶机会，她不想谈，谁也逼不了。
　　来到自己的工位，沈梦瑶开始一天的工作。
　　她的工作比较简单，钱也多，因为十年在这个厂子里算老资格了。
　　沈梦瑶负责将机器合成好的面粉按照比例分好，这本来是可以交给人工智能来做的，但现在人类手中只有少的可怜的土地，连吃得都要自我合成，电能能用人力代替就代替好了，反正也能提供更多的工作机会。
　　“小沈啊，你昨天是不是十八岁了？”一旁一起工作两年的大妈走过来，这一波面粉已经装好了，可以聊聊天。
　　“是的，冯姨。”沈梦瑶擦了擦汗，“今天早上还收到了拒绝生育的短信。”
　　“哈哈，哎，这个不着急，今年这个月老人去世的比较少，所以位子少，往年一年能有接近四千个空余位子。”冯姨全名冯京函，和沈梦瑶混得比较熟，所以沈梦瑶就叫了一声阿姨，这个辈分称呼还是有的。
　　冯京函突然压低了声音，左右看了看，凑到沈梦瑶耳边，“小沈，你要是真的想生一个，我帮你介绍一个手里有签的，在电厂上班，每个月两千多呢。”男性也能申请，但有年数限制。
　　沈梦瑶小脸一僵，连连摆手，“不了不了，冯姨，我还没这打算。”
　　冯京函有些失望，看起来那个在电厂工作的和她应该有些关系，莫不是儿子？
　　“也是...你这样俊的娃娃，肯定看不上他们啊。”冯京函没有说气话，她是真的觉得沈梦瑶配得上更高的，至于她为什么还介绍，无非是想看看能不能走个狗屎运，万一把这个白玉雕刻的大白菜拱了，那赚大发了。
　　“小沈，我记得你好像能去今天下午的测试啊。”冯京函拧开杯子，喝了口茶叶末冲的茶水，“你去不？你要是去，今天冯姨帮你顶工，以后我有事的时候，你帮我一下就行。”
　　沈梦瑶眼圈红了一下，她不吱声，摇了摇头。
　　看到沈梦瑶这反应，冯京函一拍脑袋，坏事了，自己戳到这丫头痛处了。 “小沈，真对不起啊。”沈梦瑶摇摇头，回到自己的位置。
　　下一波面粉要到了。
　　冯京函看到沈梦瑶落寞的背影，气得给自己一个大嘴巴子，你说这嘴，怎么就管不住呢？
　　下午的活动，叫蜕者共鸣，被选中的人就可以参加和蜕的共鸣测试，一旦成功，就可以与这个蜕融合，成为万人之上的蜕者。
　　并不是所有的人都有资格参与，只有基因被认定有机会的才会收到邀请，或者是父母双方有一方有资格的，子女也会得到一个资格。
　　沈梦瑶的父母，两个人都有资格成为蜕者。
　　本来沈梦瑶的命运不该如此，如果她的父母顺利成为蜕者，那她顺理成章地也会成为蜕者后代，一生不用愁什么。可惜...她的父母，因为一具古怪的蜕，十年前不幸离世。
　　日初之蜕。
　　当年最先出现在人类世界的五具最诡异的蜕，每一只手上都沾满了数不清的人命，后来人类经过属是数十年的讨伐，终于以极大的代价杀掉了这五只日初之蜕，每一个希望城都保留一具。
　　本来希望城并没有把这种诡异的东西当作可以利用的物件，但四十年前，麒麟城的一个绝世天才竟然得到了麒麟城日初之蜕的认可，他用十年将其完全收为己用，并带领麒麟城开疆扩土，如今的麒麟城，面积甚至比得上其他任意两个希望城的总和。
　　从那开始，剩余四方人类开始寻求能够与日初之蜕产生共鸣的蜕者，希望他们能带给人类一线生机。
　　可惜，这么多年过去了，除了麒麟城和青龙城，其他的希望城全都铩羽而归，没有取得任何进展。
　　朱雀城更惨，它手里握着的那具蜕，在当年是最邪恶的，其他四个共鸣失败后不会有什么问题，但这具失败后就会让尝试共鸣的人死亡。
　　除非是检测到超过10%的亲密度，否则朱雀城也不敢随意让人尝试，这和白白送命没什么区别。
　　十年一周期，每隔十年，就会放出来一次，寻找有缘人。
　　沈梦瑶对蜕者的怨念，已经将近十年，虽然她知道，他们是为人类奋斗的英雄，可她无法认可这些人。
　　“去什么去！去什么去！老实呆着不好吗！不好吗！”沈梦瑶分离面粉的力度越来越大，她在拼命宣泄，这些话，并不仅仅是对自己说的，如果可以，她真想让已经去世的父母听到。
　　为什么要做英雄啊！当个凡人度过这一生不好吗！
　　“哼！”沈梦瑶生气得把手里的铲子丢在一旁的工具箱里，发出一阵金铁摩擦声。
　　“工作完成30%，上午工时达标。”
　　沈梦瑶从机器上拔下自己的身份卡，脸色铁青地走向厂子出口。
　　她要去散散心。
　　走在人工种植的小树林里，沈梦瑶望着树叶缝隙间倾洒的阳光，眼神有些迷离。
　　“工号101532，工号101532，请听到广播后前往厂长办公室，重复，请听到广播后前往厂长办公室。”
　　沈梦瑶回过神来，这是她的工号，厂长找她有事情？
　　她连忙顺着小路走向厂长的办公室。
　　......
