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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姜奉月与苏缀初识 ...

  •   夜色皎洁明亮,高挂天中,大地上的山林都披上一层银衣,显得静谧神圣。微风吹拂着无处不在的野草,催动起波波绿浪。松林跟着风吹晃动,雪花一般纷纷落下的针叶铺满林地。虽是暗夜,但整方世界无处不响,无处不动。

      低矮的群坡中最高一处,压着野草置着一案几、两蒲团,两人对面而坐,默然啜饮。

      酒很甜,是苏太一带时兴的果酒,清冽冰凉,沁人心脾。

      “你说,找到苏缀的行踪了?”坐在南边位的女子按捺不住,问。

      对面的男子一袭白衣,容貌俊秀稚嫩,看起来不过十六七岁年纪,举手投足十分优雅而和缓,秀逸明亮的一双眼睛毫不顾盼,只单单看着对面女子,似乎心境老成,古井无波。

      听女子问他,他垂眼不答,双手在案几下整理已经不需整理的衣袖。

      两人是上个月相识,女子是朝廷中人,正在追捕一名叫做苏缀的恶徒,那日赶了三十里路的女子,气喘吁吁的走进酒家讨要清水喝,酒家卖酒,自然不愿意提供水为人解渴,又嫌弃她一女子抛头露面,恐怕会引得店中持正之人离席而去,影响他的生意,于是恶语相向,想要驱赶。

      女子见店家出言不逊,勃然大怒,拔出腰间长刃,好像下一秒就要暴起杀人,店家没料到这女子竟然如此凶悍,吓得几乎躺倒在地。

      正在此时,一名白衣少年托住踉跄的店主,出面调停,掏钱为女子买了果酒,作势请她入席攀谈。

      女子本想喝完就走,却被这少年的低姿态整的无法,忍着性子学少年规规矩矩地跪坐在席上,一小口一小口地继续品酒。

      “在下姜奉月,字横流。”姜奉月像是大老粗被迫绣花一样,跪坐着总不舒服,想要站起来跳一跳才舒心。

      “女子为何有表字?”少年声音轻柔的问。

      “女子为何不能有表字?”姜奉月被他一句话激的有些生气,“我见你装似清修明理,却也出口像那些庸人。”

      少年被她说的轻笑,端起酒一饮而尽。

      “笑什么?”姜奉月见他不语,问。

      “没,”少年收起笑容,坐的更加端正,“行色匆匆,所为何事?”

      若是寻常人,被这样问,也一定会警惕起来拒绝回答,但姜奉月生于大贵族之家,身为女子却性情直爽,见少年不像坏人,竟全无警备,将自己的事和盘托出。

      “为追捕一恶贼。”姜奉月诚实的回答。

      “谁?”

      “苏缀。”

      少年身形一僵,迟滞刹那,姜奉月低头饮酒却未发现。

      “没听说过此人名号,他有甚特征?说给小生,小生以后为你留心。”

      “特征?”姜奉月抬眼看着屋顶大梁,艰难思索,“没有特征,只知道此人惯使一琴、一剑,杀人手段残酷无比。”

      少年身后,正是一琴、一剑。他背在身后的手,将琴从横摆变为竖摆,藏在背后。

      因手上行动,而垂眼不语了一会,姜奉月没有察觉异样,只是觉得这少年话少,十分无聊,准备起身离去。

      “你可知,这苏缀为何杀人?”少年突然张口道。

      “我怎么知道?”姜奉月说,“我只知道他犯了罪便要伏诛。”

      少年看着姜奉月,她表情坚定,看来没有说动的机会,便敛起衣袖,露出雪白手臂,为姜奉月斟了一杯酒。

      “在下温澄清,”苏缀胡乱给自己取了个名字,“表字青翎。”

      姜奉月听他自报姓名,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一堆,对方却一直没有说自己的名字。

      这岂不是不合礼数?你这熊孩子,拿姐姐寻开心?

