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火红莲》小水妖精

61、part61

　　“莲夕，我们以后就不用再去学校了吧？”寂静的林荫小道上，少年微微的偏头，细碎的黑发投下一篇阴影，看着身边的少女如是说。
　　细密纤长的眼睫毛在少年那白皙的皮肤上投下扇子般的剪影，显得无比优雅静谧的同时又隐隐的透出淡淡的哀伤。
　　“啊？”思绪尚未回归的少女呆愣了一下，但随即又马上就反映了过来。
　　学校吗？她的确是已经决定要离开那个地方了，毕竟在那里度过的时光已经够久了。
　　只是狩呢？他是不是对那里还有所留恋而不愿离开？
　　“你不想离开吗，狩？”小心翼翼的开口，莲夕揣度着少年的心意，“其实没有关系的，如果你想的话我们再在这里呆上一段时间也是可以的。而且就算是真的离开的话，我们也可以在别的城市找到其他学校啊！”
　　在别的城市里吗？可是他恐怕已经没有这个机会了？近乎贪婪的看着站在自己身边的少女，狩一时寂静无语，渴望就这样把那个身影镌刻在自己的眸底，永远也不会消失。
　　“你怎么了，狩？”心脏似乎是因为那样专注的眼神微微跳动了一下，莲夕屏住呼吸询问少年。
　　为什么呢？这样的狩看起来很奇怪，让她无法避免的想起那久远的回忆，想起那印刻在脑海中的金色眼眸。
　　这一刻的狩似乎和聆重合在了一起。不只是相同的面庞还有那个极为相似的神情——那种藏了几分悲哀和几许期待的神情。
　　这只是自己的错觉吧？狩并不是聆，眼前的这个少年还只是一个孩子而已啊！
　　看着莲夕那微微变了色的美丽脸孔，狩静静的笑了笑，不着痕迹的收回自己的视线：“没什么，我只是想要多看两眼莲夕而已！”
　　“为什么？”莲夕不由得张大了琥珀色的眼眸，“我们不是一直都在一起吗？狩你什么时候想看都可以的，而且都已经看了百年了，你对我的脸还没有看烦吗？”
　　“我永远也不会看烦莲夕的。”少年静静的笑着，宛如纯洁的百合花一样美好而动人，“哪，莲夕，我告诉过你没有？只要你需要，我一定会一直呆在你的身边。”
　　今天的狩果然是不大对劲啊？是因为与素颜他们的别离而产生什么想法了么？心里暗自揣度着，莲夕的脸上却没有一丝痕迹。
　　“没有啊！”她的笑容灿烂如正午的朝阳，“不过我一直都知道。而且啊，狩，对你我也是一样的啊！”
　　不，我们并不一样。
　　表情不变的少年心里此时却是满满的苦涩：我的下一句话是，只要你需要，我也会从你的身边消失给你一个飞翔的空间，不管那会给我带来多么深刻的痛楚。
　　而你，与我却是必不可少的存在啊！
　　只是你却是永远也不可能有机会知道我的心意了……
　　无法制止自己那在心中不断蔓延着，并且早已生根发芽的心痛，狩只好转移视线，藏起自己那对藏不住心事的眼眸：“不管怎么说，这些年来莲夕你一直都很照顾我啊！”
　　听到这句话的莲夕整个身子都僵硬起来，这一瞬间，她毫不怀疑自己的心脏会停止跳动：“狩，你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啊！”黑发的少年高高的仰着头，似乎在细数头顶那一片片相互交集着的嫩绿叶片，清脆而不带有一丝阴影的嗓音静静的响起，“我只是在陈述事实而已！如果不是你的话，恐怕我根本就不可能在人间界安然无忧的度过这么多年。”
　　红衣女子怔怔的看着眼前这个似乎在一瞬间长大了的魔族少年，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反应才好。
　　她的心中忽然就明了些什么，但又同时在隐隐的惧怕着、颤抖着：狩他，难道是想要离开自己了吗？
　　看到自己守护了这么多年的孩子终于长大说不感动是骗人的，可是隐藏在心底的那一份预感却还是让莲夕的心脏一阵又一阵的揪痛着：几百年的岁月中，他的陪伴早就已经成为了她生命中宛如空气一般的存在，是那样的理所当然又必不可少。
　　可是她又怎么能够把这个孩子永远的锁在自己的身边？她又怎么会有这样的资格？
　　莲夕静默着，琥珀色的瞳仁中卷出了巨大的漩涡。
　　然而一直都不敢把视线移向她的黑发少年却并没有察觉到身旁女子的异样，只是自顾自的说了下去：“可是这样的生活终究是不可能会永远的继续下去……莲夕，也许……我也该离开了。”
　　“我不介意！”琥珀色的瞳仁中满含苦痛，莲夕看着少年那略显单薄的背影，“我并不介意将这样的生活一直继续下去。”
　　狩的身子一僵，可是还是缓缓的转过身来，对着那个陪伴了自己百年的女子柔柔的微笑：“可是我介意啊！莲夕，你知道的，我不可能就这么在你的羽翼下躲避一辈子。”
　　无论如何，他都不会成为她的负担，只要可以让她幸福，他愿意做先抽身离开的那个人，背负上所有的罪孽。
　　喉头的话就这么卡主，莲夕垂下头，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
　　而那个黑发的少年就这么趁着为数不多的短暂时光深深的凝视着自己心头的少女，想要把这个身影深深的刻印在脑海之中。
　　就这样不是也挺好的吗？虽然刚开始的时候会痛的无以复加，可是时光永远是最好的药剂，只要再度过一些时间，自己一定会习惯没有莲夕的日子吧？就像当年习惯了母亲那失望的眼神以及毫不留情的抛弃一样。
　　垂着头的少女终于望向他，琥珀色的眼眸中是满满的郑重：“狩，这是你的愿望吗？离开……会让你的心自由吗？”
　　纤细的少年怔住，在心底苦笑了一声：自由？他才不需要那种东西。如果可以的话，他愿意一辈子被拴在她的身旁——可是，终是永远也不会有那个机会的！
　　细长的手指被狩紧紧的握住，指甲甚至都已经刺入了他的掌心，可是他的脸上却依旧保持着看似毫不在意的笑容：“这是我的决定。”
　　是的，决定，他已经决定要放手让她幸福，就像是当年的聆那样。
　　“是这样吗？”莲夕的脸瞬间变得惨白，可是还是绽放出了一个美丽的笑容，“这样也好，天下无不散的筵席，你也是到了自己一个人闯荡一下的时候了……”
　　看着这样的她，狩的笑容终于是沉寂下来，精致的面容上刻着一抹隐痛：“哪，莲夕，你要学会诚实的面对自己的心，坦然的面对一些事情，逃避是不能解决问题的。而我……也要学会去独自面对这个世界了！”
　　少女没有说话，只是抬起头来就这么静默的看着他。
　　这一瞬间，时间仿佛凝固下来。西下的夕阳静静的停留在半天中，将微凉的空气沾染上些许的暖意，而站在树下的两人影子被斜射着的光线拉的很长很长，最后几乎要碰触在一起，可是却还是保留了一点无可奈何的距离。
　　有的时候，无可奈何的分离也是我们不得不学会面对的东西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