　　“小沈，这是你的申请资料。”头发花白的老厂长戴着金丝眼睛，头也不抬地递给沈梦瑶一个文件夹，“你的保险下来了，厂子里已经决定这一批次给你交保险。”
　　沈梦瑶接过文件，心中一喜，终于轮到她了，虽然现在是末世，但希望城里，一切还是按照人类以前的文明套模子的，正经工作就要给办保险，以前她年龄不够，现在成年了，怎么算也轮到她了。
　　“下午我给你批假，你去朱雀府福利保障部门做体检，然后交个表。”厂长递过来一张假条，这东西只要交给门卫大爷，今天下午就当放假了，还能算工时。
　　“明白。”沈梦瑶捏着假条走了。
　　听到关门声，厂长抬起头来，眼中闪过一丝痛苦，他对着里屋喊道：“我按照你说的做了。”
　　“我听到了。”一个银铃般的声音传来，隐隐约约间，仿佛有银发飘荡，里屋内的女子身形诡异地缓缓消失，“麻烦你了。”说完，女子消失在风中。
　　厂长打开窗户，看着渐行渐远的沈梦瑶的背影，他长叹一口气，按动连接厂子内的内线电话，打给了沈梦瑶的主管，“老陈，再去找两个新人接替小沈的工作，是生是死，小沈以后再也不会回来了。”
　　......
　　沈梦瑶悠闲地坐着厂里的送货车来到朱雀城市中心，这里一改她所生活地区的宁静，开始繁华躁动起来。
　　朱雀城最中心是朱雀府，里面是建立朱雀城的先辈的后代，还有朱雀蜕者也在里面生活。
　　再往外围，就是高耸的商业区和住宅区，甚至还有一片大湖泊。这在寸土寸金的希望城里，可是一处著名景观。
　　沈梦瑶下了车，沿着路牌走向朱雀府办公区域，这一片高楼大厦是整个朱雀城的政府机构，所有的部门都在这里。
　　她拿着厂长给的指示，进入了一个不是很起眼的五层小房子。
　　“咚咚咚。”沈梦瑶敲了敲门。
　　“请进。”清脆悦耳的女声从房间里传来，沈梦瑶打开门。
　　一个银发美女正笑吟吟地坐在她对面。
　　可看到这个女人的时候，沈梦瑶脸色瞬间铁青，她怒视她一眼，转身就想离开。
　　“就这么走了？不会遗憾吗？”银发少女依旧笑吟吟的样子，她细细抿了一口纯正茶叶炮制的红茶。
　　“苏晚秋，你不去耍你的镰刀，把我骗过来做什么？”沈梦瑶显然是认识这个银发少女。
　　“欸，怎么能叫骗呢，我就是帮你办保险的，来来来，坐，我给你办理业务。”少女嬉皮笑脸地让沈梦瑶坐下，伸手不打笑脸人，沈梦瑶坐下来。
　　当然，更多是因为刚才拧了一下门把手，好像有人在外边反锁了。
　　“我明说，我不会去的。”沈梦瑶也不客气，直接从苏晚秋手里夺过来那杯茶水，自己悠哉游哉地喝起来。
　　银发少女也不恼，慢悠悠地从一旁的包里掏出来针筒，沈梦瑶看到这里，赶紧警惕起来，她身体后倾，盯着苏晚秋手上的针管：“你要干嘛！”
　　“测试啊！”苏晚秋用明知故问的眼神看着沈梦瑶，二话不说把沈梦瑶挣扎地按在沙发上，抽了满满一管血。
　　“苏晚秋！你个魔头！”沈梦瑶幽怨地捂着手臂，她知道测试只需要一滴血，苏晚秋这明摆着欺负人。
　　苏晚秋不理她，从包里掏出来另一个盒子，盒子出现地一刹那，沈梦瑶地眼神中杀意涌动，盒子里面荡漾着赤金色的胶质体，这是从朱雀城的日初之蜕上抽取的。
　　苏晚秋把沈梦瑶的血液滴进去，赤金胶质像是沙漠中遇到水的迷途人一样贪婪的吸收着沈梦瑶的血，与此同时，一道又一道花纹从胶质中绽放，等这一管血滴完，一朵妖艳的曼珠沙华出现在胶质上。
　　“喏。”苏晚秋把手里的盒子递给沈梦瑶，沈梦瑶很默契地接过来，从茶几上拿起打火机，一把火烧掉了所有东西，包括那朵曼珠沙华。
　　“你和它的匹配度已经达到了接近99%，这还是因为你并没有和它本体接触，我敢肯定，你和它的匹配度，要超过100%。”苏晚秋伸出手掌，手心里似乎有光在流转，一柄特别袖珍的银白色镰刀模型出现在她手里，“你到底......在坚持什么？”
