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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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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你还会说英语?”雀若好奇的问。
“会一点,我有专门的家庭英语老师。”叶蓬不以为然地答。
“你已经开始上学了?”雀若睁大眼看他。
“不算上学,不过,我有固定的课程要上。”
“什么课?”
“钢琴、绘画、数学、语文、英语……”
“成绩怎么样?”
“一般。”叶蓬眉毛都懒得抬一下,一脸无足轻重的样子,似乎根本不在乎。
“学那些应该很烧钱吧?”
“不知道,反正那些钱是我父母出!我只管学!”学得好不好,就得看实际运用的效果了。
“你父母给你创造了这么好的条件,你可得好好学!我要是想学那些,还得自己筹钱呢。”雀若脸上惊讶的表情转变成了羡慕。
“你想学,我可以教你呀,我不收你钱。”叶蓬蛮不在乎的神态敛去,眼神中流露出一丝认真。
“我现在会做的事太少了,而且对未来也不确定,我想等我自己想清楚以后干什么再来决定潜心学习哪样。”
雀若依然笑得绚丽,露出一口白牙,眼里却闪逝一缕惆怅、悲哀,这点神采没能逃过叶蓬法眼,只要是关于雀若的事情,叶蓬本能就会变得异常敏感。
“你忙了一个上午,还嫌自己会做的事太少?你不用对自己要求这么严苛,我为你心疼。”
叶蓬晶黑眼眸凝视雀若光泽流溢的美瞳,自然流露出莫大珍惜、深情。此生,他第一次用专注情深的目光凝视一个人,他心底深切希望,她也是最后一个。
雀若置之一笑,咧开嘴,露出嘴边浅得不仔细看几乎看不出来的酒窝,夹带几分自嘲若干得意地答:“我做的是最平常的事!没什么了不起!只是没想到,平日无意识的训练竟然能变成我赚钱的工具。”
“我觉得你很厉害!你会的事情我从来也不会!”叶蓬坦率地向雀若竖起大拇指,表示衷心赞扬。
“那是因为你不用会!你有第一保姆,第二保姆帮你做家务事。如果你会了,我不就失业了吗?”雀若率真反问,一点也不介意叶蓬的任性话语。
“你不是支付薪水给我们吗?我们不会白拿钱的!”
“我知道你能干!我只是怕你辛苦!你到底需要多少钱?我有一张卡,里面有很多钱,我住到这里后,里面的钱一分也没动过!你若是需要,我现在就拿给你!我不要看见你满头大汗为我操劳!”
叶蓬神情俨然,他的认真态度着实吓了雀若一跳,相处的几天她从未见他如此认真的模样。
雀若不喜欢不劳而获,她侧过脸,避开叶蓬直接的视线,这炽热关注的视线太过执拗,不似他这个年纪该有的眼神,这么认真执着的眼神仿佛能穿透她的身心骨头。
“夏天天气本来就热,天热人当然会出汗!何况,我是在用劳动换取报酬。我一点也不觉得辛苦,相反还觉得心安理得!”
雀若终于找到能直视叶蓬的力量,转过身面对叶蓬热烈的眼眸,那股强烈的热流令他的眼眸更显得深黑润湿。
叶蓬伸出双手紧紧握住雀若的手,握住的力道竟使他的双手微微颤抖,幽幽看她:“我舍不得!我心疼!这样够吗?”
雀若睁大双眼,满脸不可置信,半晌沉默,才缓缓开口:“如果你不让我用劳动换取应得酬劳,我的心会更疼!我不像你还有父母呵护,还有第一保姆替你打典生活,从现在起,我必须自立自强,无论将来的学费生活费,我都得靠自己赚取!”
叶蓬更紧地握住雀若柔软无骨的手,死盯住她不放,黑如浓夜的眼内眸光流转,翻涌出从未有过的怜惜之情,嘴唇抖了几下却发不出声音,他知道自己已经恻然得说不出话来。
雀若咬了几下嘴唇,随后恢复正常,强自欢笑得比任何时刻都靓丽,满面光辉,却耀痛了叶蓬的心与眼,他知道,从此以后,只要面对她,他的心灵与眼眸将是最脆弱不堪的部位。
“我陪你!”
