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街》江笺

19、亲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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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横在两人之间的雾变得越发浓重，却没有人踏出那一步。重量压在身上无法动弹，而他甚至给不出一句合理的解释。

　　林昔城从不说废话，也不想伤害别人，此时此刻他真的很无助，该怎么办？要怎么说？脑海里闪过的想法全都抓不住。

　　回应吗？可是像他这样的人，迈过那条界限之后真的能得到好结果吗？

　　但……站在他面前的沈居延是那么坚韧且真诚，不害怕被拒绝只害怕没有回应的沈居延又是那么勇敢。

　　林昔城沉默良久，才开口问：“你那天，在天台上，想和我说什么？”
　　沈居延没想到他会反问，却也明白自己不能够再犹豫。

　　他把人拉到树下，由影子替他们撒谎，遮掩一切。

　　“说出口的话不会再有收回，这是我认真思考了很久才想要说出的话。”沈居延的目光落在了林昔城的心上，让他的心快速地、激烈地跳动起来。

　　“林昔城，我喜欢你。”

　　“也许这份喜欢会让你感到冒犯、不合时宜、不知所措，但我仍旧说了出来，因为我想说。”

　　“在我这里，我的喜欢不是遮遮掩掩，而是坦坦荡荡，喜欢就是喜欢。”

　　话语如同花瓣一样带着细微的芳香落在了他的身上，林昔城不知道自己该做出什么反应，只是呆呆地看着被握住的手腕。

　　沈居延顺着他的动作看去，觉得现在这幅样子的林昔城真的可爱，不想让别人伤心但又不知道怎么做，也知道逃避解决不了问题所以主动开口。
　　也让他不会那么难做。

　　“我不需要你做出回答的，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沈居延说，“我也不知道喜欢该如何去做，但我觉得，你得知道我喜欢你。”

　　他畏畏缩缩了很多年，其实也在避免很多事情，可此时此刻的沈居延没想太多，学会了直来直往，却也只给林昔城一个人。

　　“也许喜欢会变淡，会消失，但现在的我在很认真地喜欢你。”

　　林昔城觉得自己永生都不会忘记这一天，第一次被男生告白和承认自我心动的一天。

　　他明白沈居延需要的只是倾听，所以没作出任何实质性的回应，将手腕抽出来，反握住人的手心，说：“你等等我。”

　　我会给你一个答案的。

　　*
　　心中一块大石落下，他和林昔城的相处模式没有太大变化，甚至他本人一点儿也不像个追求者，可暧昧的气氛还是会时不时萦绕在周围。

　　快到春节，崔轲买了些装饰品把房子好好打扫了一遍，沈居延则是去医院接祝茗出院。按医嘱在家休养也是医生的意见。

　　在医院治疗的意义不大，祝茗也想出院，这下如愿以偿，就能一家人好好过个年。她明白自己时日无多，想把剩下的日子交给爱人和儿子。

　　“居延，你上次和我说你喜欢的那个人答应你的告白了吗？”祝茗没有忘记这件事，她希望沈居延能如愿以偿，也知道沈居延心里有数。
　　她很少关心过儿子，却能从丈夫的言语间了解到他成长为什么样的人。哪怕她不曾参与，哪怕她没有资格。

　　癌症晚期的她已经没办法直立行走了，疼痛伴随着她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可她仍旧想和儿子说说话。

　　“其实，我想我不需要他的答案。”沈居延一边推着祝茗往前走，一边组织着自己的语言，“我和其他人不太一样，我不是一个需要回馈的人，我只想让他知道我喜欢他。这样就足够了。”

　　沈居延知道在自己说出口的那一刻就已经对人造成困扰了，哪怕是出于什么样的原因，可情绪控制大脑的瞬间是无法避免的，所以他想在事后做些什么。

　　“得不到回应，不会难过吗？”祝茗好奇地问。在她所见过的感情中，单向输出到最后并没有什么好结果，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勉强不来。

　　沈居延笑了笑，说：“谁说我得不到回应呢？”

　　祝茗心下了然，轻轻拍了拍他的手，“不要受伤。”

　　她尝过感情失败的滋味，却又庆幸沈居延能够有所喜欢，这很勇敢，也很美好。

　　车子很快行驶到了长街里，沈居延扶着祝茗下车，遥遥便能看到崔轲对着他们挥手，大声说：“欢迎回家。”

　　*
　　除夕夜，一家人吃了一顿年夜饭。

　　沈居延被崔轲灌了两口啤酒，脑袋发昏，有点今夕不知何夕，掏出手机就想给姥姥打电话，被祝茗好说歹说地制止了。

　　他虽然迷糊，但也知道自己有点醉。从来没喝过酒的他第一次知道自己是个一杯倒。鬼使神差地，手指滑到那个名字的时候就不由自主按了下去。

　　成功拨出。

　　沈居延跑回房间关上门，等待着电话被接通。说实话，他很少有这么紧张的时候，抓着手机都在抖。

　　仿佛过了一秒，又像过了一天。

　　“喂。”
　　听筒传来的声音让他感到安心，随即问道：“你在干嘛？”沈居延自己都没察觉到这句话里藏着的欢欣。

　　“刚吃完饭，打算下楼走走，消食。”林昔城说，蓦地，他觉得不对，“你喝酒了？”

