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鹰》楠奢

4、阿燎族1

　　四.

　　这是一个阿燎族的镇子，但是也有几处中原人的建筑，往来通商的中原人不多，昭国50年前和阿燎族人签过协议，他们的女王也就是他们口中的怖供从属于昭国，但是由于文化和生活的差异，昭国的法律在阿燎族的聚集地是不予实行的，比如说他们的女人没有三从四德，一个女人可以有多个丈夫，男人的社会地位比较低，女人如果在街上看上哪个男人，那这个男人就得属于她了。就算是这个男人不愿意，也要看这个男人的家世，如果男子的母亲社会地位比较高，家境比较富足，那么男子可以拒绝这个看上他的女子。阿燎族的男子也是这个母系社会中最主要的劳动者，他们不仅要劳动供养妻子儿女，还要对自己的妻子三从四德。这是一个和昭国社会形态完全相反的社会，也正因为如此，母系社会的阿燎族更安于现状。不会叨扰外族，由于常年不会听到阿燎族的消息，尹阡重都快忘记了他的版图上还有这么一块净土。

　　阳光明媚，尹阡重穿着银铃给他的浅灰色中原人服饰带着蓑帽走在竹筒楼林立的石板路上，他前些日子也想过逃，但是他现在形单影只，也没个接应的人，这阿燎族在南方的边境，偏僻至极，他逃出去也是九死一生。于是他开始安于现状，慢慢开始享受这里的平静安乐。有时也会与照顾他的银铃说几句话，不过说的最多无非是：不要总叫我公子.要叫伯伯。”明明年龄都大过这个孩子的父亲了。可女孩还是改不了口：赤隼哥哥让我这么叫您的。开始的几日，尹阡重出门散心，银铃总是跟着，这小丫头跑的很快，怎么甩都甩不掉，而且更要命的是她小小年纪轻功了得。每每一追上他，都会问一句“公子，您去哪？”真是幼稚，你大伯只是想四处转转而已。这小丫头又开始露出担心的神色：“公子这样的怕是在街上乱走会有去无回的”开始他只是认为这丫头怕他逃了，可后来发生了让他哭笑不得的事，他确实差点有去无回，那天他出门很早，银铃还在呼呼大睡。他迎着朝阳想找个开阔的地方锻炼一下筋骨，迎面驶来一个阿燎族人特有的由四个男丁抬着的人力骄子，由于地面湿滑又是下坡，一个扛轿子的男丁崴了脚，轿身一歪便听到轿子里的人骂骂咧咧起来，一听便知道是女人的声音，她说的是这里的阿燎语，尹阡重听不懂。总之语气极其恶劣。没骂几句便动作极其敏捷的下轿，开始对崴了脚的男丁，拳脚相向，尹阡重看着那个被施暴的男人蜷缩在地上根本不敢还手，男人被女人奴役欺负成何体统！他要为这个男人找回尊严，他走了过去抓住了那只正在施暴的手。女子扭头感知到有人阻拦，愤恨的扭身就是一个反踢，尹阡重抓住女人踢过来的脚踝，大喝住手。女人的表情骤然变成探察的神色，尹阡重见此女子有缓和的迹象，便松开了她的脚踝，他语重心长的讽刺道：最与世无争逍遥物外的阿燎族，也有如此蛮夷”女子好像并没有听他说话，也许她就根本听不懂，这女子正值妙龄并且面目姣好，肤色就是阿燎族人普遍的深色皮肤，此时女子瞪大了乌黑的眼睛露着似有若无的微笑绕着尹阡重看了一圈。尹阡重以为她要偷袭自己，便摆出攻击的架势，女子见状，露出白牙身体前仰后合的笑着，清脆的说起了蹩脚的中原话：很貌美，可否做我的夫君？”。什么？很貌美？做她的夫君？我是不是听错了？尹阡重有些吃惊的看着女子的那张还在开合的厚嘴。“不要害怕，做我的夫君，你一辈子荣华富贵！”看来没听错，这里民风竟然如此彪悍！女子伸手摸向尹阡重的脸，尹阡重躲闪开来转身就走，这时一个其中最壮的抬轿汉子，过来抱起他就往肩上扛，尹阡重也是一身功夫的，他反客为主给扛他走的汉子一个实打实的过肩摔，摔完他就踩着轻功跑了。身后还回响着那妙龄女子喊他回来的声音；“美人！快回来！别害羞！”老天，那几声美人简直要了他的命。