      她抬眼打量苏缀的单眼皮,见他举止十分有礼,不好拉下脸训斥他。

      “看你样貌身材,像是十六七岁年纪,手臂细弱,恐怕尚且无缚鸡之力,为何一人独来独往,不怕被抢了衣服和钱财?如今世道可不平静,尤其妖魔作祟,愈发猖獗。”

      说到‘猖獗’二字,姜奉月咬了咬牙。

      “小生确实只有十七,要叫您一声大姐了。”

      “大姐?”姜奉月惊讶,她从未想过自己有被人喊大姐的一天,不过确实是年纪越来越大,下个月就是二十五岁生日,“不许叫我大姐,叫我横流先生。”

      “横流先生。。”苏缀跟着喃喃。

      “乖,”姜奉月摸了摸自己的荷包,里面空空如也,“本想给你些钱,让你买糖吃,但囊中羞涩,下次吧,哈哈哈。。”

      她虽给自己起了表字,却极少有男生叫她横流,都当她与寻常女子相同,叫她的名。眼前这俊秀少年却顺从的叫她的字,还听话的尊称她为先生,着实让姜奉月有些高兴。

      她摸遍全身,想要送少年一个礼物,却什么拿出手的也无,最后狠下心将身上的一块银牌解下。

      这银牌打磨的十分光滑精致,上面刻着一只盘蛇,若不细看,以为是龙。蛇微微张嘴,表情暴怒,似乎是辟邪之物。

      “本先生没有什么可送你的,但你既然叫我先生,我便不能亏待你,”姜奉月将银牌推到苏缀面前,“温澄清,这块银牌乃本先生贴身之物,送你留作纪念。”

      苏缀双手恭敬捧起银牌,似乎在捧什么珍贵之物,让姜奉月看了十分受用。他盯着小银牌上的盘踞怒蛇,端详良久。

      “有什么可看的?”姜奉月见他看了这么久,好奇道。

      “银不值钱,亦稍显小气,如果是金、玉也罢,或者干脆铜、铁,都可,只是银,既属奢侈之物,又不值得精雕细琢,然而上面的蛇,刻画的十分精细,蛇鳞若隐若现,微张的嘴中似乎隐着长牙,好似活物一般,能这样不惜人力,浪掷于并不适宜的银材质上,随喜好行事,不在意材质、成本,足以见横流先生您是大家千金,并非寻常朝廷中人。”

      姜奉月被他这一通分析绕的头都晕了,挥了挥手笑道:“别想太多啊,我喜欢银,便用银做配饰,我还有一块腰牌,也是银的,而且你看我的耳环,还有簪子,都是银的。”

      她展示给苏缀看,苏缀却有些脸红,用袖子挡住眼睛,转过脸去,连连说着非礼勿视。

      “嘁。”姜奉月见他如此无聊,站起身揉了揉跪坐麻了的膝盖,准备告辞。

      “横流先生,此物小生定当珍藏,不负您赠物之情,”苏缀也赶忙站起,左脚不动声色的勾住背后的琴,推到案几下面,“晚辈温澄清,若见到惯使琴剑之人,如何联系?”

      “这是一对双生壁,”姜奉月从怀中掏出一块玉璧,“我们一人一块,若见了苏缀,你不要打草惊蛇,砸碎玉璧,我就能得知,前来拿他。”

      “小生若砸碎这半块,那半块会如何?”苏缀问。

      “白玉双生壁,乃国师敕造,若一半被毁,另一半便会变红。”

      “国师敕造。。”苏缀默念,捏着玉璧的手指不觉加重力道,险些将玉璧捏成齑粉。

      “那么,就此别过。”姜奉月抱拳,提了提腰后横悬佩剑,发出金属撞击的清吟,三两步走出酒家,不见影踪。

      苏缀左手拿着玉璧,右手拿着银牌,苦笑一声,小心的装进怀中,隔着衣服摸了摸,生怕两物丢失。然后将琴提起,背在背上,在门口等了一刻,也踏出门槛,刹那间风吹满衣袖,大千世界的嘈杂再次溢入双耳。

      此时月色清朗,风吹草浪,远处低矮的土坡隐在夜色之中,仅剩蓝灰色淡影。

      “三日以前,小生于一酒肆之中,窥见有一负琴佩剑之人,表情凶恶,身形高大,似是先生所说苏缀,未敢打草惊蛇,先回住所捏碎玉璧,通报先生。”苏缀滴酒不饮,端坐在蒲团上一字一句道。

      他话音未落,就发觉自己措辞不妥之处,像他这样瘦弱的少年,若无奇技傍身,怎能有怪力捏碎玉璧?不由得心虚抬眼望了望姜奉月,但这女子粗心大意,竟未发觉不对。

      “你是聪明孩子,”姜奉月伸手摸了摸他的头表示嘉许,少年睁大双眼,不知是该抗拒还是顺从,愣在那里任她揉搓了两下,“那么,你没有见他向哪里去了么?”

