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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9、第七十章 太阳陨落(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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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太阳陨落(上)
钟令仪和景白离开李道乾洞府后,钟令仪拿着鸢尾环不停摆弄,一会儿问景白好不好看,一会儿施法试着触发指环上的法阵,又从脖子上拿下一直戴着的双环玉扣,放在一起比较,点头说:“果然是我娘炼制的东西,风格都一个样。”喜滋滋将指环收起来,本以为会白跑一趟,没想到满载而归。
景白想到李道乾这个时候收陆辞芳为徒,显然是在提前做安排,以防不测,心情有些沉重。他之前领教过李道乾有多厉害,当他施展元婴威势时,犹如泰山压顶,自己毫无还手之力,其修为完全不在师尊之下。两人即将决战,他更为景雍担心了。
钟令仪见他神色抑郁,不由得问:“小白,你怎么了?”
景白忽然说:“阿如,你说有没有什么办法能阻止师尊和千机真人进行这场决战?”
钟令仪沉默地看着他。
景白亦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可是牵涉到至亲之人,心里仍然不可抑制的涌现出这样可笑的念头。
钟令仪察觉到他内心的担忧和害怕,伸手抱住他,安慰道:“小白,不要怕,无论发生什么,都要勇敢,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景白回忆起和景雍相处的点点滴滴,“从我有记忆起,走路还跌跌撞撞时,就已经被师尊收入门下了,可以说我是师尊一手带大的,师尊对我来说如师如父。师尊日理万机,小时候都是奴仆照顾我,入门功法,自有师兄们教我,其实我见到他的机会并不多。有一次他检查我剑诀背的怎么样,责备我偷懒,骂了我几句,我还没学到那儿呢,委屈的直掉眼泪。师兄在一旁解释,他听了后皱眉说‘你都这么大了,怎么连剑诀都没背全’,我哭得更厉害了。他有些慌了神,忙说‘既然还没学到,那就算了,你别哭了’。我那天不知怎么回事,一直哭个不停,无论师兄怎么哄我说给我买好吃的好玩的都没用,伤心的好像天都要塌下来。我第一次见师尊手足无措的样子,他走过来动作笨拙地抱起我,也不说话,闷头就往外走。你知道他带我去什么地方吗?”
钟令仪以自己的经验猜道:“是不是抱着你御剑飞行,然后带你吃各种糖果点心啊?不然就是买有趣的玩意儿哄你——”
景白摇头说:“师尊这样的人哪会哄小孩啊,再说他根本不知道这些地方在哪儿,他抱着我来到围屏山,带我一起泡温泉,还给我擦背,教我游泳。我们度过了愉快的一天,直到师兄来把我接走。从此以后我便知道,师尊待我虽然严厉,对我却是极好的,师兄们都说,从未见过师尊哄人的样子,那一次算是开了眼界。”
“对了,那天师尊还给我剪脚趾甲。游泳的时候,大概是我的脚划到了他,他发现我脚趾甲长了,找来剪刀,第一下就剪破皮了,不过不疼,我没哭,可是师尊看着我脚指上冒出来的血珠子,吓得脸色都变了,立马把剪刀扔了,还夸张地拿出一颗丹药想喂我吃下去。我跟他说我是小孩子,不能吃丹药,他才把丹药收回去,又到处找药粉给我止血。等奴仆们把药粉找到时,那点伤口早就不流血了,他还是郑重其事的给我把伤口包扎起来。”
钟令仪对景雍的印象一直停留在溟剑宗大殿一言不发杀了蔡溪民那会儿,强大而冷酷,无人敢忤逆,没想到他还有如此温情慈爱的一面,不由得想起一句话,无情未必真豪杰,怜子如何不丈夫!
景白像解锁回忆的开关,一路都在述说小时候的事,大都和景雍有关,钟令仪通过他的叙述认识到一个全新的景雍,和普通人一样有七情六欲喜怒哀乐,也会慌乱失措无可奈何,再也不是那个高高在上不似凡俗之人的归元真人。
两人一回到无双城外的溟剑宗大营,端木和就来找景白,说端木长老有请。钟令仪留在帐篷里歇息,景白自去见端木枫。
端木枫并不是单独见他,除他之外,端木宁也在,另外还有一个掌管财物的古月远古长老。端木枫表示溟剑宗外面看着强大,其实内里空虚,目前苍溟城戍卫弟子都不够,他想撤回一部分弟子,征询大家意见。
众人顿时明白了,景雍和李道乾决战在即,谁也不知道结果如何,万一景雍有什么意外,溟剑宗到时只怕要生乱,端木枫提前撤回弟子,也是为了大局着想。
景白便说:“这事端木长老自行决定即可。”端木枫统领溟剑宗大营,所有事一言而决,他无职无权的,不过是借住几日,不明白为什么特地把他找来。
端木枫说:“撤回弟子乃是大事,本该掌门亲自定夺,只是掌门最近行踪不定,我不敢擅作主张,故而把大家叫来一起商量。”
古月远很快领悟到端木枫的意思,他哪是不敢擅作主张啊,而是怕景雍日后查问起此事不好交代,景雍对底下人擅权向来引以为大忌,端木枫因而把大家全都拖下水,尤其是景白这个心腹弟子,表示他端木枫可没有擅自行动,撤回弟子一事是大家一致同意的。古月远默默瞥了端木枫一眼,心想端木建阳不愧是老狐狸,这么点事还要拖上大家一起扛,真是老奸巨猾。
端木枫撤回弟子也是为了安定人心,以防万一,众人没有理由反对,问题是撤回多少弟子合适。万一这边撤回弟子,那边散修盟的人受了刺激也来个决一死战,那岂不是完了!几人商量了半天,最后决定瞒着大家撤回一半弟子,分成一小批一小批偷偷离开,告诉留下的另外一半弟子,离开的人是外出执行任务去了,尽量不让散修盟察觉此事。
钟令仪得知溟剑宗决定将一半弟子偷偷撤回苍溟城,心想两大元婴真人之间的决战,不只代表他们本人,还有各自身后的门派和利益亦将受到影响,大家都做好了最坏结果的准备,尽量将可能引起的动荡减少到最小。
晚上钟令仪在帐篷里简单洗漱一番,出来找了一圈都没找到景白,最后发现他坐在附近小河边发呆。钟令仪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繁星满天,银河璀璨,倒映在秋日清浅的河水里,波光荡漾,竟也让人有目眩神迷之感。
钟令仪朝水里扔了颗石子,打碎整片星河,泛起阵阵涟漪,“你在干嘛,看星星吗?”
