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鬼事》鹿茵衫

11、第 11 章

　　吴乞丐不和赵麒客气，道声谢就坐在了桌对面。

　　赵麒说：“吴兄，不瞒你说，前几天我出诊时碰上一件怪事……”

　　正待往后说，小二端着羊肉过来了。一看这盘羊肉，两个人眼睛就挪不开了。这羊肉浓香扑鼻，撒着葱末儿，红配绿煞是养眼，一大盘给足了斤两，还送了两碗羊骨汤。赵麒情不自禁咽了口口水，抬头一看吴乞丐比他还夸张，两只眼都快沾肉上了。羊肉得趁热吃，凉了变得油腻粘嘴，口感也大不如前。

　　这时候讲闲话就好比八月十五吃粽子——不是时候了，于是赵麒打住话头，说声“请”，两个人你一块我一块甩胳膊吃上了。不多时就吃了个盘底噌亮，吴乞丐还不过瘾，把葱末都刮得干干净净。

　　吃人嘴短拿人手软，吴乞丐最明白这点，于是双手抱拳做出洗耳恭听的样子说：“恩人有何事吩咐？”

　　赵麒听着想笑，刚才还叫赵郎中呢，这会儿改口叫恩人了，倒也是个懂世故的。接着赵麒把李氏的病状和怪石的事都告诉了吴乞丐，吴乞丐越听眼睛瞪得越大，最后竟然一把抓住赵麒的手问：

　　“石头在哪儿？”

　　赵麒说已经被李照丢了，这会儿不知道在哪个角落里躺着。吴乞丐听完一脸遗憾，连说“罢了罢了”，然后叹口气道：

　　“终究是没那个机缘。”

　　赵麒看他的样子好像知道点什么，于是问道：

　　“你知道它究竟是个什么来路？”

　　吴乞丐眼睛一亮，兴致勃勃地解释：“那——我告诉你，这不是普通的石头，是当年女娲补天剩下的石块之一。”

　　上古时期，女娲娘娘抟土造人，又砍下鳖鱼四条腿撑起天地四方。后来共工造反，与颛顼交战，直打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最终共工败下来，暴怒之下撞上了四柱之一不周山，至此天移地陷，湖海泛滥，古人死伤无数。女娲不忍子民死去，熔炼五彩石填了天上的窟窿，填完后还剩下几块石头，都散落地面，从此不见踪影。

　　吴乞丐说他当年就见过一个拿着神石的人，那人是个道士，千辛万苦寻了大半生终于找到一块，却不曾想身患绝症，不久便死去了。吴乞丐那日又饥又渴，讨了一整天连口水都没讨上，刚巧路过一个道观，想也没想就进去了。

　　哪承想里面只躺着一个快死的老道，身上的状况和赵麒说的一模一样，把吴乞丐结结实实吓了一跳，当时还以为是染了什么瘟疫，拔腿就想逃，结果老道还吊着一口气，把他叫住说自己本是找到了一块神石，奈何凡人之躯，福分太浅驾驭不住，只能将神石丢弃，却也因擅自拿走神石遭了报应，落得这么个下场。最后老道告诉吴乞丐，如以后遇见能拿的住神石的人，一定要说与他，让他九泉之下也能瞑目。

　　赵麒听得瞠目结舌，这事真玄乎，不靠谱的地方也有，女娲当年补天的石头是白、绿、碧、赤、黄五色，但李照说那怪石分明是乌黑泛蓝；要说不信吧，吴乞丐讲得那叫一个绘声绘色、唾沫横飞、历历在目，而且老道和李氏确实都是捡了块来历不明的石头，最主要的是吴乞丐说老道的症状和李氏一模一样。

　　可见天下的怪事向来是满地泥沙，俯拾即是，捻起来看看都是黑的黄的，却也不尽相同。至于信是不信，那就得井口上探头——看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