      “呃。。小生未。。未见,”少年惊魂甫定,用手拨了拨垂在脸上的乱发,他最看重仪表,尤其头发,必须一丝不苟紧紧扎着才肯出门,但被姜奉月揉乱,竟没有丝毫不满,反而心里升起暖意,“但走之前,听苏缀说,要向北去江淮。”

      苏缀的确要去江淮,少年心想。

      “好,好,”姜奉月连说两个‘好’字,“澄清,你这少年不同于寻常熊孩子,竟有些用处,本先生十分喜欢。”

      她看着少年白皙锁骨处悬着一根银链,她赠其的盘蛇银牌被做成了项链,贴身佩戴,不由得对这少年更加喜爱。既能帮她查到苏缀行踪,还尊敬她为先生,所赐之物都当作珍宝爱惜,而且性情和顺安静,不吵不闹。

      这就是姜奉月心目中完美的孩子,用得着时能提供信息,用不着时如同木石一样不发一语,苏缀处处合她心意。

      因此,她看向苏缀的眼神中饱含期待和嘉许,少年被她炽热的目光看的心虚,目光躲闪。

      “对了,你才十七岁,为何不上私塾?不在家好好呆着,却到处乱逛,如此深夜,在此作甚?爹妈不找你?”姜奉月终于发觉到少年的不寻常之处。

      “小生父母早亡,”苏缀不慌不忙扯谎,“族中人丁凋零,无家可回,故而四处云游。”

      他看到姜奉月的目光中多了一味可怜。

      “那。。你要不要跟我回去?我可以为你在玄鸟社找个活干,好歹安身立命。”姜奉月大包大揽。

      她想起琉璃那张如丧考妣的臭脸,一定会坚决反对她干预玄鸟社的人事,但姜奉月有的是办法逼琉璃默许。

      虽然会有些丢脸,但这毕竟是救了一个孩子,姜奉月想,温澄清年仅十七岁,也不知认了多少字,看着又身形瘦弱,做不了体力活,若自己不帮他,他将来如何谋生?

      花完父母的遗产后,难道流浪街头?姜奉月看着苏缀,把他这一身考究轻纱白衣和出手阔绰的资本想当然的认为是凭借着父母遗留的财产。

      “玄鸟社。。”苏缀轻声自言自语,表情微微变化,既有恨,也有怕。

      “怎么?你知道玄鸟社的事?”

      “小生略有耳闻,玄鸟社受国师密令,四处行动,查禁乱党,诛杀妖魔。”苏缀缓缓说,将一些腹诽咽下肚子。

      “查禁乱党?胡说,哪有此事,”姜奉月解释,“玄鸟社不参与政事,只管违法乱禁的罪犯和作祟妖魔。”

      苏缀捏了捏自己衣裳下的大腿,将许多反驳的话憋在心中,一副不知可否的心态,转过脸去看了看天上的明月。

      “怎么?要不要听我安排?”

      “您看这月光皎洁,一方天地照的如同白昼,”苏缀少年声音带着一丝殷勤,“白天受日光的地方,夜间也受月光,白天被阴影遮盖的地方,夜间也被阴影遮盖。”

      这小子想说什么?姜奉月不悦,别说些傻话消耗老娘的耐心和对你的好感,小子!

      她倒了一杯酒,瘦瘦的酒壶已经空了,整个翻过来也倒不出一滴。

      “你怎么不喝?”她想起来,自从坐在这里后,温澄清拿来的这壶酒,他自己还没喝一口。

      好像他只带了一个酒杯?啊呀,我这个长辈居然只顾着自己喝,这种情况下应该轮流用这个酒杯吧?

      姜奉月想着想着有些羞愧,但脸红什么的她从未有过。

      “小生不饮酒。”

      “不饮酒?放。。。乱说,那日在酒肆里,你不是喝了几杯么?”

      “那时是强饮,嗓子很辣。。”苏缀坐的笔直,一袭白衣在月色下熠熠生辉。

      “这种果酒,如同白水一样,也会辣嗓子?”姜奉月不由得暗加鄙视,不过到底对方还是个孩子,不能饮酒也算是正常,“算了,你不能饮酒,却为我带酒?”

      “看您那日喝的喜欢,就索性今天也带了一壶。”

      “那天是渴,才会喝这种甜腻的东西,本先生喜欢够劲的烧刀子,记住了?”

      “记住了。”苏缀小声道。

      “酒喝完了,话也聊完了,今日就到这里,”姜奉月用手指关节敲了敲背后横悬宝剑,发出叮叮两声,安心的准备告辞,“我即刻出发前往江淮追捕苏缀。”

      “何日还能再见?”苏缀忙问,想要伸手挽留。

      “还要再见?既然已经得知苏缀行踪,我不日前去将其捕杀,还需要你做什么?”姜奉月直白的说。

      “若。。若再见到他,小生可以通风报信。”苏缀寻找着再见的理由。

      “你不是说苏缀要前去江淮?你怎能再见到他,难道你也要去江淮?”

