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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命题作文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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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业十五年,第一次搞同学聚会,全班40人来了三十二人,算的上很全了,酒酣耳耳之际李明辉靠着吧台,品着一杯做样子的红酒,看着昏暗灯光下的红男绿女,说不得意那是假的。
三十刚过五,正是人生黄金阶段,同学有的还在为五斗米折腰,喝了酒才敢骂老板苛刻时,自己现在已经是政府部门一个不小的官,虽然还是副职,不过只等自己顶头上司年底一退休,自己立刻就可以丢掉副字了。
工作中活动能力强,做人圆滑左右逢源,连自己那个人精一样的老岳父都不得不佩服。
有时候李明辉自己都觉得这一切来的太顺利,简直就像做梦一样不真实,他有时候半夜醒来非要开灯看看睡在一边的妻子,看看四周熟悉的摆设才能继续睡。
现在自己妻子鄢玲正在和一帮女同学说笑唱歌,鄢玲六年前生了一对双胞胎,体型依然保持的非常的好,在一群微微发福走形的女同学中,不难看出她的得意和骄傲。
“明辉!鄢玲还是那么漂亮能干啊。”略带醉意的话忽然在身后响起,李明辉回头一看,原来是自己当年最好的朋友梁丰。
梁丰端着杯啤酒,站在李明辉身边,嘴上说着话可眼睛依然在看着前方的鄢铃。
“呵呵,你家弟妹也不差,今天怎么没带来一起热闹热闹?”李明辉客气的回笑。
梁丰听了笑了一下,端起杯子喝了一大口,靠在后面吧台,没有接话。
“回国感觉还好吗?”李明辉不在意的继续找话题。
梁丰大学毕业就直接去国外留学然后在那边找工作结婚,这些年俩人各忙各的竟一直没有联系,要不是举行这个同学聚会,想起梁丰,找出他母亲家电话试着拨过去,才知道这小子竟然回国半年了!
梁丰看着李明辉无所谓的一笑:“走那不都是混口饭吃么,有什么好不好的。”然后就闭嘴了。
被他这样一说,李明辉有点憋气:梁丰明明就没有想交谈的欲望,自己干吗上杆子找话?
于是俩人之间冷场了。李明辉觉得有点尴尬,可这么就走开太不礼貌,正为难的时候,正和同学唱歌的鄢玲仿佛察觉到他的不快,扭头往他这边看。
李明辉立刻抓住这个机会,转头对梁丰礼貌的说:“你呆着,我过去看看鄢玲有什么事。”
压跟没想到会说话的梁丰却忽然认真的看着他开口问:“明辉,你还记得海波吗?”
硬生生止住已经迈出的腿,李明辉僵硬的转过头,看着梁丰反问:“海波?”
“对,海波,余海波。”
李明辉今晚第一次认真看着梁丰,企图找出他脸上一丝不屑和恶意,然而除了一丝坚持,他没看出别的。
“我不知道你问他是什么意思。”李明辉沉声说,声音里已经有明显的不悦。
当年,他,梁丰,鄢铃,还有海波四个人形影不离,而他与海波的同志恋人关系更是几个人心里隐而不宣的秘密。
谁知道在毕业的时候李明辉正满心欢喜的规划两人未来的时候,海波却只留下一张纸条让他忘了他就消失不见了。
后来所有的证据都证明海波早就挂上了一个大款,和人家出国了。
说白了就是李明辉被海波甩了。
当时这个消息对正满世界找海波的李明辉来说真是当头一棒,寻死的心都有了。
那时没一个亲人不在他身边,梁丰也早在拿到毕业证那天就出国,要不是鄢铃放弃她父亲安排好的工作,日夜陪在他身边,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一个人能挺过那段日子。
后来他理顺成章的与鄢玲恋爱结婚,然后在老岳父一手扶持下平步青云。
有时候他真的很恶毒的想:幸好当年海波的离去,造就今天的自己。
如今忽然听到梁丰提起海波,他多年来压抑在心底最下层的怨气怒气隐隐翻腾。
梁丰看着他没有因为那眼底的怒气而退缩,他定定的看着李明辉再次问:“明辉,你俩的事我知道,我现在只想问你一句:你恨海波吗?”
