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歌》小淘菌

2、第一章

　　数九寒天，北风萧瑟，皑皑白雪覆盖在大地上，给这个春节带来无比神圣的意味。柳河村的一个小院里，小男孩戴着红围脖，红帽子，穿着花布小棉袄在雪地里跟自己的大白狗撒欢儿，小脸冻得通红，却笑得清爽。
　　今天是大年三十，按照他们村子的习俗，中午吃团圆饭之前需要先贴对联，然后鸣炮才可以入桌吃饭。小男孩在雪地里耍久了，一身的雪水，被他爸拧着耳朵拽进了屋，只听那孩子依旧笑道：“哈哈哈！轻点，疼！”
　　“你个臭小子，瞅瞅你这一身，我怎么就生出你这么个玩意！”男人松开手，四处寻找趁手的“武器”准备收拾他一顿。小男孩趁机跑到厨房，躲在他妈妈后面，对他爸晃了晃头道：“我是我妈生的，不是你生的！”
　　“你！好你个臭皮蛋，看我不……”说这，他就拿起炉子旁边的煤钩子往这边招呼。小男孩的妈妈斜了男人一眼，煤钩子就那么停在半空，随着一声叹息缓缓地放下。
　　“郭笑寒！你干什么了把你爸气成这样？”女人嘴上说着，案板上切菜的动作依旧流畅，白皙的皮肤却看不出她已是两个孩子的母亲，即使是生气，也觉得她气的温柔。叫郭笑寒的小孩依旧躲在母亲的后面不敢出来跟父亲正面刚。在烧大锅的郭乐秋，正在往灶坑里添着柴火，脸熏得满是灰，一边抹了一把脸，一边乐道：“他肯定在雪里打滚了，你看他棉袄都湿了。”说完，郭笑寒还配合的打了个喷嚏。
　　赵君放下刀，对着拽着她的儿子瞪了一眼，然后叫郭乐秋带他换一身新棉衣棉裤，本来这身是想明天拜年才给他穿的。农村孩子苦，就只有过年的时候才有一件新衣服，像郭乐秋这样，在棉袄棉裤外面套着校服，就能过一冬。郭笑寒他爸满子在赵君的指挥下去厨房帮忙炖鱼，他爷郭青蓝则在屋里和着拿面兑水的浆糊，往刚写好的对联上抹，然后出门贴对子和福字。
　　郭笑寒的奶奶在他五岁那年春天因为心脏病去世了，孝礼三年，今年终于可以贴对子放鞭炮了。一切准备妥当，满子带着郭乐秋跟郭笑寒拿着一根香点燃了团圆饭前的鞭炮，随着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全家围坐在炕上的小圆桌边，吃起了这一年最丰盛的午餐。
　　吃饱喝足，郭青蓝出门吧嗒吧嗒抽起了旱烟，看着大白狗舔着残羹剩饭，口里悠悠的吐着烟圈，然后进屋子里休息。
　　等下午日落之前，郭青蓝拎着一个篮子，等郭笑寒从屋里出来，一老一小便往老房子走去。
　　郭家老宅就在这房子的后面，因为郭笑寒奶奶去世之后，郭青蓝搬到郭圆满这里，老宅就空置了。虽然没人居住，但郭青蓝经常来修理，除草，倒也不会显得那么萧条。走进院子，原本的雪路被清扫出一条小石板路，穿过院子就是老宅的正门。郭青蓝开了发绣的锁，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进门两口大灶台，连接着两个屋里的大炕，穿过堂屋，郭青蓝冲着门拜了三拜，郭笑寒在后面也跟着拜。打开后门，是个不大的后院，后院的东北角，有一座小房子，是保家仙的仙堂。郭笑寒听爷爷说，这里面供奉的是他们家的家仙——柳仙（即蛇仙）。
　　郭青蓝把篮子里的贡品拿出来，鱼、鸡各一盘，外加一盘花生米。倒了三盅老窖白酒，点上三根平安香，携郭笑寒跪拜，三拜九叩行大礼，愿家仙保佑来年平安。
　　“现在还能看到奇怪的东西吗？”拜完家仙，爷孙俩在老宅里书桌前坐好。郭青蓝看着符咒大全，郭笑寒就在旁边跟着一起看。郭笑寒笑着摇摇头，看着复杂的符咒说到：“看不到了，也看不到奶奶了。”
　　从抓周开始，郭青蓝就发现这皮蛋孙子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就连郭青蓝自己想看到都要用阴符开眼，要不就用牛眼泪，郭笑寒竟然是稀有的天生阴眼，刚开始发现的时候郭青蓝还很高兴，只是时间长了，家里人总会听到郭笑寒说看到了奇怪的人，他也只好先用道术压制，只是他还小，只能慢慢来。奶奶去世后，有一段时间他还能看到奶奶就站在爷爷身边，后来就慢慢看不到了。
　　“爷，这符咒怎么画啊？”郭笑寒看着书问，小脑袋瓜歪了歪。这符咒看起来很复杂，郭青蓝收起书说等他长大再教他，随后拉着郭笑寒往前屋走去。
　　赵君跟满子包好了饺子，顺便捣了蒜，淋点酱油，又点了几滴香油。春节联欢晚会进行到一半，晚上十点屋外烟花爆竹响个不停，这个时辰是迎财神，家里每间屋子都要灯火通明，一直要亮到十二点以后。迎财神时候，满子从屋外一捆一捆抱柴火进厨房，叫迎财进门，郭笑寒还在一旁蹦跳着喊着财神来喽！
　　正在此时，就听村头的一声大喊：“着火啦！着火啦！”喊声穿破漫天的烟火，冲到一家人的耳朵里。糟了，这村子挨家挨户的连的紧凑，有一家着火那很容易被牵连。春节期间放烟花爆竹的太多，不可避免会把放在外面的柴火堆点燃，只是没想到，这次不只是柴火，还有一家的房子。这大过年的得多糟心！
　　“我去看看！”郭青蓝扯过他的军大衣，扣上大军帽走了出去。郭青蓝因为平日里给村里人驱邪人称郭半仙，跟出马弟子（出马弟子是修炼动物在修炼途中选择人类做香童，带领一个仙家堂口为人查事看病）不同，是真能驱邪避凶的，比那些十个堂口九个不行的出马弟子强多了，所以在村子里还是有一些威望。
　　等郭青蓝拐出院子大门的时候，正巧遇到村长急急忙忙穿着大衣从家里出来。
　　“谁家着火了？”郭青蓝问。
　　“邱连生家，刚接到他邻居电话。”村长一脸凝重，看样子似乎是出了大事，“邱连生家人除了他 儿子，一个都没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