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7、第 16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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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风奔走，两只孤魂野鬼在黑暗中游荡。
整片街区的平民都被安排撤离了，四处空空荡荡的。西区发电站又不幸被“修罗道”的导弹打得粉碎，于是大半个木叶都处在黑灯瞎火中，只剩头顶流淌的月光。
延年拎着酒瓶子，从未觉得这段曾经无比熟悉的路走得能有这么煎熬。
他的夜视能力不算好，外加喝多了酒，眼前时不时炸开一串小金花。偏偏那个眼睛好得不得了的家伙还落后他半步，严谨地遵从了“认不清路”的人设。
鼬亦步亦趋地缩在延年的影子里，两人谁也不说话。一片沉默与漆黑中，耳畔若有若无的呼吸声被无限放大，延年忍不住缩了缩脖子，他莫名觉得不安，从这个角度鼬可以肆无忌惮地凝视他的侧脸，他却无法看到鼬的表情。
索性路程不远，延年很快就看到了宇智波老宅的大门。他们最终停在门廊口，延年仰头看了眼这座古朴威严、同黑暗融为一体的和式建筑，便跟鼬打了个招呼：“晚安。”
他口吻轻快，自持大度友善，却没能等来对面人的回应，延年也懒得跟醉鬼计较，他挥了挥手，道：“再见。”
手背上的骨头一根根凸起，这句话不知触到了鼬的哪根神经，他攥紧拳头，死死盯着那个毫无留恋的背影。
漂亮的栗色头发在风中起起落落。
鼬花了好大好大的力气想遏制住冲动的情绪，他的拳头捏得越来越紧、指节渐渐泛白，然而在酒精的作用下，某条混杂着理智与恐惧的弦“啪”得断掉了。
——延年只觉手腕一疼，随后便被不容反抗的力道拽着反过方向往玄关走。那是半截阴郁的侧脸，延年只能看到鼬死死抿住的嘴角。
“你在搞什么幺蛾子？”延年错愕地问。
鼬没有回答，延年简直快被这一土匪行径气笑了，于是使足了劲儿想抽回自己的手。
他的力气虽大，但鼬的力气也不小。两人很快就从扣手变成了推搡，然后又滚作一团。什么忍者的制敌技巧全都忘光了，你扯我的衣服我揪你的耳朵，幼稚得好像是抢糖吃的小朋友。
战局最终以延年的摔倒而告终，黑暗中他被玄关口的台阶绊了一下，随后便“吧唧”仰倒在连通内室的木质长廊上。
不幸的是，在失去重心之前他还死命拽住鼬的衣领，但在猝不及防与喝醉了酒的状态下，鼬也跟着栽倒，狼狈地摔在了延年身上。
延年顿时被砸得眼冒金星，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觉得这是当场嗝屁回冥界净土的程度。目光聚焦后，他毫不留情地用头撞了撞枕在他颈间的头，恶狠狠道：“起开！”
原以为又要费一番波折，但哪想这次鼬却听话极了，他收回最后一刻护在栗发青年脑袋底下的右手，撑住地板直起身子。
庭院里长明灯的微弱光亮透过竹影照进来，映亮了那双腥红色的眼睛。
延年心中微微一跳。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没能回来我会怎么样？”鼬低声说，声音似乎因为喝多了酒而变得有些嘶哑。没等回答，他便因为自嘲露出浅浅的微笑：“是了，你肯定想过。这就是你的报复手段，对么？”
——花掉余生去等一个不会回家的人和一句“我回来了”，在桌子上摆好两对碗筷即便有一副从来不用。独自去看奈良的红枫、赏伊川的樱海、吃五大国的拉面。人海里偶有眼熟的背影，不顾一切地奔过去最终却吓到了无辜的路人……春天一去不复返。
