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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游湖(二) ...

  •   福安一脸紧张:“别乱动,船会翻的。”
      燕均秋回头看她,眼中是毫不掩饰的鄙视。
      福安被这赤裸裸的鄙视击中,委屈又伤心:“万一船翻了,本宫虽然水性好,也不能保证能将均秋救上岸,均秋比本宫个子高上那么多……。”
      燕均秋闻言心中一暖,再不动作。
      福安放了心,眼神从燕均秋脸上移开,近在咫尺忍不住直往他身上打量,青衫玉带,长腿比自己长出一大截.福安兴致勃勃目光如炬,似是要用如烙铁的眼神一寸寸的丈量。忽地眼前一暗,双眼被一只手掌蒙上,热哄哄的气息喷薄在耳侧:“闭眼,不许再看!”
      福安费力的侧仰这么久也着实累了,异常乖觉地闭上眼,额头枕着燕均秋手掌顺势抵在了西瓜上,半晌没动静。
      待燕均秋收回脸上的红晕,侧脸瞧她时,人已睡着了。头几呈直角抵在亮绿的瓜上,白嫩微肥的脸蛋被压得变了形,嘴角边的巴掌肉几乎与嘟起的粉唇挤在一起。
      燕均秋直直地瞧了好一会儿,深深替她那纤细的脖颈担忧,这头仰得几乎要折了脖子。纠结了半晌终忍不住手心一动,被扰了眠,那圆脑袋闭眼轻嘤了一声从瓜上滚落到了自己腋下,燕均秋这才垂目看清她眼下淡淡的缺眠青黑,心中莫名一酸,不由地将人搂进怀中,一下下抚上了她的脊背,终是哄睡熟过去。
      燕均秋仰天静静平躺,天上层云密布,烈日被遮得不见踪影,浮云流动几缕金光从云层的间隙穿透出来,金光背后是一抹纯净湛蓝的天。
      蓝天白云,恍惚中湖边的宫人们望着飘向荷塘深处的小舟急得乱成一团。舟上一男一女两个小娃娃乐得仰天大笑。
      “扑通。”稍大点的男孩跳入水中,一个猛扎后,举起一截还沾着淤泥藕,得意地看向女孩:“瞧!”
      女孩扑在舟沿,伸直双臂扬着笑脸道:“快给我!”
      男孩闻言顾不得将藕洗净,双手一挥,把藕抛了过来,女孩抱住了藕却因惯性摔倒在舟上,待她费力爬起来时,已溅了一身的泥巴。
      “怎么样?”男孩见到女孩摔了,忙爬上小舟,一脸关切,“有摔疼么?”
      女孩来不及回答,抓着男孩的手臂急道:“秋,快跑,他们追来了!”
      男孩抬眼,数艘小舟已从四面八方涌来,舟上人影重重。
      忽地一声惊雷,雨点泼瓢而下,“秋……。”隐约雨幕中,唤声悠远绵长。
      燕均秋猛地从梦中睁开眼,对上的是一双熟悉至极清澈如水的眼睛。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问:“楚易绿,刚才是你在叫我?”
