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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辜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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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是要杀萧疏寒,其实也没有千军万马那么大的阵仗。沈逍遥甚至连佩剑也没带,腰间别了一只玉笛,就连夜潜入了武当。
暗香、华山接连被制,其它门派也难免在山里山外严加防守,武当更是如此,以防被万圣阁趁虚而入。
然而要突破这层守卫,对曾经参加过门派会武又过目不忘的沈逍遥来说,简直是易如反掌,他甚至连武当山上哪里有个蚂蚁窟都记得清清楚楚。
沈逍遥绕过武当山门,施轻功从连一条野草都没有拔除过的小径上山。刚趁黑摸入武当境内,就看见一个巡夜的弟子捂着腹部对宋居亦喊道:“宋……宋师兄。”
宋居亦转过身,问:“怎么了”
那弟子说:“我可能白日里吃错什么东西了,现下肚子有些不舒服,能不能恕我擅离职守……放我……去……去方便一下?”
“真麻烦!”宋居亦不耐地挥挥手,“快去快回!”
“多谢宋师兄!多谢宋师兄!”
那弟子应了两声,忙不迭地奔着茅房的方向去了。
沈逍遥借着暗香隐身的功法,偷偷摸摸地紧随其后。待那弟子身心舒畅地从小间里走出,正忙着系腰带的时候,沈逍遥趁机纵身而下,一个手刀将人劈昏了过去。
他不敢耽搁,匆匆换上武当的校服,径直就寻上了金鼎。
偌大的宫室内没有点灯,伸手不见五指。
沈逍遥左顾右盼,还是什么也看不见。他静静地站在原地,不敢轻举妄动。却在这时,一道凌厉的掌风朝他打了过来,沈逍遥眼疾手快,几个连纵的轻跃,堪堪躲过。
他浑身警备,背手自袖中滚落一只燕尾镖在掌心:“萧疏寒?”
无人应答,回应他的,只有从四面八方传来的不轻不重的脚步声。
“万圣阁的孽障,来我武当作甚?”
辨别出声音的方位,沈逍遥出其不意地将暗镖打出,冷笑一声道:“要你的命!”
他嘴里如是喊着,手腕却往相反的方向一拧,将燕尾镖打在了身后的房梁。一声惨叫,一个黑衣人直挺挺地从上面掉下来,飞/镖正中额头,就这么满脸是血地横死在了大殿。
萧疏寒上前看了一眼那具余温尚存的尸体,惋惜地叹了口气。再抬头,却见沈逍遥毕恭毕敬地冲他拱手:“晚辈奉香帅之命,与萧掌门有事相求。”
……
万圣阁里。
犹疑须臾,方思明还是耐不住将心中所想与朱文圭说了出来:“以逍遥的武功,对上萧疏寒……是不是太为难他了?”
“为难又如何?死也是他的命!”朱文圭冷哼一声,“怎么?你心疼?”
方思明抿着唇没说话。
“思明。”见他表情不对,朱文圭沉声唤他,“在我亲手喂你灌下情药,把你送到他床上之前的那天晚上,为父是怎么告诉你的?”
方思明低眉顺目地回应:“从今往后,你与他每一次的相处,都是在逢场作戏。”
朱文圭居高临下地站到他身前,眯起眼睛,有条不紊地道:“别告诉为父,你假戏真做了。”
“孩儿没有。”
方思明盯着地面,答复着那句他已然心知肚明是用来自欺欺人的话。
“那就好。”朱文圭说,“那你还记不记得,为父把你留在沈逍遥身边,要你做的事情?”
“记得。”
无数个夜晚中,在心里默念了千万遍用来克制自己的话,他怎么会不记得?
“再跟我说一次!”朱文圭命令道。
方思明点头,机械地与他重复:“迎合他、顺从他、监视他、牵制他……必要的时候……”
他哽住了。
朱文圭一边听,一边用食指轻轻敲打着桌面。眼看方思明迟迟发不出声,朱文圭再不耐烦,他勃然大怒地站了起来:“说啊!怎么不说了?!”
“继续说!”
“必要的时候……”方思明心如刀绞地闭上眼睛,“……杀了他!”
……
萧疏寒抬起下颔,他这些年潜心修道心法大成,气质超凡脱俗,连声色都透着一股冷清:“你果真是奉了楚留香的命而来么?”
“不全是。”总之也瞒不过他,沈逍遥索性摇摇头,如实地回答道:“此局由我所布,香帅不过从旁协助指点,顺便借了我一支足以号召武林的旗号。”
“既然如此,那本座凭什么要听你的?”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沈逍遥很有耐心地条分缕析,“如今万圣阁势力渗透各方,一旦成以气候,会威胁到的有谁,我想萧掌门不会不知。”
的确。
万圣阁如今危害武林,何况万圣阁主朱文圭又是当今皇上最痛恶的建文帝次子,若不及时斩草除根。只怕到时,不光武林,整个大明江山都岌岌可危。
这不是他想看到的。
萧疏寒无可否认:“你说得不错。”
“素闻武当与某位当朝权贵有所结交。逍遥不才,除了萧掌门你,我还想请那位贵人,也陪着演一出戏。”
就算最后不能彻底摧毁万圣阁,也势必会给朱文圭造成一次莫大的打击。
萧疏寒点头:“我会试着转告他的。”
“多谢萧掌门成全。”
沈逍遥站起身来,却觉得眼前忽然一阵发黑,两腿一软,竟险些跪了下去。好在萧疏寒及时扶住他,冰凉的手顺势探上沈逍遥的脉搏。
这样混乱的脉象,萧疏寒惊疑:“你中毒了?”
朱文圭之前敬他的那杯酒。
沈逍遥额上发汗,顾不得头疼欲裂,推开萧疏寒,一掌打在自己的胸口。身体不受控制地跪爬在地,沈逍遥经不住呕出一口血来。
萧疏寒诧异:“你这是做什么?!”
沈逍遥不答,却听他自顾自地道:“阁主之令有二,其一杀萧疏寒,其二入藏经阁窃得武当心法与紫禁城图纸。逍遥不敌萧疏寒武功高强,重伤被擒。但万幸是,火烧藏经阁前,逍遥已寻得心法图纸,并将其记入脑海。”
“晚辈还有个不情之请。”沈逍遥指了指身边的尸体,“如果可以,晚辈还想请萧掌门装作他在江湖消失几日。”
萧疏寒不明白:“你到底是为何?”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那他呢?他图得是什么?
沈逍遥疼得满身冷汗,萧疏寒听见他笑了两声,语气带着强烈的讽刺与自嘲:“我还能为什么?”
不过是为一个人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