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妆祭》锦深安良

3、眼睛

　　新彩镇的一处小村庄。

　　一个穿着红衣的女子走来，样貌出尘，乌黑的长发散至腰间，发髻上插着一支金步摇，长长的珠饰垂下，在鬓间摇曳，袅娜身段万种风情尽生。

　　但她却给人一种看不真切，感觉整个人都是虚无的。

　　她走到一户人家门口，肖念凌正蹲在那儿玩，女子问道：“你家大人呢？”

　　肖念凌见她长得好看，一直嚷嚷着要她抱，屋内的人听到了动静，伴随着一阵竹杆的敲地声，一个年轻的男人走了过来，问道：“念凌，在跟谁说话呢？”

　　肖念凌懂事地松开了女子，一蹦一跳地跑过去扶着他，“爹爹，是一个漂亮姐姐！”

　　女子轻轻唤了一声：“与安。”

　　梦了几百回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肖与安下意识地想擦眼睛，触及到的又是厚厚的一层纱布。

　　他又忘了，自己没有眼睛了，七年前，他亲手把自己的眼睛挖了出来给了这个女子。

　　肖与安沙哑的声音答道：“你终于回来了。”

　　可真像个梦啊，肖与安在这七年里，头一回感觉这么轻松，感觉自己又重新回到九年前，他第一次认识温凌的时候。

　　第二日，肖与安醒了过来，眼睛上没了纱布，世间万物重新映入眼帘。

　　他的眼睛又回来了。

　　没过一会儿，肖念凌跑了进来，抱住肖与安说：“爹爹，你的眼睛真的好了！”

　　肖与安终于看见了肖念凌的模样，惹人可爱，皮肤白晢，眉眼之间像极了她爹，只有嘴巴处有一点像温凌。

　　他忙问道：“昨天那个姐姐呢？”

　　“那个姐姐说可以治好爹爹的眼睛，然后爹爹就睡着了，姐姐就在屋里，她让我先出去等她，后来念凌再进去的时候姐姐就不见了。”

　　肖与安的心一阵刺痛，那个姐姐不是温凌的真人，而是她的最后一缕残魄。

　　原来，温凌在五年前就已经死了。

　　但她用仅存的最后一缕残魄在人间找了他和肖念凌五年，然后用最后一缕残魄将眼睛还给了他。

　　果然，肖与安当初选择离开是对的，没了修为，没了眼睛，自己什么都做不了，连她的死讯……都是五年后才知道的。

　　“念凌。”肖与安摸了摸她的头，“你娘亲已经悄悄回来过了，我们不找娘亲了好不好？”

　　“她既然回来了为什么不留下啊？”

　　“因为……好了，念凌，等你长大后有了夫婿，娘亲就会留下了，现在，就什么都不要想，安安心心地有爹爹就够了。”肖与安勉强一笑，心中百感交集。

　　“好，那念凌要快快长大，有了夫婿就可以见到娘亲了！”肖念凌笑起来真的像极了温凌。

　　“好，念凌快快长大，爹爹有些累了，出去玩会儿吧，等会给你弄饭吃。”

　　肖念凌出去后，肖与安瘫倒在了榻上，眼睛无神地盯着天花板，眼泪刷得流下划入鬓中。

　　等到肖念凌嫁人的时候，温凌不会回来，但肖与安会告诉她关于她娘亲的一切。

　　以及……她的亲生爹爹。

　　然后，她是愿意认现在的爹也好，回去找亲生爹也罢，肖与安都随肖念凌。

　　大梦一场，仿佛都回到当初。

　　其实还有很多关于温凌的事是肖与安不知道的，牵扯到上一辈的是非恩怨，最终以温凌的性命了结。

　　还有关于自己妹妹钟离泺迭的身世，以及自己的侍妾昭河的身世。

　　都是错。

　　上一辈留下的，总算换得肖念凌这一代安宁。

　　三十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