延年很想顶嘴，他恨不得龇牙反讽说“对呀对呀，得亏我机灵否则现在承担一切的就该是我了”。但他没能说出口，或许他也醉得神志不清了，他无法回避鼬的眼睛，亮晶晶湿漉漉的，长明灯的光圈敛在眼底，色泽瑰丽得惊心动魄。
“可我怎么能够接受…怎么能接受再也无法见到你？明明什么都还没有告诉你…”鼬微微吸了口气：“那个下午我抱着《枭示抄》一遍一遍回忆你死掉的场景…好多血，全是你一个人的，两百零六块骨头有一百根在外面，就算纲手在场也不能保证你可以活下来…该有多疼啊，你小时候连磨破膝盖都要掉眼泪。你跟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再见’，还是再也不见，我不知道，就像我不知道你在纸片上写的小诗究竟是什么意思。我至今不敢再碰这本书，但每天临睡前我都会逼自己读一页，读一次你的死亡，读一次你在跟我告别的时候到底揣着至恨还是至爱的情绪。”
死亡是永恒，是诀别，是终点，是再也无法说出口的我爱你和对不起。
或许是酒精的作用，鼬近乎情绪失控，延年从未听过他这样坦诚的自我剖白，也从未见过他如此彻彻底底地暴露过脆弱、或者说软弱的模样，好像是一只暴雨天无家可归而浑身湿漉漉的小猫。
“我的母亲很爱我的父亲，虽然她很少说出口，但爸爸不留在警务部过夜的时候她总会等着他一起吃晚饭，肚子饿了就垫垫饭团。爸爸那么忙，很少有时间陪妈妈，但在家的时候两个人总是一块儿，妈妈在厨房做菜爸爸就在餐厅看报纸，妈妈在整理橱柜爸爸就帮忙拖地板。于是在我还心存幻想的年龄，我想陪伴我走过一生的人也会像这样，我们牵着手走过长长的街道去买晚餐食材，我们在守节日的烟花下相拥，从此平安喜乐…可是不能了。”
“离开木叶之后，每一年我的生日愿望都是祝你跟佐助万事胜意，在你的生日祝愿你岁岁平安。我不知道我还能怎么对你…我已经做好了觉悟，以后你会是别人的朋友、别人的丈夫、别人的父亲，唯独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我用尽全力将你推开了你为什么就不乖乖听话？我希望你不要为一个注定自裁的罪人难过，如果我不在世上了我希望你跟佐助会感到高兴…可这么多年你从来没有吝啬过对我的关心与偏爱，我却老是惹你伤心。”
“怎么可能乖乖听话，怎么可能会感觉高兴…”延年颤抖着捏住鼬的衣领，他气得眼冒金星：“我爱你啊，爱情是很不寻常的东西，我可以喜欢小猫小狗，我也可以今天喜欢小猫明天就喜欢小狗了。但是我爱你啊！每个人因为他的成长经历成为独一无二的个体，越复杂越曲折的灵魂间的相似程度也更小，产生共鸣可能性也越低，可我从来都被你深深认同和理解着，正如我也了解你，无论是完美的忍者天才鼬还是阴暗寡言、骄傲自负的叛忍鼬。”
“我前半生一直想离你近一点、再近一点。我相信如果我们一直凝视着同一颗星星，那么无论我们身处何处，我们终究会重逢的。但我走一程、回望一程、期待一程、落空一程…你到死都不肯相信我。”
那一刻鼬似乎被攻城木直锤心脏，于是灵魂都被生生震出体外。
他微微闭了闭眼睛，过了好半晌才轻声说：“对不起。”
延年敛下眼，说道：“没关系，都过去了。”
鼬听着他似乎无所谓的口吻，脸色慢慢惨白下来。
都过去了么？鼬心里想着，他是否以另外一种方式失去他了。
那时鼬的心里一片空白，时间与空间拉成了一望无际看得到地平线的旷原。眼前那双漂亮的翠绿眼睛一如既往地熠熠生辉，他能感受到身| 下人轻微的脉搏跳动，“哒哒”地有节奏地叩打着他的神经。
他忍不住摸了摸胸口，仿佛有温热的东西从那里流进了黑洞，于是变成了冰冷的灰烬。
“我……”鼬顿了顿，酒精顺着血液冲上头顶，他微微吐出一口气，问道：“我可以吻你一次么？”
作者有话说
第167章 第 167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