　　回来后，他与银铃说了这次的奇遇，银铃很是平静的做出了最合理的解释，也很风清云淡的解决了他尹阡重出行难的问题，他平时出门必须带上掩面蓑帽，穿着必须朴素，走路不能有任何排场。这对一个从小锦衣华服珠光宝器的三十多岁皇帝来说真的需要适应一段时间。
　　眨眼之间，尹阡重已经在这个镇子上生活半月有余了，他被人掳走这么久，继庭应该已经登基了，他倒是不太担心继庭，继庭的母亲是婕贵妃，婕贵妃的父亲是昭国西北方向蜇术国的大汗。蛰术人以放牧为主，民风彪悍，尚武。奇怪的是蜇术国人只征战草原与冰原，对中原无感。以现在的局势来看，各番王暂时不会轻举妄动。虽然婕贵妃与他的政治联姻并不和睦，那个耽于权势的女人，一度只想看到他功败垂成矢权落魄的样子。现在如她所愿，皇帝莫名失踪，她的儿子顺理成章的登基了。但是困于此处，就像等待判决的囚徒一样也不是个办法。他还是要想办法离开这里，他的昭国和继庭还是需要他的，继昭的仇非但没有报，他为自己制定的理想也遥遥无期。他等着赤隼来找他，问清掳他来的原因，希望他能念及旧情把他送回中原。

　　“公子，前面有个中原人在卖烟花爆竹。围了好多人呢，”银铃拉着尹阡重的衣角冲进了繁华的夜市。

　　阿燎族的夜市很热闹，不仅有杂耍有买卖，还有他们这里独有的类似于花魁游街的活动，在这里的这半个月里，尹阡重明显感觉到，这里虽说是藏在群山深处的镇子但是规模和繁华程度已经可以算是一座相当规模的城市了。这里也有达官贵人游乐的歌舞伎馆，虽然表演的都是男人。也有他们这儿衙门，虽然主审办案的都是女人。

　　尹阡重拉低了帽沿，站在银铃身后，银铃正在挑着她看中的烟花爆竹。这时前方传来一阵伴随着乐器声的哄笑，一群穿着扎眼的阿燎族男人嘴里含着口玄跳着祭神舞向这边走来，他们围着一头向前行走的大象跳着。一边舞蹈一边撒着花瓣和一些彩色的亮晶晶的石粉，大象身上有一个装点的极其华丽花棚，花棚有纱缦垂下，映衬着坐在里面的人极为婀娜的身姿。

　　“哇！是度罗姆！这几日是蛊月坊的度罗姆！”银铃匆匆抱起刚买的烟花爆竹，就朝着人群簇拥的大象的方向奔去。

　　尹阡重原地未动，看着这盛景，只觉得可笑。那里面坐的又不是什么大美女，不过就是个穿着暴露的男子而已，有什么可看的。他还是找个清净地方休息一下等银铃玩累了，他们就回家。家？这里居然能让他有家的感觉，他征战杀伐机关算尽的数年里，也许那个让他做噩梦的皇宫只能算是他的另一个战场而已……

　　他一人去了一家僻静的中原人开的茶馆，说也奇怪，这地方的茶馆生意好的很，阿燎族人很是喜欢喝茶。她们说这是一种能让人感到平静和力量的汁液。

　　尹阡重座在二楼窗边，拿出他今天白天从街市上买来的笔墨纸砚，开始有模有样的泼墨挥毫。嘴里还念念有词，一副文人雅士的做派。

　　“公子！您在这儿呀！你看我带来了谁？”窗外银铃在叫他。他探头望向楼下的银铃。银铃身后是一个走路和身型都让他觉得极为熟悉的人，那是赤隼。

　　他平静的收回脑袋继续做刚才的事，其实心里已波涛汹涌，有什么可怕的？又不会吃了我，他在心里默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