　　“坚持什么？”沈梦瑶嘲弄地看着苏晚秋，“你知道我父母是怎么死的吧？你还问我坚持什么？我告诉你，我和你之间，朋友关系只局限于你用人类身份见我，只要你选择用蜕者身份，我和你就没什么好说的。”
　　“白虎城的日初之蜕两天前认主了。”苏晚秋没接沈梦瑶的话茬，而是自顾自地堆叠自己知道的消息，“昨天晚上，我在九区村庄杀了一个三级蜕，在往常来说，这种等级的蜕不该出现在希望城里，可是事实就是，它出现了，还杀了村子里所有的人。”
　　沈梦瑶怔了怔，白虎城的日初之蜕可认主了？那从地图上看，朱雀城的两个边上的希望城都有了能和日初之蜕共鸣的人。
　　“玄武城那边，听说已经开始签订死亡条约，大规模的尝试会在下个月进行。”苏晚秋没有逼迫沈梦瑶，可不知为何，沈梦瑶却听出了一丝威胁和紧迫，“如果你不去的话，我想用不了多久，朱雀城也会进行大规模实验。”
　　虽然其他四个希望城的日初之蜕没有危险，但共鸣本身是有风险的，人越多，意外就越会发生。
　　朱雀城不一样，朱雀城的日初之蜕只要失败便会杀掉尝试共鸣的人，大规模的尝试意味着屠杀。
　　“你忍心看着那些人白白送死吗？”苏晚秋的话，像是锤子一样狠狠地砸在沈梦瑶心头，“你放心，末日时代的希望城，法律是最高的，谁也无法打破，你可以选择不去，但那些自告奋勇的人，会因为你的退缩白白牺牲。”
　　沈梦瑶绝望地闭上眼睛，她知道，该来的，总会来。
　　“我不勉强你，因为我知道，你对老大有看法，十年前我见到你的时候，就从你的眼里看到了愤怒。”苏晚秋起身，从椅子上拿起自己的黑袍穿在身上，裹住完美的身材，她指了指一扇门，“从这里出去，就是前往测试广场，当然，你可以选择从你来的地方回去，门已经打开了，会有车把你送回去的。”
　　“你在逼我做选择？”沈梦瑶冷笑一声。
　　“逼你？”苏晚秋轻笑，突然，她的身形如风一样，直接扑杀到沈梦瑶面前，同时，一柄巨大的银白色镰刀用最锋利的刀尖订在了沈梦瑶的喉咙，一缕黑发从沈梦瑶头上飘落，她眼睛不再是人类一般的黑色，而是无法形容的银白，冰冷的声音，从这个美艳的少女口中一字一字地传来：“如果要逼你，这镰刀早就把你四肢砍断，让你痛苦，让你哀嚎，让你屈服！”
　　“可你没有那么做。”沈梦瑶丝毫不惧。
　　苏晚秋那边气势一顿，原本还是如同冰块一样的气息被她收敛，她又恢复到了刚才笑吟吟的状态。
　　“我有些事情要去朱雀府，不陪你过家家了。”苏晚秋拿起一旁的包，拧开门，她一只脚跨出去，好像是想到了什么，转过头来，对着坐在沙发上沉思的沈梦瑶说道：“哦，对了，有件事想告诉你。”
　　“朱雀城的日初之蜕上，检测到了你父母的血气。”苏晚秋无视掉瞬间从沙发上站起来，满脸惊愕的沈梦瑶，苏晚秋摆摆手，黑袍迎风摆动：“就这样，再见。”
　　沈梦瑶呆呆地站在原地，她没有去拦住苏晚秋。
　　因为她知道，认真起来的苏晚秋除了在希望城外的禁区内肆虐的王者级别蜕能挡住，其他人都只能被她碾成灰烬。
　　她脸色阴晴不定，再也不似刚才那样坚定。
　　父母的血气出现在了日初之蜕上！
　　也就是说，自己之所以和日初之蜕又如此高的契合度，很有可能是她父母的原因。
　　她要放弃这个父母用命换来的机会吗？
　　不，不想，可心底的抵触，一点没有因为得知父母消息而减弱，相反，她对蜕者愈发厌恶。
　　但她，没办法拒绝。
　　单凭父母的血气，她就不能拒绝！
　　沈梦瑶仰起头，看着明亮的天花板，长叹一口气，仿佛要将心中淤积的浊气全都吐出来。
　　她睁开眼，没有后退，打开了苏晚秋指的那扇大门。
　　前方深渊，身后地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