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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第二十九章 往事不可谏(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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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往事不可谏(下)
舒令仪将这三天发生的事全都跟顾衍说了。景白和笙歌告诉她的那些事,事关重大,她并没有完全相信,可是当身上一直戴着的双环玉扣轻而易举打开云容仙子洞府的防御阵,当她看见扶苏真人画的画像,当她一举结丹隐隐约约记起儿时的一些往事,终于确信,自己就是钟阿如,出身河洛太微宫。可是太微宫钟氏为何会一夕覆灭,自己又是怎么跟景白认识的,她仍然毫无印象。
顾衍心里很是惊讶,没想到门口摆摊卖小食的那个哑巴姑娘竟然是太微宫故人,更想不到云容仙子在东海附近遗留有一座洞府,不由得感慨,看来一切冥冥中早有安排,令仪的身世注定瞒不住。
“师父,二十年前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我一点都不记得?”
舒令仪的问题将顾衍的思绪拉回来,没有回答她,而是说起了故事,“以前巨鹿郡杨氏县有一个人叫孟敏,字舒达,有一次挑甑的时候不小心把甑摔破了,他看也不看,大步流星离去。一个叫郭林宗的朋友看到后表示不解,问他原因。他说:‘甑已经破了,看又有什么用呢。’明白为师的意思吗?”
舒令仪露出深思的表情,“师父是说已经过去的事,就不要再纠结了吗?”
“令仪,人生在世,苦海浮沉,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多想无益,重要的是活在当下。”
舒令仪忽然伤心起来,哽咽道:“可是我不知道自己过不过得去。”原本她以为自己是被遗弃的孤儿,对父母家人并没有多深的执念,所谓无爱便无怨,可是事实并不是如此,她的父母扶苏真人和云容仙子对她显然疼爱之极,整个钟氏的人都陨落了,唯有她一个人活了下来,不知当初他们付出了怎样惨痛的代价——想到这里,舒令仪心如刀绞,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不停往下掉。
顾衍看的心疼,宽解道:“哀思伤身,扶苏真人和云容仙子若是泉下有知,定然也不希望看到你如此。”
舒令仪一把抱住他,哭道:“师父,我没有爹娘,我也没有家了!”这种得而复失的感觉,让她更是抑郁伤怀。
顾衍抬手,犹豫了一下,还是拍着她的背安慰道:“你还有师父,灵飞派就是你的家。”
师父的安慰是如此掷地有声,有种抚慰人心的力量,舒令仪哭得更加不能自已,整个人埋进他怀里,呜咽道:“师父,我想回家,我想回灵飞派。”
“明天参加完溟剑宗的庆功宴,我们就回去。”
“嗯!”舒令仪红着眼睛点头,眼泪鼻涕弄的顾衍身上到处都是。
两人站立的地方是前院墙角处,旁边有一座假山遮挡,形成一个隐蔽私密的空间,周围无人,舒令仪才敢这样放声痛哭,顾衍也任由她抱着自己,不停宽慰。两人一时忘情,灵飞派无人瞧见,不想隔壁谭悦音因为灵宠近日肠胃不适追着它喂药,那孔雀十分精乖,一闻到药味,扑腾着翅膀窜到树上不肯下来,谭悦音飞身追上去,居高临下一扫,一眼便看到搂抱在一起的顾衍和舒令仪,当即哇的一声差点叫出来,犹如发现了什么惊天秘密兴奋不已,悄悄蹲在树上看了半天。
舒令仪哭了一阵便止住了,顾衍用衣袖替她擦去满脸的泪水,两人虽然没有什么逾越之举,可是相处时那种亲昵暧昧的气氛,谭悦音再熟悉不过,心想还有脸骂我们西蜀女子不知羞,你们中原女子才是厚颜无耻,脚踏两条船,水性杨花!谭悦音关注的重点并不是顾衍和舒令仪这对师徒之间的禁忌感情,气愤的反而是舒令仪一边肖想昭明君,一边又跟顾玄临纠缠不清,用情不专,三心二意!
舒令仪突然结丹,对灵飞派众弟子震动不小,大家全都涌上来,恭喜她大道有成,又闹着要她请客吃酒,尤其是钱佩,嚷嚷着要去邀月楼。舒令仪故意拿出空空如也的钱袋给他看,说:“去邀月楼可以,二师兄你来会账。”
大家早就眼红钱佩发了一笔横财,纷纷点头:“这个主意好,钱师叔最近可是财大气粗,区区一顿邀月楼算得了什么,就是把邀月楼包下来连吃三天三夜都没问题。”
钱佩顿时急了,把矛头指向舒令仪,“小师妹,结丹这样的大喜事,你连请大家吃顿酒席都不舍得,你怎么这么抠门啊!”
舒令仪哼道:“二师兄,你专会倒打一耙,这些天你赚了有好几千灵石吧?连替我付顿饭钱都不舍得,你还有脸说别人抠门,大家说是不是?”
众多小弟子连声道:“对对,钱师叔,你赚了那么多的灵石,可是连一杯饮子都没请大家喝过,怎么好意思让穷的法器都买不起的舒师叔破费!”
