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鬼事》鹿茵衫

9、第 9 章

　　李照哪里知道自己家中放着这么个怪东西，病愈之后仍旧每天晨兴夜寐，辛勤劳作。

　　也不知道这两口子上辈子是踢了菩萨像还是踹了土地爷，总之是被瘟神缠上了，李照这边刚好没两天，李氏就病倒了。常言道病来如山倒，李氏这一病就不行了。

　　先是头发大把大把地往下掉，简直到了风吹一阵都能掉一撮的地步，很快李氏的脑袋就像鸡蛋似的溜光了。不仅如此，李氏还变得昏昏沉沉，上吐下泻，水米不进，浑身长泡。说得这么严重，这可仅仅是两三天的事儿，到后边甚至皮肤都开始渗血，李照心急如焚，再三逼问李氏才说出怪石的事情。

　　李照认定是怪石作祟，你说深山老林里来历不明的东西能往家捡吗？屋后拿出来一看还长着人脸，李照吓得不轻，心里又像王八钻火炕——连憋气带窝火，一连走出老远把怪石丢了个无影无踪。

　　但回到家里看着李氏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他也坐不住，医馆里坐诊的大夫是请不起，早前陆老神医仙逝，赵郎中治好上官小姐的事他有所耳闻，于是饭也顾不上吃，马不停蹄就去请赵麒。

　　但赵麒也没办法，只怪行医太少从未见过此症，况且李照已经把怪石给扔了，不能亲眼看看究竟是什么精怪。再说李氏的病来势惊人，短短几日就奄奄一息，眼看比黄花菜还凉，瘟疫也没这么可怕。赵麒只能开些针对表象的方子，其实两个人心里明明白白，李氏这个病多半是药石无医了。皮肤长溃流脓，拿手一碰就掉一块，身上黄白黑红，人都没个整的。

　　两日过后李氏终究挨不住，夜里喉咙咕噜乱响一阵，两眼一翻走了。李照抹着眼泪用被子把尸体裹了，问赵麒要多少钱。赵麒就是再没良心也不可能跟人要钱，李照没说他也看出来了，家里穷得连个薄木棺材都出不起。

　　赵麒琢磨着帮衬帮衬好歹置办一副棺材，别拿床被子席子裹了就埋。那时候很多穷苦人家都是这样，尸体埋到郊外，那片有很多野狗，白天人埋下去，当天晚上就能给你掏出来。如果恰好遇着饥荒年岁，不用等晚上，埋的人前脚刚走，后脚尸体就被掏了。

　　天下穷人多如牛毛，即便是洛阳这样繁华的城里，穷人依然占绝大多数，赵麒也不例外。野狗掏坟的事多了去了，家属心知肚明，但没办法。赵麒想的是既然让他遇见了，能帮就帮，权当给自己积点阴德也好。

　　赵麒让李照把家里的钱都拿出来，加上自己的一部分，刚刚够一副薄皮棺材。虽然说薄皮棺材野狗也能掏，但聊胜于无，至少留得久一点，再烧些纸钱，让李氏好安心投胎转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