      “小生恰巧也要前去金陵。”

      姜奉月听言,神情复杂的端详着眼前少年,他到底是干什么的?手无缚鸡之力,却到处乱逛,这样的世道,迟早暴尸荒野。

      “那里是前线,经常有旅人被北朝游骑杀害,你去做什么?”

      苏缀心下思索,编出答案:“为了躲避一女子。”

      “说说。”姜奉月来了兴致,她最喜欢听这些男女情事,双手枕着脖颈,换了个舒服听故事的姿势,眼中光芒更加焕发。

      苏缀便缓缓将一桩情事道来。

      三年前,他,也就是温澄清,也如现在这样到处浪游,行至石溪县附近,荒野渐渐被人烟侵蚀,路上行人多了起来。

      温澄清当时十四岁,个子较同龄人来说很高,配着一把细剑。

      “对了,你既然天天佩剑,懂剑法么?”姜奉月打断他,问。

      苏缀笑了笑,眼中荧光闪烁,好似星河。

      他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继续讲下去。

      温澄清在县城外一处露天小摊上要了一壶酒,坐在路边看着行人慢慢啜饮。行人有老有少,各自神情与气质都不同,大约饮了一刻钟,他看到土路的尽头,蹒跚的走来一女孩。

      年纪大约十一二岁,小小的身材,拄着一根细树枝,头发脏乱,小脸上满是泥污,神情疲惫,而且不安。在高大的行人中如同受惊小兽,担惊受怕的样子十分可怜。

      温澄清待这小女孩走到他跟前,将佩剑伸出拦住她的去路,小女孩一脸害怕的看着他,眼神好像祈求饶恕,看上去应该是挨过不少打,有了讨饶的经验。

      “别怕,”温澄清温柔的说,收起剑,“你的父母呢?”

      “小茹没有父母。。”小女孩声音弱弱的回答,想要赶快逃离。

      “为什么要走?哥哥就这么可怕?”温澄清轻轻拉住女孩手中的树枝,“饿不饿,身上带钱了么?来,给你这个。”

      他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纸包,打开后有两枚绿豆糕。

      小女孩不敢去接,生怕被戏弄欺辱,但看上去很饿,贪婪的目光盯着绿豆糕不放,不住的咽口水。

      温澄清见她这样,把绿豆糕递到她面前,小女孩不敢置信的眼神看了看眼前的大哥哥,试探着伸手去接,拿到以后坐在土地上急忙吃着,只要吃到嘴里,再挨打也无所谓了,似乎女孩是这样想。

      温澄清有些可怜她,不过也仅限于此,看着女孩吃完糕点,怯弱的眼神又盯着他,像是再问还有没有一样,温澄清耸了耸肩表示没有了。

      “不过,我可以再给你买。”他说。

      女孩失望的目光变成欣喜。

      “你要回答我几个问题,”他饶有兴致地问,“一,为何十一二岁的小女孩,会抛头露面在外流浪,二,你要到哪里去,回答我以后,我请你吃一顿好饭。”

      小女孩的眼神里充满疑惑。

      “哥哥是好人,不会欺辱你,也不会戏耍你,我没有那么无聊,”温澄清说完就想,自己现在的确无聊,已经一个多月没和人说话了,“只是想听故事,满足一下好奇心。”

      小女孩听了以后,暗自下决心,声音变得有些大声,说:“大哥哥不许食言。”

      “自然不会,”他将剑抱入怀中,招呼女孩坐在他身边的马扎上,“坐这里。”

      小小的身影和瘦弱少年的身影贴在一起,两人像是亲近的兄妹一般。

      “我叫温茹,”女孩说,感觉着身边大哥哥的身影笼罩,心里久违的感到踏实的安全感,差点哭出来,她受的委屈太多了,“是明州城人氏。”

      “明州有一府八县,‘明州人氏’可太过笼统了。”温澄清抱怨,不过示意女孩讲下去。

      “小茹表字孤倚,家人都是寻常百姓。”

      “女子为何有字?”温澄清问。

      “女子也可以有字啊。”温茹见大哥哥声音温柔,胆子越来越大,反驳道。

      “好,”温澄清喝下一杯酒,“孤倚,十分凄然的二字。”

      “小茹六岁时,父母为同龄的胞弟找了私塾先生,教他读书,小茹也想读书,但父亲不允,好在族中一个叔叔叫做温欲,他闲来无事时,就来教小茹。”

      “教你什么?唐诗宋词?”