叶蓬坚定地脱口而出,他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可是,他真的很想一直陪在她身边,他想看看,是什么样的父母狠心丢下这么乖巧懂事的女儿不管,任她自生自灭。
17
“谢谢!我不会辜负你付出的钞票!一定让你觉得价有所值!”叶蓬潮湿的眼底泛起一层薄笑,思绪却游离。
“你才六岁,你父母就放心把你丢到这地方?”
雀若转移话题,想了解更多叶蓬的底细,她太清楚自己的家世,虽然他给她提供了很多便捷,却不想给他添太多麻烦。
雀若的话将叶蓬从神游物外的状态拉回现实,他做了一个决定。“过段时间我要回家一趟,我会找父母进行一次很重要的谈话。”
雀若不解的望着他。
“你真的以后都随外婆住在这里?从此再不打算离开这?”叶蓬漆黑瞳仁里放射出迫切,语气也随之上扬几分。
雀若仍是不解,望他太过认真坚决的眼眸,只肯定地略微颔首。
叶蓬面孔腾地变亮,白皙得秀逸出尘,红唇边瞬息绽放出一轮欣喜的月牙儿。“我们一起在这附近的学校念书好吗?我们以后一直都在一起好吗?”
雀若惊异地瞪视叶蓬,脸上的笑容却未退分毫,依然明艳如盛夏骄阳。
叶蓬被雀若瞪得面色绯红,耳根开始躁热,他还没习惯雀若近距离的注视,反应显得十分生涩,却装作男子汉的腔势,硬起腰杆挺直脊梁,露出几分得色。
“以后这么看我的机会多着呢!”雀若没瞧出他的打算,却知道他一定要耍什么花招,不禁好奇。
“你想干嘛?”
“我不是跟你说过,我平时都在上课吗?你今天逛遍了我家,没有发现一样相关物件,不觉得奇怪吗?”叶蓬故做神秘地反问。
“奇怪。可是,这是你的私事,我没有过问的立场。”雀若说得很平淡,神态自若,没有觉出一丝不妥。
叶蓬脸上的薄笑立时消失,嘴微撇了下,他很不满意雀若此刻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哪怕她稍微表现出一线对他的殷切关心,他也觉得日光会美好很多,淡笑也不会隐去。
“我们亲都亲过了,你可别想轻易撇清我们的关系!”叶蓬的语气埋怨中夹杂骄横,盯着雀若的眼神有些委屈。
雀若无可奈何地摇头,发出一声轻浅叹息。“我们只有六岁!以后的行情还得观望!”
“我不管,我是认真的!你也要和我一样认真!”叶蓬话虽充满任性,却不乏热情认真,一双火热眼眸不曾从雀若身上离开半分。
雀若起身,即使她再早熟,也实在不想在感情问题上耗费精力,纠缠如斯,她还要保存体力干下午的活呢。
叶蓬见她不语且离座,心下慌乱,急忙站起箭步追上她,挡住她去路,换上无赖嘴脸,语带威胁:“答应我!”
对他而言,和父母的谈话无疑类似一场决定未来命运的谈判,是平生第一次甘心情愿主动冒险。
他唯一不能容忍的是她的不明沉默,他不想让自己处于一厢情愿的位置。他要的是两个互相扶持,厮守终生。
雀若望进叶蓬黑如深潭的眼眸深处,她忽然读懂了他的焦虑、急切,还有隐约若现的情意,认真冥想片刻,说:“只要我还在这里,我会一直陪着你!这样可以吗?”
叶蓬听她如是说,才满意地放松紧绷的精美雪白的脸孔,浮上一抹淡笑,身子退到一边。
“可以!”
雀若再次无可奈何莞尔,玲珑身影在别墅里穿梭,凭着勤劳负责的天性,她寻找着可以干的一切活计,把屋子内外打扫得干净整洁,将叶蓬三餐下午茶游戏时间都安排得周道无比,连膳食菜单也罗列得无懈可击,雀若很会利用时间,她卓越的家政能力令第一保姆震惊不已,不相信一个六岁小女孩能将家务事做得这么高效率而且完美。
时间匆忙尚过,日薄西山,宣告一天的劳作结束。
雀若在第一保姆惊奇不善的目光里,及叶蓬不舍的目送下向家的方向走去。
18
雀若回到外婆住处并没有第一时间将找到兼差的事告诉外婆,而是该做什么做什么,像平常摘菜做饭打扫卫生洗衣服,担负起一切她这个年龄力所能及照顾外婆的责任。
在她眼里从叶蓬那里获得的兼差机会来得太容易,而且轻松自在游刃有余,不过,尽管如此,她仍会认真对待这份捡到便宜的保姆工作。
“外婆,我的学费大概要多少?我们一个月的生活费需要很多吗?”