景白抬头看天,“今晚星星好亮啊。”
“对啊,月明星稀,没有月亮,星星自然就亮了。”
景白听着她随口说出的话,不由得想起了星月之争的由来,金丹魁首一直被誉为明月,而世人向来喜欢用太阳形容元婴真人,忽然问:“那如果太阳陨落了,还会有月亮吗?”
钟令仪扔石子的手一顿,知道他意有所指,摇头说:“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无论白天太阳多明亮闪耀,都影响不了晚上星星和月亮散发自己的光辉。”
景白轻叹一声,仍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不知道师尊现在在哪儿,是不是也跟我看着同一片星空。”
这时钟令仪收到了一封传讯符,是李道乾发来的,上面只有短短八个字——东海之滨,蓬山群岛,这表示李道乾和景雍约定在东海之滨的蓬山群岛决一死战。
蓬山群岛位于北关和东海交接处,有大小岛屿一百多个,许多都是荒无人烟的无人岛。两大元婴真人选在这里决战,显然是不想被人打扰。
景白和钟令仪连夜赶往蓬山。可是蓬山这么大,光是岛屿就有一百多个,他在蓬山群岛上空御剑飞行了一圈,累的灵力都快耗尽了,根本找不到景雍在哪儿。两人落在一座荒岛上,钟令仪被猛烈的海风吹得差点站不住,没好气说:“千机真人真是的,也不说具体哪天,还只给了这么一个大概地方,他知道蓬山群岛多大吗?弄的咱俩跟无头苍蝇似的乱找一通,说不定归元真人这会儿还在苍澜岛,还没出发呢。”
景白眉头紧皱,“那怎么办啊?”他之所以这么急,就是想赶在决战之前见景雍一面。
钟令仪安慰道:“哎呀,你急什么,要找人还不容易,我有一百种法子包你找到归元真人。不过我这会儿又累又饿,还有这风吹得我脑袋疼,要先找个地方歇会儿。”
这座无名荒岛很小,两人御剑飞了小半个时辰便转完了,东北边是光秃秃的岩石山,中间一带是杂草丛生的稀疏树林,西南沿海一带则是大片沙滩,两人最后在岩石山上找了个山洞,打扫干净,点上火堆,收集干草,铺上两件景白穿旧的道袍,钟令仪拿出一个打坐用的蒲团,又卷起衣服当枕头,躺在上面试了试,笑道:“感觉在这里过夜,不比太微宫的草庐差呢!”
景白自小在东海长大,对海边生活甚是熟悉,熟门熟路抓了一条足有两尺长的大鱼带回来。钟令仪吃着香喷喷的烤鱼,赞道:“这什么鱼啊,鱼肉好嫩啊,味道清甜,入口即化。”
景白说:“这是蓝斑鱼,你看它头大眼大嘴巴小,背上鱼鳞有蓝色的斑点,肉质紧实鲜嫩,要是做成鱼脍味道更好。”
“我明天还要吃这个鱼。”
景白见她一根根挑着鱼刺,把鱼肉弄在碗里也不吃,催促道:“现在吃饱喝足,是不是该想法子找人了?”
钟令仪看了眼外面,不紧不慢说:“现在时间还早,天都没黑呢。”
景白讶道:“要天黑做什么?”
“当然是放孔明灯啦,归元真人只要看见孔明灯,自然会来找你,还需要你绕着蓬山群岛茫无头绪乱飞吗?”
景白恍然大悟。
钟令仪以前经常做各式花灯,区区孔明灯自然不是问题,幸好储物袋里有许多油纸,两人忙活半天,做了许多孔明灯。等到天黑之后,便将孔明灯点燃,全都放了。周围漆黑一片,冉冉升起的孔明灯甚是惹眼,只要景雍在附近,肯定能看到。
第一天晚上景白一直等着,不过景雍并没有出现,不过有了这个法子,他也不急了,每日安心地练剑抓鱼做孔明灯。一直到第三天晚上,洞口忽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景白担心是妖兽,忙出来查看,只见一道黑影一闪而过,如一阵风般飘进了洞里。景白惊骇不已,立即冲了回去,一个高大的人影站在角落里,背对他负手而立,而钟令仪软绵绵倒在地上,人事不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