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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六章 事有蹊跷(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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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事有蹊跷(下)
一夜无话。舒令仪早上起来在土楼附近转悠,有老汉牵着牛出去,有妇人蹲在井边洗衣,也有小孩在游戏玩耍,一派和谐安详的景象。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从她身旁跑过时,摔了一跤。舒令仪忙扶起他,问有没有摔到哪里。那小男孩好奇地看着她,问:“你是谁?”
舒令仪见他天真可爱,不由笑道:“我是仙师啊。”
小男孩闻言突然哇哇大哭起来。
舒令仪被这番变故弄的手足无措,莫名其妙——难道自己长得这么可怕,以致于小孩见到她就哭?
那小男孩边哭边叫:“不要抓我走,不要抓我走,我再也不调皮了,呜呜……”
这时一个妇人匆匆忙忙跑过来,一把抱住他,哄道:“晨儿乖,这是好仙师,不会抓你走的,乖,快别哭了,回去娘给你糖吃。”
小男孩听说有糖吃,慢慢止住眼泪,趴在母亲肩头,偷觑舒令仪,一副又害怕又好奇的模样。
妇人一脸歉意说:“对不住,小孩子不懂事,让仙师受惊了。”
舒令仪忙摆手表示没事,心想听这妇人的话有好仙师,那自然就有坏仙师了,问那小男孩:“坏仙师会把人抓走吗?”
小男孩顿时吓得又哭起来。
那妇人神情微变,干巴巴说:“小孩子胡言乱语,仙师莫要放在心上,平时他调皮捣蛋,我们总是用这些话吓他,不是故意对仙师不敬。”怕舒令仪再问出什么话来,抱着犹在抽泣的儿子快步走开。
舒令仪蹙眉凝思,一般人都是用豺狼虎豹各种妖兽吓唬不听话的小孩,这邹家庄的人倒好,用仙师来吓唬小儿,看来在这里,仙师比豺狼虎豹还可怕。
景白走来,望着哭着离开的小孩,问她怎么了。
舒令仪说:“没什么,就是感觉这邹家庄的人怪怪的。”
景白忽然问:“你知道摄青鬼怎么来的吗?”
舒令仪摇头。
“若是有人身负深仇大恨而又不能报,可以躺在棺材中,卧在尸体下面七七四十九天不吃不喝,如果不死的话,便能修炼成半人半鬼的摄青鬼。因此摄青鬼既不是人,也不是鬼,依靠强烈怨气而生,生前怨气越重,法力越高强,还可以摄取尸体的尸气修炼,厉害的摄青鬼甚至可以鬼魂离体杀人于千里之外。”
舒令仪越听脸色越凝重,“这摄青鬼跟邹家庄有仇?”
景白不置可否。
这时一个侍女来请,说:“庄主请两位仙师过去一趟,有事相商。”
邹弗林这次在自己住的花厅见的两人,靠在座椅上,一脸虚弱说:“老朽身子不适,怠慢两位仙师了,还请见谅。
舒令仪忙问:“庄主身体没事吧?”
邹弗林叹道:“连日来厉鬼作恶,弄的整个庄子的人惊惶不安,老朽亦深受其害,痛失爱子,心忧如焚,以致于夜不能寐,病气入体——不知两位仙师可有应对之策?”
舒令仪明白了,这是在催促他们赶快行动,驱除恶鬼,试探问:“不知庄主可知道这厉鬼来历?为何要缠着邹家庄的人不放?”
邹弗林用拐杖捶地,痛心疾首说:“厉鬼作恶,难道还需要什么理由吗!老朽那刚刚死去的还未成年的小儿子,至今尸骨未寒!”
舒令仪顿时不说话了。
景白见状说:“庄主放心,我们一定会将这厉鬼驱除。”
邹弗林拱手道:“两位仙师,不是老朽催促,而是这厉鬼每杀一人,修为便增长一分,天性又狡诈,一察觉到危险,便龟缩不出,越来越难对付。我们也曾想过许多法子,皆不中用,唯有向贵派求救,还请两位仙师速速出手,还我邹家庄上下一个太平!”