“咣!”拳头重重砸在吧台,引来一群人的侧目,安抚走因为担心过来的鄢玲,李明辉看着梁丰说:“你觉得我不该恨吗?你知道那时候我怎么活过来的吗!”
无视一直在远处不悦目光的鄢玲,梁丰对李明辉说:“半年前,海波其实一直在我那边。”
“哦”他被那个大款甩了?”李明辉冷笑。
没有回答李明辉恶意的猜测,梁丰递给他一封淡蓝色信:“看看吧,海波说如果你恨他才给你,其实我觉得无论如何你都该看看。”
虽然觉得这封信没有看的必要,可明辉还是借口上卫生间,拿了信离开了。
冷水一遍遍拨在脸上,可泪水一直不断的流出来,心痛如绞。
“明辉你看到信,我就知道这么些年你一定在恨我了,可这个世界上最爱你的人是我,我怎么能惹你生气呢?毕业找工作体检的时候,我被查出绝症,我想这样的我在你身边只能是个累赘,所以想了很久我第一次自私的做了离开你的决定。
这些年我一直暗暗打听你的消息,知道你现在过的很好,鄢玲还为你生了两个可爱的孩子,我真有些妒嫉你了,可是这一切也正是我希望的,我连妒嫉都没什么资格。
思念你的滋味如同腐蚀我内脏的病毒,让我痛不欲生。
最终我还是联系了梁丰,住进了他家,只应为他和你在一个城市,在最后的日子里我可以离你近一些。
那天我躲在你家小区一早上,只想见你一面,亲口说出当年离开你的真相,可当我看到你俩带着两个可爱的孩子去打球,我再次懦弱的退缩了。你们一家四口欢乐的笑声让我退却,我第一次后悔当年的决定,你现在的伤心快乐和我无关,我在你的世界里是个多余的人,这不是我希望的,可这一切我怨不得别人,明辉,我真的好爱你,我不想你恨我。
现在我要离开了,我才有勇气说出一切。
明辉你能原谅我吗?如果......如果有来世,我想做你兄弟,这样不论发生什么,我也不会再离开你。
明辉,原谅我,求你了。”
“海波他活着受罪,走了是解脱,你也不要伤心了。”一个洁白的手帕送到李明辉鼻子底下。
接过手帕,李明辉捂在脸上哽咽:“他连死都惦记我,可我....可我.....我真是畜生啊!”
“好了,别哭了,人死不能复生,想想鄢玲和孩子吧。”
好半晌明辉才稍微平静下来,哑声问:“他什么时候走的?”
“快半年了,他在我那没住几天,就住院了,已经是晚期,医院也就给他用点杜冷丁止疼。药效过去,他疼的都没劲哭。”
两人慢慢离开洗手间,走到凉台。
梁丰递上一只烟,送上火自己也点了一只,陪在李明辉身边。
当一只烟抽完,梁丰才说:“原本我有些怨你,不过看你刚才那个样子,我也释然了。海波他就是命不好,怨不得别人。”
“不,是我错了,我当时该继续找他,可我都干了什么!该说对不起的是我!”紧握的拳头里溢出一丝血迹。
“明辉,梁丰,你俩再那?进来啊~哈哈大家没玩够要去钱柜玩,快来快来....”里面传来鄢玲的声音,梁丰看看木然没有反映的明辉,叹口气上前为明辉整理一下领子,轻声说:“鄢玲在喊咱俩,进去吧。”
“梁三,我很难受。”明辉抬眼看着梁丰,双眼满是悲伤木然,一点也没有刚开始那志得意满,仿佛一下苍老不少。
“恩,我知道,过了今天会好的,走吧。”拉着明辉的手,梁丰率先走了进去。
寂静的凉台,地上的烟头挣扎一下,升起一股淡淡青烟渐渐灭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