雀若半跪在竹床边,拿起一把莆扇给外婆扇凉,丝毫不敢偷懒。外婆有风湿,一般电扇或空调都不能用。
“怎么突然问这些?我不是说过让你别管,外婆来负责你上学生活的所有费用吗?”
外婆侧过布满皱纹的脸庞,面向雀若,睁开假寐的眸,半浑浊的瞳孔减损不了她的坚决,和作为长辈的威严。
“我只是问问,对了,外婆,你今天去给那户人家看房子没?”
雀若将扇子换另一只手拿,眼睛却不看直勾勾瞪着她的外婆。外婆的目光虽不凌厉,却使她无法对视。
她知道,以自己目前幼小的年纪如果开口要求自己搞定学费生活费,在外婆看来一定荒唐得有如天方夜谭。
“去了,一个月能有400块钱呢。轻松得很,比种菜卖钱舒服多了。”外婆按住雀若摇晃的手,接过她手中的莆扇,胳膊来回弯曲的顾自扇起来。
“哦,那一个月1000块钱够用吗?够付我的学费吗?”
雀若试探性询问,如果叶蓬说的是真的,那么她以后的收入支出差不多就是一千块,剩下的钱全部存起来以防万一。虽然她年纪小,可是她也有自己的赚钱原则,付出多少劳动得到多少回报,她绝不多拿超于劳动的报酬。
“这个事情留给外婆操心,现在天热,你回房去吹电扇。”
外婆故意显出疲惫后的烦躁,她将孙女赶回屋,才好静思如何筹措学费和以后的生活费。
雀若不再多说,回到小房间内依然缄默。
她知道外婆看的那个房子与叶蓬家南北两个方向,外婆去那里看房子便无暇管她。
没呆多久,屋外就传来村长的叫喊声,让外婆去接电话。
她推门出去看状况时,外婆已经关门离去,耳边徒留外婆与村长交谈的余音。
她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就听见外婆开门的声响,赶在门打开的前一刻,替外婆开了门。
雀若震惊地看着出门片刻,变得更加苍老憔悴,双眼通红明显哭过的外婆,一时失神,呆立在原立,半晌都没动作。
一缕凉风掠过面颊,雀若才回过神,她看着门外夜幕如墨,微风掠身,竟吹得人有些心冷沁骨。
她朝外婆的方向看过去,外婆歪坐在竹床上,背部倚墙,她低唤了一声,声音颤巍巍地细若蚊吟:“外婆?”
外婆来不及避开她的叫唤,赶快暗自将面上湿泪抹去,这个欲盖弥彰的抹泪举动,令她看得心酸不已。她知道外婆不想她看见软弱无助的样子,不想她担心,可是她却偏偏不识趣地全数看见。
她猜想,外婆出去,一定是接了一通,令外婆的坚强顷刻间分崩离析的电话。
雀若走近外婆,伸出孱弱手臂半抱住外婆羸弱的肩膀,她仿佛有预感般,问道:“是我妈妈打来的吗?”
似乎只为了印证自己的预感,问得没有一丝感情。
外婆不想隐瞒实情,告诉雀若实情,一时残酷,总比抱有幻想再致破灭要仁慈些。她调整状态,用尽量平稳的语气陈述:“你妈妈再婚了,以后你就跟外婆过!你千万不要伤心难过……至少,你现在还有外婆可以依靠!”
“哦。”
雀若轻轻应道,平静得不正常,没有被抛弃时绝望的哭闹,更没有夺门而去渲泄悲痛。她承认,心底痛了一下,但只痛了一下,仿佛被一根利针刺到,除此之外,她没有过多的伤痛,只有黯然悲哀、嘲讽。
妈妈再婚了,她被当成负担甩给孤苦伶仃的外婆,从此,她便与外婆相依为命,一切都得靠自己。
无妨,她已经在学习如何独立生存!
既然已经确定必须长期留在这里,她便不再惧怕未来,反而很期待自己的明天,她相信,只要太阳会升起,那么一切不幸都会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