      “是啊,均秋。”福安点头,却见燕均秋眼神明显倏地一黯,她顾不上细想为何,抓着他的手臂急道:“均秋,下雨了。”
      燕均秋抬手一抺脸,果然冰冰凉一脸的水,这一抹亦抹去了刚才多余的表情,淡声道:“那便早些回去吧。”
      “可……。”福安在他身旁躺得笔直,声音吱吱唔唔。
      燕均秋侧目询问。
      “可,没有桨。”福安道。
      燕均秋坐起,四下环顾,果然没有船桨。那桨怕是先头随着西瓜一同落入湖中了,无处可寻。
      福安有了经验,见他起身慌忙也坐起以便维持平衡,毕竟是在湖中央,翻了船,她可不一定能确保燕均秋能安然无恙地回到岸边。
      两人并排坐在舟中,茫茫湖水中渐渐泛起一点点的涟漪。
      “这雨好像要大起来了。”福安道。
      老天爷似乎要应证她的说法,一阵急风过后,斗大的雨点便密集地砸了下来。
      燕均秋再次撸了把脸,侧目狠狠瞪了福安一眼。
      福安委屈道:“是浆自己没了,怪不得本宫。”
      “起来,去船尾。”燕均秋对着福安已然没了好脸色。
      “可……会翻的。”
      “少啰嗦!”燕均秋径自往船头走,眼见因他的走动船尾翘了起来,福安吓得一下咚咚地跑向船尾,动静太大,两西瓜一左一右分别落入水中,船身剧晃,燕均秋忙沉身稳住。
      再看福安时,隔着劈头盖脸的雨幕,那人立得笔挺一脸的纠结心疼之色。
      燕均秋黑着脸挑起铺在船上的席子,两侧扣入船沿的沟槽,固定好后,总算有了个遮风挡雨之地。
      福安顾不得抹去顺着额发流下的雨水,紧紧靠着燕均秋颇为担忧地道:“本宫依稀记得儿时听宫里的老人道,这风雨天撑篾子更容易翻船。”
      话音一落,燕均秋还没来得及摆起臭脸,头一晕,眼前一暗,整个船身已被刮来一阵巨风掀翻。他手疾眼快,一把揪住福安的后领往前猛跃,险险避开,差点被船倒扣下水下。
      福安落入水中,后知后觉地回头望了一眼,好险。再转回脸,却是一脸的惊喜,原来均秋水性如此之好,害她白担心一场。
      燕均秋恨恨地收回手,一个回手浪波嫌弃地把人推开些,口中含着半口雨水,含糊不清地道:“自己游上岸去。”
      ……。
      两人一前一后爬上岸,福安精疲力竭,瘫在草丛上好一会儿才坐起来,这儿柳树成荫,不远处黑瓦泥墙,偶有犬吠传来,显然不是他们早上来的地方。
      燕均秋呢?人怎么不见了,刚才还一道上的岸,福安记得他还难得好心地拉了自己一把,转眼就把人扔下自己跑了?
      这个负心汉!
      福安心中暗骂,不知为何两颊却红了起来。
      “公主!”于良佑从林间走出来,背过身问,“公主可要马车?”公主这副落水狗的仪态实在是令人非礼勿视,需快些躲进马车回府才是。
      犬吠声渐响,福安循声望去,一个黑影往这头跑来,她撑地的五指一屈,大把青草连根拔起,对着于良佑道:“还不快退下,均秋来了,别吓着他!”早上还说要把人给绑了,再让燕均秋瞧见,吓跑了肿么办?福安全然忘了最初胡言乱语吩咐下去正是自己。
      于良佑得了令,再次隐身。
      福安瞧着气喘吁吁转回来的燕均秋笑得牙口全开:“均秋,本宫就知道你不会丢下本宫的。”
      燕均秋看了眼全身湿透仰着白得刺眼脖颈的福安,别开了眼,手中的东西毫不怜惜地往她头上一罩,硬声道:“穿上!”
      福安奋力撂开头上的东西,拿在一手中一看竟是件棕榈蓑衣,粗糙之极,竟还有股鱼腥味。她将蓑衣往地上一扔,站了起来,道:“太臭,本宫不穿。”
      雨依旧下个不停,砸在身上有了入骨的凉意,燕均秋抹了把脸,侧目瞟了她了一眼,忍了忍,平和地道:“你这副样子怎么回府?”
