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年少》嗜钱

19、道歉

　　李钧这个夏天的挫败感格外强烈，他不自觉得想起母亲絮叨他的话。

　　“你天天说给你弟弟惯坏了，你不也是我惯出来的。”

　　他以前从来没有听到心里，如今想来似乎的确是这样。他得承认夏木和李毅昨天的话刺激着他。

　　他以为自己在苦口婆心的劝导离家出走的弟弟，得到的只有一句“哥，我从小听你批评听的够多了，麻烦你闭嘴吧。”以及自己弟弟烦透的眼神。

　　当他准备无奈的向夏木吐槽自己弟弟的不懂事，收到的不过是另一句，“那你又准备站在至高点审视多少人？”李钧记得夏木的眼神里充满了冷漠。

　　他那一瞬间是害怕的，甚至背后冒出了冷汗，他向自己的女朋友吐槽过自己以后绝不要 孩子，因为他害怕自己成为他父亲那样的人，可当他训斥李毅，质问夏木的时候却发现自己身上充满了父亲的影子。

　　他记得来找李毅前宽慰着母亲，给母亲讲解他弟弟这样的原因，以及社会对他们的接纳程度。他满脸不耐烦，嫌弃自己母亲的偏见。可听到李毅和她的谈话，这些人里偏见最深的其实是自己，他打着理解的幌子，站在理解的制高点，说着自己高中拒绝别人的话，然后狡猾的和当时的自己划清界限，然后心安理得的活在一个以自己偏见堆积的自以为无偏见世界，审视着这些人。

　　然后等待着被别人审视。

　　李钧痛苦地发现自己已经失去了爱家人的能力。

　　“李钧？”宋清文的声音将李钧拉入现实。

　　“抱歉，我有点跑神。”李钧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想起自己找宋清文的目地但又不好意思开口，只能暗暗的给自己做着心里准备。

　　“没事，那个李毅上的复读学校和班级我已经发到你的微信上了，应该快要开学了。”宋清文小心地说着李毅最近的消息，他想起以前自己接近李毅的目的，没想到等到实现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而有的事貌似永远也不会实现了。

　　“嗯，谢谢。”李钧仍然紧张着不知道如何开口，回答问题也开始变的谨慎起来。

　　宋清文有一丝尴尬，他发现自己知道李钧很多信息，却对他本人一无所知，既不知道他的喜好，也不知道除了同□□情以外的厌恶。他不自制的开始搜索自己说过的话，害怕自己踩到雷区。

　　两人陷入了沉默与尴尬之中，一个惊慌，一个羞愧。

　　“李毅这几天住在你哥哥家，没添什么麻烦吧？”李钧觉得自己把人约出来，又陷入这种尴尬中，不是个办法，就准备闲扯几句。

　　“没事，他和我哥认识挺早，前几天还帮过我哥的忙，我哥也挺喜欢他的。”宋清文感觉自己像在接受审讯。

　　“喜欢？”李钧被宋清文简单的话吓了一跳，一时间脑补了一场大剧。

　　“不是，不是那种，就普通朋友，长辈对晚辈的爱护。”宋清文连忙解释。

　　“嗯，没事我现在接受能力还是挺强的。”李钧自嘲的笑了笑。

　　“我哥挺有分寸的，不会做什么过分的事，你放心。”宋清文不自觉地握紧了杯子。

　　“真的没事，我明白的，我也有堂妹的，我也挺喜欢她的。”李钧觉得宋清文有点惊慌，他开始猜到当年的事留给他的阴影，李钧不知道这是因为自己最近总想起这件事而不自觉的对宋清文的带入，还是这就是真的事实。

　　“嗯嗯，李毅也跟我说过，有你这样的哥哥是件挺好的事。”宋清文谨慎的接过话茬想继续聊下去。

　　“这不像是李毅说的话啊。”昨晚的对话还历历在目，李钧很难想到他会这么说。

　　“真的，他说自己挺佩服自己你的，你从小就是他的榜样，就是他不知道怎么靠近你。”

　　“谢谢。”李钧有点感动，自己对于亲情的克制，以及对与自己弟弟的距离感似乎都被这一句话给打败了，他以前一直渴望着处处泛滥着温情的家庭，他受不了父亲的暴躁以及母亲的絮叨还有来自于弟弟的叛逆，他这两天才发现，他的家里泛滥着一抹柔情，只是这末柔情被他的冷漠遮住了。

　　他从小就不知道该怎么对待自己的弟弟，处处充满着对于李毅生长在这个家庭的可怜，又该死的收敛着自己的感情，冷漠的看着李毅经历自己经历过的童年阴影。

　　但李毅和他又不一样，按照他妈的话来说大概就是：“你看看你弟，活像咱家的小太阳。”

　　“李钧？”宋清文看到李钧的想法似乎又飘扬远去。

　　李钧定了定神，看着宋清文说道：“对不起。”

　　“没事，没事，你不用这样。”宋清文被李钧突入起来的道歉吓到了。

　　“我当时不应该那样做。”李钧继续说着，而宋清文也隐隐猜到李钧到底在说什么。

　　“我当时还太不成熟了，根本不会接受别人的好意，也不会处理和别人的感情，只会偏执的拒绝。”

　　“是我自身有问题，我既不懂爱情也不懂尊重，才会那样对你。”

　　“这么多年，我一直很愧疚，一直很想当面给你说一句，对不起。”

　　“真的很抱歉”李钧很开心自己能说出来，他知道道歉不一定会赢的别人的原谅，但他只是想告诉对方，也想告诉自己的弟弟，无论他爱上什么性别的人都没问题，他们遭受的错误对待，根源不是爱情，而是别人的偏见。

　　宋清文听着李钧的道歉，有点不敢相信，他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只是出自条件反射的说：“没事，都过去了。”

　　宋清文第一次把这六个字用在别人身上，一般这都是他自舔伤口的安慰，只是这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在面对李钧时候一直萦绕的谨慎与惧怕突然消失了。他忽然想起来，两个人是对等的。

　　平等从来都没有抛弃过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