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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番外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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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逍遥恢复记忆的当晚,就跟梅笑寒道了别,随方思明回了京师。
自此,医馆少了个得力助手。
梅笑寒纵然不舍得这个天纵奇才的徒弟,但看方思明当时哭红的眼睛,他也不好夺人所爱,只得之后又去养济院抱来两个孩子收做药童。
不过回京城以后,沈逍遥也没闲着,时常下到附近州县的惠民药局里帮医官看诊,遇上疑难杂症,甚至会在那里待上十天半个月,或者去云梦找来去祖师讨学经。
期间还发生过一件大事。
这惠民药局,本是太-祖沿袭元制,以官钱置本,收息市药,设医官,救济贫民的衙门。
可谁知负责此事的污吏相互勾结,以次充好,截胡了朝廷统一拨给惠民药局里的上等药材高价倒卖,谋取暴利。
由于对方位高权重,惠民药局里的医官人人自危,敢怨不敢言。直到沈逍遥来,这事才被揭穿。
那几个贪官为求自保甚至想杀人灭口,沈逍遥当时为保护一个孱弱的老丈,手背被对方划了一刀。
方思明知道以后,一怒之下把事情捅到了朱棣那里,牵涉官员统统革职查办,闹事者被推去市集斩首示众。
方思明原本就看不惯他一走便是好些日子,这件事之后,沈逍遥就彻底被方思明摁死在家里,哪里也不许去了。
说是起码得让他安生几个月。
不过怕他无聊,方思明还是下令万圣阁大肆搜罗各方的医书,在府邸里专门辟了处地方给他做药局。
临近晌午,沈逍遥还在屋里配方子,方思明端着碗进来:“过来尝尝咸淡?”
方思明做饭的时候经常把握不准调味的用量,以至于菜品不是过盐就是过淡,沈逍遥就手把手地教,纠到现在总算大有起色。
无名这个时不时就被方思明抓着试菜的人简直对少夫人感激涕零。
沈逍遥喝了一口汤,点头道:“有进步。”
方思明凑过去:“奖励。”
沈逍遥顺势往他脸上啄了一口,可是手上依然没闲着,在摆弄秤杆。
连看都没看他。
方思明心有不满地撇撇嘴。
这清汤寡水的日子……
方思明实在是看不过眼了,他跳坐上柜台,伸手扣下他案上的医书:“休沐的时候不许办公事。”
“不是公事。”沈逍遥无奈地笑了笑,跟他解释,“采月有孕,近来有些夜不安枕,王生请我给她配几副安胎助眠的药。”
沈逍遥十分周到地说:“就不让人去送了,我亲自去瞧瞧她,顺便送些给孩子的礼。”
方思明皱皱眉:“他们家是请不起大夫吗?为什么指名要你配?”
沈逍遥:“采月也算我半个妹妹。”
妹妹。
都差点跟她成亲了,还妹妹。
方思明心有腹诽,却没说出口。
他移过视线,看见沈逍遥手上缠着的那两圈白纱,有点心疼,忍不住去掻了搔。
谁知沈逍遥却会错了意。
“别闹。”他把他的手从身上扒下去,“待会儿我不小心掺错剂了。”
沈逍遥说完,转身走去拿药。方思明瞧着他的背影,总觉得心里憋着一口气。良久,他忽然古怪地冒出一声:“逍遥哥哥。”
简简单单四个字,沈逍遥却差点一个趔趄,扶着桌子才堪堪稳住。
“你叫我什么?”他诧异地回头。
方思明醉翁之意不在酒,他没想着跟他调情,所以也不嫌害臊。他只是面无表情地重复,目光里带着点兴师问罪的味道:“逍遥哥哥。”
可是沈逍遥没察觉到他的异样,只是赶紧上前捂他的嘴:“别这么叫。”
方思明偏过头,有些不满:“为什么?”
凭什么江采月能叫,他就不能?
