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江南·朝晖如火暮飞雪》晏兰于是

10、 { 九 }、回首夕阳红尽处，花开如火

　　踏着满地碎叶，泪水砰溅。暮嫣望着远方药庐里亮着的灯火，那里，痴傻的男孩正坐在门前默默地等待。

　　暮嫣摇头，有时，痴傻何尝不是莫大的福分。

　　就在这时，一群杀手夜枭一样地挡住去路，手中的刀兵，晃得刺眼。

　　呵，果然是容不得！暮嫣微笑：“动手吧！”当兵刃刺入身体的刹那，暮嫣感到莫大的欢愉。终于可以解脱，也许，魂灵还可以飞去相隔万水千山的故国，看到那片每至日暮便如火一般绽放的女罗。

　　“暮嫣！暮嫣！”

　　轩眉朗目的脸带着深切的悲痛，他紧紧拥住她：“暮嫣，还好吧，幸好我来得及时！”

　　暮嫣睁开眼，萧索的林间道，躺了满地的黑衣人。而自己，只是受了轻伤。“姐姐，姐姐……”痴傻的男孩玄龄拉着她的手哭闹。

　　她苦涩地一笑，从他的臂弯里挣扎开，栽在草丛中。她抱着玄龄，狠狠地说：“别再碰我，你这魔鬼！不必再假惺惺了！”

　　看着她苍白的脸，朝熠心如刀割，知她误会了。他站起身，无奈道：“暮嫣，不是我！”

　　闵遇儿拎起一个半死不活的黑衣人，说：“暮大夫，您可别冤枉我们殿下。我方才审过了，这些人是太子妃派来的，与殿下无关！”

　　太子妃！暮嫣冷笑，她拉起弟弟的手，挣扎着站起：“与我何干，你们马上滚……”

　　朝熠跟在身后，看着那单薄的背影，心疼地想去抱住。

　　这时，他身后突然亮起一道光芒，夺去世间一切璀璨。

　　“殿下——”

　　朝熠愕然回头，看到猝然倒地的女子，慢慢跪下去。

　　“别碰我！”女子无力地低吼，鲜血汩汩。

　　“为什么？”见惯了生死的朝熠心头剧痛，直觉胸膛就要裂开，他痛呼：“为什么，你为何要救我？晚惜！晚惜……”

　　“我恨你，所有生死不能！”她轻轻一笑，凄艳之至。

　　摸着男孩玄龄的头，轻轻地说：“求你安排好玄龄，给他找一户好人家，抚养他长大……”

　　“他和我一样，都是苦命的孩子……”

　　时光仿佛倒流。

　　十二岁，她喝止奴才们对那个无礼少年的惩罚，她说：“我安心让他欺负！”那个少年离去时，勾起薄唇对她微笑：“我还会回来的哟！”

　　十三岁，她国破家亡，他带兵而来，将她的尊严碾落一地，夺去她的清白，啄着她肩膀上的女罗花，说：“我说过我会回来的嘛！”

　　十四岁，她娇颜已毁，却艰难地生下不足月的孩子。

　　二十三岁，她一再救他，甚至失却生命。

　　今生的苦难，得失，欢愉，却都围绕着这个男子，魔鬼般，宿命般，纠缠，撕扯。战败的，受伤的，都是自己。那么简单的一个字，到死不脱口。算是，守住自己最后的清白与尊严。终得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