景白说:“既如此,那我们便想办法将这厉鬼引出来。”
邹弗林站起来行了一礼,“那就拜托两位了。”
两人忙说不敢当,告辞出来。
出了大门,景白脚步一顿,盯着悬挂在门上的一把桃木剑看了一眼。
舒令仪察觉到他神色有异,小声问怎么了。
景白皱眉说:“那把桃木剑上有剑气。”
“剑气?剑修的剑气?”
景白点头,“我们溟剑宗有一门功法,剑修在结丹之后能将体内剑气分离,存进特定的法器里,用作攻击。”
舒令仪说:“那把桃木剑储存有剑修的剑气?而且还是结丹剑修,那岂不是比什么驱鬼符都要厉害!这个邹庄主跟你们溟剑宗的人有来往?”
景白摇头表示不知道,“也许是机缘巧合得到的吧。”
舒令仪笑道:“说不定是在万法阁买的。”
景白颔首,“确有这个可能。”这个邹庄主一看就不是普通凡人,虽然年纪大修为低,好歹是入了道的修士,有渠道获得一两件非凡法器,倒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舒令仪抬头望着邹家庄碉堡一样的圆形土楼,上面密密麻麻排列的房间像是蜂巢,感觉压抑又沉重,问:“昭明君,你真要把摄青鬼引出来?”
“不管这摄青鬼跟邹家庄有何仇怨,都要将之驱除,不能让他继续作恶,为祸人间。”
舒令仪点头。
景白径直来到邹弗林小儿子停灵之处,推开棺材盖,问舒令仪:“昨晚的铃铛还有吗?”
“有。”舒令仪忙取出一只铃铛递给他。
景白手持铃铛施法,尸体上的浓黑煞气像有丝线牵引一般,全都汇聚到铃铛上,把巴掌大的铃铛缠绕得严严实实,看起来像是一团流动的黑雾。景白出来,把铃铛往空中一抛,那铃铛便像只鸟儿一样,轻巧地落在土楼最高处的一根旗杆上。
景白对舒令仪说:“铃铛上的煞气会将摄青鬼引来,你去跟这里的人说一声,让他们从现在开始,不要乱走,摄青鬼非人非鬼,并非只能在黑夜里出没,还能在白日现身。”
邹家庄的人知道仙师正在施法驱除恶鬼,全都躲进了自己房间,整个土楼广场顿时变得空荡荡的。
两人站在屋檐下等着。舒令仪抬头看了看天上明晃晃的太阳,嘟囔说:“我要是摄青鬼,就不会在这时候出门,这太阳多毒啊,别说人,鬼都要晒化了好不好。”南越本就气候湿热,庐丘城位于南越最南端,更是常年天气炎热。
景白闻言失笑,左右看看,墙上挂着的一顶竹帽飞过来,轻轻落在她头上。
舒令仪摸着头上的竹帽,有些不好意思,“谢谢昭明君。”过了会儿又画蛇添足般解释:“我不是怕晒黑,只是觉得摄青鬼不会傻到大白天出现。”
话音未落,风中响起一阵清脆的铃铛声。
舒令仪脸色大变。紧接着土楼后面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两人忙跑过去,只见先前来传话的那个侍女倒在地上,七窍流血而亡,旁边另有一个侍女,卧倒在地,背对他们,发出痛苦的呻吟声。舒令仪忙上前问:“你还好吧?”伸手欲扶她起来。那侍女等她靠近,突然发难,一个黑虎掏心,长长的利爪带着浓郁黑气往舒令仪胸口抓去。
两人距离太近,事发突然,舒令仪毫无防备,眼看利爪抓破衣服,就要刺入她胸口,突然一盏青莲灯出现,发出绚烂却又不刺眼的白光。那利爪碰到白光,像被烈火灼烧一般,指尖冒出一缕缕黑烟,痛的立即缩了回去。
这时斩霜剑赶到,一剑将那伪装成侍女的摄青鬼逼退。
那摄青鬼见一击不中,化成一团黑气离开,被附身的侍女顿时软倒在地,晕了过去。
景白扶起舒令仪,问:“没事吧?”