方思明不明白,沈逍遥分明不到三十的年纪,这两年却愈发老成稳重。过去都是他逗他,现在却颠倒过来,还敢为这样那样的事把他冷在家里。
出去还替别人受了伤。
想到这里,方思明的目光又落到他身后的药材上。
哦,现在还有个“妹妹”。
方思明觉得今天特别有必要重新振振夫纲。下一秒,沈逍遥就被方思明推搡到了后厢房的小榻上。
看着压在自己身上的方思明,沈逍遥有点猝不及防:“干什么?”
“亲一下。”方思明凑上去吻他。
“干嘛?不是说就亲一下?”
“我还有事呢……”
“哎呀——”
被吃干抹净以后,沈逍遥躺在床上,被方思明搂在怀里动手动脚。
“我快迟了。”沈逍遥无奈催促着,然而方思明仿若未闻。
沈逍遥的耳廓被对方咬得红了些,泛起一阵密密的痒痛。可他也不准他无视自己,沈逍遥强行捧住他的脸:“听话。”
揩油水被半途打断的方思明有些不开心,便闷闷地问:“什么时候回来?”
沈逍遥想了想:“大概戌时末?”
“酉时。”方思明不依,“要回来陪我吃饭,还有……”他凑到沈逍遥耳边小声说了几个字。
沈逍遥听后,蓦地笑起来:“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方思明不理会他的打趣,理直气壮地说:“侍奉夫君是夫人的份内之事。”
“可是劝夫君节制,也是夫人份内的事啊。”沈逍遥笑着戳了戳方思明的胸口,“贪杯对身子不好,夫君要保重。”
方思明蹙眉:“你以前也没这么克制。”
与万圣阁那会儿截然不同,沈逍遥现在主动跟他求欢的次数已经少到一旬一次……都不一定会有了。
方思明只恨自己过去饱汉不知饿汉饥,现在只能见缝插针地从沈逍遥身上揩油。往日他忙着,今天总算把人逮到手,方思明当然不会放过机会。
说起来他之前为了勾他,有天晚上把自己洗得干干净净,赤条条地钻进对方怀里,只盼着这只食肉的大猫能够享用。
谁知沈逍遥当时困得迷迷糊糊,察觉到他入怀只是习惯性地凑过来吻了吻他的额头,然后就抱着他安安静静地睡了,什么也没发生。
气得方思明差点想一巴掌给他打醒,然而看他睡得正熟又不忍心,最后只能无可奈何地吻回去。
如果不是出入都有无名跟着,而且沈逍遥的为人也确实做不出那种腌臜事,方思明还真觉得他是在外面打野食吃饱了,所以回家才变得这么没有“口腹之欲”。
后来方思明疑心是不是他过去纵欲过度,体魄不如从前那般强健,结果方思明左探右探,也没发现他哪里亏虚。
要说这日子一久情意淡了似乎也不像,沈逍遥最近还变着法子给他煮药膳调理身体……不然他也不至于……这么想他。
方思明实在是不明白,本来一个在他面前时时刻刻都在发春的馋猫怎么突然就这么清心寡欲了?
然而方思明不知道的是,沈逍遥本身其实欲望并不强烈,只是在万圣阁的时候对他患得患失。
过去种种,爱意,恨意都只能闷在心里。
不可问,不可说。
偏偏沈逍遥又找不到任何办法排解那阵抑郁的情绪,所以只能拼了命地从他身上找安全感。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
他还有好多的时间,可以用不同的方式去爱他,他不想把那些都浪费在床上。
何况方思明天生残疾,又是男子,他得照顾他的身体,当然不能适情任欲。
瞧方思明这不依不饶的样子,沈逍遥琢磨着今晚要不要躲他,在采月家借宿一晚。
然而方思明见他双眸漆漆,一眼就看破了他的心思,又改口道:“算了,我跟你一起去。”
沈逍遥:“……”
话说江采月出嫁后不久,就随夫家一起搬到了京师。
他们去的时候正是傍晚,看到来人是沈逍遥,江采月喜出望外,说什么也要留他们吃饭,甚至打算亲自下厨炒两个菜。
她怀着身孕,本来不好做庖厨之事,可这丫头脾气一如既往地倔,沈逍遥跟王生都拗不过,又不敢惹她生气,只好妥协着让她备两碟不费事的凉菜。
至于别的,沈逍遥都主动揽了下来:“我来帮你。”
“好啊。”江采月也不拒绝,“我想吃逍遥哥哥做的醋溜鱼,我可馋了好久了,请来的厨子们都没有那个味道……”
眼瞧着两人一前一后地进了厨房,王生如临大敌,赶紧自告奋勇地追上来:“我也要帮忙!”