　　“就两杯！头好晕……”沈居延揉着额角，“你是不知道我爸这人多喜欢坑我，一到关键时刻就想让我掉链子。”

　　林昔城忍不住笑了一声，突然问他：“你这是在和我撒娇吗？”

　　沈居延愣了愣，转不过来的脑子令他脱口而出道：“不可以吗？”

　　另一边的林昔城停下脚步，抬头看向不远处的灯光，心中感叹直球选手真不好对付，被反撩的概率太大了。

　　于是他对着沈直球同学说：“想见我吗？”

　　看到林昔城站在楼下的时候，沈居延觉得自己的脑子更像浆糊了，好多线缠在一起解不开，他只能抬脚向着被路灯照亮的人走去。

　　他边走边想，林昔城是站在光里的。

　　“你脸好红。”林昔城看着来人红彤彤的一张脸，眼尾处有些潮湿，他情不自禁地伸手碰了碰。

　　沈居延像猫一样蹭了蹭他的手心，说：“我真的只喝了两杯，杯子就这么小。”还给他比划了杯子的大小。

　　“但你还是醉了。”林昔城没有收回手，而是被他握住，带着往前走。

　　沈居延平日里不怎么展现出来的一面开始被林昔城收入眼中了，他嘟囔着说：“我才没醉，带你去个好地方。”

　　出了长街里就是宽阔笔直的大路，一条长街不断延展向前。

　　林昔城被握住的掌心烫了一下，在寒冷的冬夜里变得暖洋洋的。
　　他垂着眼想，前方的路依旧未知，但此时有人陪着自己。

　　路边摆着小摊，雾气不断升腾。
　　人间百味也不过如此。

　　“我以前，不开心了就会出来逛好多好多圈，然后去买个小蛋糕吃完再回家。”沈居延行走的速度不算快，却并没有放开身边的人，“这是我安慰自己的方式。”

　　“所以我想给你买个小蛋糕。”沈居延这话一落，脚步就停了，指着旁边的商铺，“你看，我们到了。”

　　喝醉了的沈居延和没喝醉的沈居延差别好像不大，可林昔城觉得他变得大胆了不少。换做清醒的沈居延哪敢这么大摇大摆地牵着林昔城的手走。

　　店里只有一个人看着，橱柜里放着许多烘焙好的面包，价格并不昂贵。沈居延一进门就大手一挥说：“想吃什么，你拿，今天我请客。”

　　紧接着五花八门的名字就出现在他面前。

　　林昔城：“……”

　　沈居延扭头看他：“怎么了？”

　　“我选不出来。”林昔城忍住抽动的嘴角，实在不好意思当着店员的面说我其实不想吃，而且也拗不过对着他撒娇的沈居延。

　　可始作俑者一点儿都没觉得不对，反而给林昔城挑了个草莓蛋糕，“那我们吃草莓吧，酸酸甜甜的。”

　　店员手脚麻利地打包好递给他，沈居延付了钱，示意林昔城拿：“买给你的。”

　　继续牵着人往外走，“我跟你说，我真的没醉，我就是想给你买点什么。”

　　“你这人看上去什么都不缺，可我想把我有的都给你。”

　　沈居延想到什么说什么，没有清醒时的顾虑。

　　旁人一眼就能看出来他是故意的，不想动脑，不想考虑，不想懂事，只想牵着心上人的手走向属于他们的长街。

　　林昔城如何能看不出来呢。他巴不得自己也不清醒。
　　可他想看着沈居延笑，看着他安排着安排那，像个拿到糖的小孩子。

　　很多事情他也解释不清，平淡如水的人生里能够遇到这样一个人是何等有幸，他突然为自己决定要转回来这件事感到高兴。
　　当然，也是为能够遇到沈居延而愉悦。

　　“为什么都要给我？不留给自己吗？”林昔城的声音有些哑。

　　沈居延说：“因为我喜欢你啊。”

　　所以我想把世上最好的东西都给你。

　　林昔城不再往前走了，沈居延发现他不动，退了两步回到他身边，疑惑地问：“怎么不走了？”

　　下一秒，灼热的温度被他含住。
　　沈居延迷迷瞪瞪地看着近在咫尺的双眸，随后唇齿交缠，他尝到了林昔城的味道，是甜的。

　　不知从哪而来的鞭炮声此起彼伏，他们什么都听不见，沈居延抱着林昔城的腰，乖巧地任他索取。

　　他们在人间接吻。

作者有话说

　　Or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