      “教史书,诗韵等,小茹为此懂了很多做人的大道理,那时立志,想做一名女豪杰或者是女诗人,像花木兰或者鱼玄机,也是经叔叔的教导,才想起给自己取字。”

      “嗯,你叔叔是个好人,愿意教导女子读书。”少年赞许。

      “可十三岁时,父亲强要和邻居换亲,让小茹嫁给邻居的哑巴儿子,换取兄长能迎娶邻居的女儿,小茹不愿嫁给那样愚昧的残废农夫,就逃婚离家出走。”

      “是该出走的。”

      “小茹离家出走以后,遇到过好多坏人,无缘无故的打骂。。”

      “这世上到底是恶人多。”

      “小茹一边乞讨,一边流浪,慢慢的走到这边来了。”小女孩讲完了自己短暂的故事。

      “也就是说,你是识字的,因逃婚而离家出走,现在乞讨为生?”温澄清说着,女孩可怜巴巴的点了点头,眼神满是希冀,好像期待少年能拯救她,“这可不行,女孩子怎能在外流浪?你几天没吃饭了?几天没洗澡了?”

      “小茹。。大概两天吃一顿饭。。好多饭馆里客人走后会留下剩菜,店主好心的话,会放在那里让我吃。。”

      “本该如此,已经该要倒掉的饭菜,给乞儿吃也是应该的。”

      “可是,好多店主不许我吃啊。。所以,让吃的店主算是好心了。”温茹解释。

      “所以说,世上恶人太多,以至于本分却成了善举,那么,你应该已经几个月没洗澡了吧。”

      温茹闻言,黑黢黢的小脏脸变得通红,拿着马扎往温澄清反方向远离了两下。

      “反正你也没有目的,不如跟我走一段好么?”温澄清说。

      温茹眼中露出欣喜的目光,她不知道这个世界什么地方能容她生活,迷茫的拖着小身体四处流浪,大哥哥愿意带她一起走的话,去哪里都可以。

      于是她用力的点了点头。

      姜奉月不满的声音打断苏缀的讲述,说道:“什么啊,就是收养了一个流浪乞儿的故事嘛,婆婆妈妈的半天说不完。”

      苏缀报以道歉的笑,撩起衣袖伸到锁骨处,摸到银牌在,安心了几分。雪白的锁骨让姜奉月看了有些心神微漾,这小子怎么像个女人一样,自己也够奇怪的,怎么看着如此女相的身体,竟心中有些慌乱?

      我不是喜好磨镜的那种女人啊。。姜奉月定了定心神,况且他还是个未成人的孩子。

      “那么,之后呢?你就带着小乞儿一起到处云游?何时分开的呢?”她问,“你说自己要躲避情事,躲避一女子,难道是躲避温茹?你这孩子,我以为你是好心才救人家,原来包藏色心。”

      苏缀无语,继续娓娓道来:“后来,小生带她自石溪县往东,渡海前往大留求岛,万里石塘来往船只很多,有许多奇人异事,在大留求时,小生顺便教给温茹剑法。”

      “你还会剑术?”姜奉月打量少年,“我看你手臂纤弱,身形不稳,下盘无定,并不是适合使剑的体质。”

      她脑海中浮现出琉璃高大的身影,每一动作停顿都静若坚石,若长剑在他手中,便如同多生一臂,无论刺、砍、劈、斩都十分自然而迅捷。

      琉璃这样的男子,才能使剑,像温澄清这样的瘦弱少年怎能得心应手的催使三尺长剑呢?姜奉月无法想象。

      “横流先生,小生在讲故事。”苏缀轻轻抗议。

      “好好好,你继续讲。”

      “小生教给温茹的剑法,是从古书上看到的一种纤巧剑术,并不与敌人兵刃相交,而是躲闪腾挪,击敌不备。”

      “你也适合这种剑术。”姜奉月不经意间流露出对苏缀瘦弱身形的鄙视。

      “小生使用另一种剑术。”

      “说来听听?我虽使刀,却对剑术有些研究,说不定听说过。”

      “若下次相见,一定坦诚托出,”苏缀道,“说回故事,待温茹学会剑术,能够保护自己后,小生便放心下来,计划分别,于某天深夜悄悄离开了同住的客栈。”

      “你倒狠得下心,也不告别。”

      “萍水相逢,本无情分。”苏缀道。

      这少年性情孤傲清冷,姜奉月想。

      “相处那么久,也应该离开时给温茹个交代,你要去哪?以后会不会再见面?想找你时该当如何?这些都不说明么?”

      “横流先生,这些你也不打算跟我说明。”

      苏缀抬起眼睫,一字一句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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