发现方思明也慢悠悠地跟了进来,沈逍遥诧异地挑眉:“你也想帮忙?”
“不,我就是来亲你一下。”
方思明说着,还真往沈逍遥脸上亲了一口,然后就这么大摇大摆地出去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江采月隐隐察觉到方公子似乎在跟她较劲,她转头问沈逍遥:“逍遥哥哥,你会跟方公子吵架吗?”
“会啊。”
“那你是怎么哄他的?”江采月好奇。
沈逍遥笑了笑,神色露出几分温和的睠恋:“都是他哄我。”
“方公子那样的……也会哄人吗?”江采月有些难以置信。
她跟方思明相处不多,加上这次,统共也才见过三面。
方思明不苟言笑,看着也不太好接近的样子,没想到那么倨傲的一个人,也会哄人啊……
兴许是吃他的醋,晚宴时,王生一直在劝沈逍遥的酒,喝到最后,沈逍遥已经有点醉得睁不开眼了。
感觉时辰差不多了,方思明把人扶起来:“我先带他回家了。”
“好。”江采月点头,“你们路上小心。”
沈逍遥头晕,便在马车上靠着方思明小酣了一会儿,被送到卧房以后,沈逍遥稍稍清醒了些,顺带抱着他的腰蹭了蹭:“热。”
方思明:“要我帮你脱衣服吗?”
沈逍遥点点头。
察觉到对方又在揩油,沈逍遥不高兴地拍了拍方思明的手背:“好好脱,不准耍流氓。”
方思明嘴上说好,却依然忍不住动手动脚。他揉着沈逍遥的腿,暗道自己真是越来越不济了。
沈逍遥盯着他,呼吸稍稍变重了些。
方思明见状略受鼓舞,凑近了身蛊惑他:“想吗?”
沈逍遥动了动,脸上的绯色烧到眼角。
“叫两声夫君来听,就给你好不好?”
沈逍遥久久没有出声。方思明起初以为他不乐意,片刻之后,这人才迟钝地凑过来向他索吻。
真正喝醉酒的沈逍遥做什么都慢吞吞的。
但是很听话,很乖。
他也……很喜欢。
沈逍遥闭着眼辗转,细细地舔咬过他的唇,这么缠了他好一阵子,才低哑地叫:“…夫君。”
那酥痒的感觉差点让方思明没把持住。
方思明摁着沈逍遥的肩膀,对方的臂弯也跟着收紧,慢慢箍住他的腰。
“还好吗?”方思明低头问他。
沈逍遥被摁着不让动,只能侧过头,隐晦地用脸颊轻碰对方的脸。“……别闹了。”他声音有点急,却仍然克制地催促说,“别欺负我……”
方思明在他凝泪的眼睫上落下一个吻:“不欺负你。”
“谁说的?”沈逍遥蹙起眉,熟练地撒娇装委屈,“你就仗着我喜欢你,每次都欺负我……”
方思明顿时有些无语,不知道这人在念斋之前都是谁欺负谁。
他在跟他装模作样,但方思明还是懂了。
他知道,记得的代价太大,背后那些疤虽然消失不见了,但他心上的还在,只能用剩下的岁月拿爱去抚平。
不过没关系,他们还有漫长的、很好的余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