就连徐珣都笑着打趣:“钱师弟,铁公鸡偶尔也该拔拔毛,不然就要引起公愤了。”
钱佩唉声叹气说:“我算明白了,你们哪是要我请客,简直是要我破产,我费尽心思赚点灵石容易吗,邀月楼想都别想,旁边那家小酒馆还可以考虑考虑。”
钱佩突然答应请客,不啻于天上下红雨,大家生怕他反悔,一窝蜂拥着他出了门。
舒令仪跟在后面,发现笙歌还在那里摆小食摊,走过来说:“笙歌,随我一道吃大户去,不吃白不吃。”
笙歌表示她要做生意。
舒令仪拉起她就走,“你以后不要摆摊了,跟着我吧。”
笙歌回头,指着小食摊,想要收拾完再去。
舒令仪不耐烦说:“走吧,一个破摊子,谁还会偷了不成。”
笙歌转过头来看着她,想起了姑娘以前,还是这样说风就是雨的性子,一刻都等不及,脸上慢慢露出笑容。
溟剑宗庆功宴是在正殿无极殿举行,规模盛大。无极殿立于三丈高的高台之上,占地数千平,雕梁画栋,气势恢宏,殿前是玉石铺成的可容纳数千人的宽阔广场。宴席是在傍晚,不过溟剑宗弟子一大早就开始忙碌,布置席案,排列座位,准备酒水食物,景白和蒋翊更是亲自站在殿前迎接客人。
各大门派弟子陆陆续续到了,极意观的人来的最早,张默然看见并肩而立的景白和蒋翊,萧萧肃肃,爽朗清举,不由赞道:“溟剑宗真是钟灵毓秀,人才辈出,东海双璧,实至名归。”
景白忙说:“玉初真人谬赞了,还请入殿歇息。”各大门派掌门和亲传弟子安排在无极殿殿内,其他普通弟子都在殿外广场上。
不一会儿,灵飞派的人也来了,景白和顾衍昨天刚打了一场,闹得不怎么愉快,因此迎上来的是蒋翊,领着顾衍、徐珣等人进来,扫了一眼,问:“怎么孟直兄没有来吗?”
顾衍脸上露出尴尬之色,无论他怎么劝说,段魏就是不肯来,用他的原话说是“蒋观尘已经够风光了,哪还用的着我去给他脸上贴金”,显然是意犹未平,顾衍也不好勉强他。徐珣忙解围说:“段师叔一向独来独往,等下想必就来了。”
大家纷纷找地方坐下,司天晴经过时,蒋翊趁人不注意,飞快地拉了下她的手,眼睛看着屏风后面的小隔间。过了会儿,司天晴找了个借口离开,来到屏风后。蒋翊随即跟来,说:“这几天不得空,倒是忘了给你一样东西。”说着拿出一块灵光闪闪一看就十分贵重的玉牌递给她。
蒋翊自从夺魁后,便忙着应付四面八方前来道贺的亲朋故友,又有同门弟子设宴庆祝,还要参加溟剑宗的祭祀典礼,饶是他长袖善舞,亦忙的不可开交,因此这几天两人竟是一面都没见过,只能趁这个时候偷空说几句话。
司天晴接过令牌,只见上面法阵繁复深奥,正面刻有“观尘”两字,背面注明是星月魁首的奖牌。蒋翊说:“这块玉牌上面刻有防御极佳的法阵,便是元婴真人,都可挡一招半式。我拿着无用,不如给你,凭此玉牌,可以在溟剑宗畅通无阻。”
司天晴犹豫不决,“这个太贵重了,你应该自己留作纪念——”
蒋翊根本不容她拒绝,“你忘了吗,我曾经说过,定要将星月魁首捧到你面前。”
司天晴双手握着玉牌,心潮起伏,又是感动又是愧疚,神情黯然说:“可是我怕自己承受不起,我已有婚约——”
蒋翊却不以为意,“那又怎样,你跟傅家的婚约不过是父母之命,只要你我两情相悦,这件事有的是办法解决。”
司天晴听的眼睛一亮,“你待如何解决?”
蒋翊压低声音说:“我的观尘殿还在修缮,连个安居之所都没有,不知去司家提亲够不够格啊?”
司天晴嗔怒着推了他一把。
蒋翊趁机抱住她。
周围人来人往,司天晴吓一跳,“你别这样——”
蒋翊在她耳边呢喃:“子时三刻,养心亭见。”
司天晴一听是夜半私会,羞得满脸通红,连忙挣开他跑了。
蒋翊跟司天晴躲在这边窃窃私语,那边舒令仪却跟人吵了起来。谭悦音一来就到处找舒令仪,摆明一副找茬的模样。舒令仪最近心绪不佳本不想理,见到她走来连忙绕道,无奈对方不肯放过她,特地甩开身后的跟班,上前拦住她,一开口就是好一通羞辱:“明明水性杨花偏要装作一副清纯无辜的样子,无耻之尤!”
无论是哪个女子,都不能忍受“水性杨花”这样的指责,舒令仪当即大怒:“谭姑娘,我以为你只是身上有些许味道,没想到嘴巴也这么不干净,臭气熏天!”
“还有脸嫌别人不干净,一边用花言巧语吊着昭明君,一边又跟自己师父不清不楚,如此三心二意,不是水性杨花是什么?”
舒令仪听她提到顾衍,脸色有些发白,嘴里强撑道:“我说你怎么一来就找我麻烦,原来是嫉妒的失心疯了!”
谭悦音冷哼:“我嫉妒你?你不过是我的手下败将,我需要嫉妒你?”
舒令仪一脸不屑,“你用不光彩的手段赢了我,竟然好意思逢人就说?”
打赢舒令仪乃是谭悦音生平最得意之事,趾高气昂说:“赢就是赢,输就是输,有本事你也打赢我啊,随时奉陪——”
舒令仪忽然说:“我结丹了。”
谭悦音满脸得意顿时僵住了,一脸难以置信。
“我都结丹了,就不欺负你了,懒得跟你一般见识。”舒令仪施施然走开,留下气得暴跳如雷的谭悦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