      福安这才垂目打量自己,衣裙已湿透,紧紧贴在身上。福安猛然回神抱胸,蹲下身子,像只鹌鹑般全身缩紧,感到安全了这才溜着桃花眼往燕均秋身上瞅。
      嘿嘿嘿,他也一般无二地湿透了,站在面前更显得长身玉立,宽肩窄腰大长腿,胸口单薄的青衫像层薄纸般敷在皮肤上,福安瞅见了自己十三年来从未瞅过的风景,目瞪口呆。
      眼见她直喇喇的目光燕均秋骤然转身,全身火辣发臊。
      福安觉得换了个背面,均秋依然好看,笔挺的脊背,线条流畅……。
      福安摸了模鼻尖,唔,鼻子被雨淋久了,物极必反,倒有些热呼呼了。
      燕均秋如芒在背,闪电般出手捞起地上的蓑衣,牢牢盖住了自己的身子,紧紧系好脖下的系带,生怕一个不牢靠春光在度外泄。
      稳了稳心神,开口时,仍带几分气急败坏的情绪:“楚易绿,你知不知羞!”
      福安被他当面这么质问,终是把头埋进了膝盖,红着两只裸露在外的耳朵,闷声强辩道:“是你先看我的。”所以我看你,你也算不得吃亏。
      燕均秋的耳根血色未褪,口气却冷了下来:“以后不许再这样。”随即又怕她没听明白,重申道:“不许再这般样子在人前,更不许再这样看别人!”
      别人二字特意加重的语气,提高了音量,福安灵光一闪,这等屈辱怎么是她这个大长公主能受的!不服地嘟哝道:“本宫还会再长的。”绝不会比别人差的。
      燕均秋愣了许久才明白过来在她特异脑回路下还会再长的是什么,顿时面红耳赤,“你,你……”像只老母鸡般原地打旋了几下,转身跺脚就走。
      见人气走了,福安急了,忙跳起来跟上,无奈今日精心准备的裙摆层叠湿重,迈不开腿,还差点摔了,她俯身欲把碍事的裙裾撕了。
      细微的帛裂声让此刻听觉异常灵敏的燕均秋顿住脚步回头,见状指她鼻子喝道:“楚易绿,你敢!你都多大了,还这样!”
      福安停了手,委屈道:“本宫里面还穿了衬裤。”
      听到这完全不着点的话语,让燕均秋怒不可遏,直接吼道:“你还有没有点闺阁礼数与教养!身为女儿家还知不知羞!”
      头一回被人这么指责的福安瞬间红了眼眶,对着燕均秋忿忿嚷道:“我娘早死了,自是没人教我这些的。”
      燕均秋怔了怔,怒意立马被暴雨拍息了,心头酸涩一片。十多年前的楚燕大战让她失了娘亲,亦让他背景离乡沦为质子。他们如今几乎同命相怜,本应是最该相互理解体谅的。他默然无力地走过去,松了松脖下蓑衣系带背对着她缓缓蹲下身子:“上来。”
      福安隔着蓑衣爬上了燕均秋的背,燕均秋并不起身,有些无奈地道:“易绿,你这是打算淋雨么?”
      福安如乌云破月,心中瞬间一喜,咧开嘴赶紧钻进蓑衣抱住了燕均秋的脖子,头枕在紧实的脊背上,熟悉的气息萦绕鼻尖,连着蓑衣上的鱼腥味也不见了。
      燕均秋背着福安沿着小道往山下走,雨水顺着蓑衣汇成细流在衣摆处落下,四下无人,只有刷刷地雨声。
      静又不静,凭添了几许愁思。
      “我母后生下我便死了,我都没有见过她。”福安轻声问道,“均秋你见过你母后么,你母后是怎样的?”
      燕均秋呼吸一窒,默然不语,只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许久,福安口气深沉,意有所指道:“听于侍卫说,你府上离这儿比公主府要近得多。”
      燕均秋闷头赶路,不作答。
      “本宫这么湿嗒嗒的实在不雅,决不能这么着穿街过巷地回公主府。”福安端肃着小脸,见无人应答,已然义正词严,“况且男女授受有别,本宫怎能让一个不是驸马的男人背回家?!”
      燕均秋终忍不住对着背上的人开口,冷哼嘲讽道:“你不是不知羞的么?还担心这些?”
      随即停下脚步,用力掂了掂背上的人,接下来的话简直是万箭穿心。
      “还男女有别?楚易绿,你这小身板与男人有何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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