舒令仪摇头,拍着胸口后怕不已,说:“这摄青鬼真是狡诈,竟然会伪装成别人,多亏师父送的青莲灯,不然这次就要吃大亏了。”
景白看着黑气离开的方向,追了上去。
那摄青鬼径直来到邹弗林的住处,恨恨看着悬挂在门上的桃木剑,冲着它龇牙咧嘴,突然一个箭步往前冲。那桃木剑嗡的一声,发射出一道凛冽的剑气,将摄青鬼逼的连退数步,不敢再靠前。摄青鬼不甘心,从旁边屋子抓了个胖胖的中年妇人出来,一把扔在地上,挑衅地望着门口。正要举掌杀死时,吓得瑟瑟发抖的胖妇人抱着摄青鬼的大腿,撕心裂肺哭叫:“柳娘子,我是福婶啊,自从你嫁到邹家,我可从来没有亏待过你,就连飞燕的事,也是我偷偷告诉你的,柳娘子,你可不能杀我啊……”
摄青鬼听到“柳娘子、飞燕”这些熟悉的名字,神情一怔,像是想起了什么,举起的手掌迟迟没有落下。
景白和舒令仪赶到时,见到的便是这般情形。那福婶见仙师来了,精神大振,觑准空隙,跟个球似的滚了出去。景白催动斩霜剑,跟摄青鬼缠斗在一起。舒令仪一把拽住想要溜走的福婶,指着远处正在打斗的摄青鬼问:“你认识她?”
福婶吓得闭紧双眼,连连摇头,“我不认识,我不认识……”
舒令仪喝道:“你敢胡说?刚才明明听见你叫她柳娘子!”没想到这么狡诈凶残的摄青鬼,竟然是一只女鬼。
福婶见仙师发怒,语无伦次、哆哆嗦嗦说:“柳娘子是我们邹家庄的媳妇,年轻守寡,自从女儿飞燕死后,便化作厉鬼……柳娘子,我可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你要报仇千万别冲我来……阿弥陀佛,福生无量天尊,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救命啊,救救我,真是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舒令仪问:“她女儿怎么会死?”
福婶仿佛再也受不住惊吓,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舒令仪转头看向挂着桃木剑的大门,邹弗林站在里面正从门缝里往外看,观察双方斗法情况。舒令仪不由得来气,扔下福婶,气势汹汹走了过去。哪知走到门口,一道剑气朝她射来。舒令仪忙翻身躲避,剑气擦肩而过,留下一道伤口。舒令仪痛呼一声,摸了摸身上的血,瞪着里面偷窥的邹弗林,怒道:“邹庄主,你干什么?”
邹弗林诚惶诚恐说:“仙师,不是我干的,这桃木剑只要发动攻势,便不分敌我,仙师还是离远些。”
舒令仪的痛呼引得正在打斗中的景白回头,斩霜剑攻击的动作不由得一滞,摄青鬼趁机化作一团黑气逃走。景白看着渐行渐远的黑气,没有追击,飞身而下,来到舒令仪身边。
舒令仪问:“摄青鬼呢,跑了?”
景白说:“跑不了,她还会回来的。”
邹弗林见外面打斗停止,摄青鬼走了,忙开门出来,拱手说:“两位仙师……”
话未说完,只见斩霜剑化作一道紫色流光,将悬挂在门上的桃木剑斩落在地,很快那桃木剑碎裂成渣,风一吹,扬起一片灰尘。
邹弗林看着自己好不容易求来的法器转眼便化为齑粉消失不见,神情一变,当即跪下说:“仙师息怒,仙师息怒。”
景白看都没看他一眼。
舒令仪掏出一颗丹药服下,身上的血很快止住了,冷声说:“要我息怒也行,说说到底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