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子今天也在伪装小白花》青希

16、第16章

　　苏安这个人聪明，说话从不吊胃口，但也点到为止。毕竟宫廷秘事，她们这些外来人，能侥幸听个一言半语已算逾矩，怎敢多话讨论。
　　就算心里再好奇，都得憋住罢了。

　　江宜盈本来对这些秘闻毫不在意的，宫里再神秘，她前世也住腻了。那些红墙之后的繁琐八卦，也不过是几个别无可求的人所能求到的全部了。对这些与她无关的事情，她没那么无聊去打听，也没有兴趣听。

　　只是，她回到屋里，夜半时分辗转反侧之时，脑中却还忍不住回想起苏安的话：
　　“你猜那太医被引到哪个宫里？”
　　“长丽宫。”

　　江宜盈眼前浮现出一个人影，又心烦意乱地将人影按下。从她和司马濯争吵那日回来，她就下定决心今生不要再多管闲事，好心被当驴肝肺，她难道脾气就有那么好，非要上赶着？
　　等到时候到了，想办法暗示司马濯他命里尚有一劫，也就了了这两世的孽缘吧。

　　她翻了个身，回忆起自己白日练武时的疏漏，又想若是上了战场，这一点疏漏是否足以要了她的命。
　　意识飘远之后，睡意也渐渐爬上了心头。几年后必然爆发的战争，如同一块巨石占据了她的心，再也容不下其他事，即使在睡梦中，她也在随军演练，时刻等待着那决战的一刻。

　　第二日醒来，照常又是前往学监读书的一天。
　　先生讲得快，一本《大学》已经讲了大半，课堂上依旧是石月明与司马赢二人争先发言，其他人补充。让江宜盈心神不宁的是，往常安稳坐在墙边的一人却没有出现，平日司马濯在时，也没什么人注意他在做什么，他一日不在，好像也没什么不同。

　　真是没什么不同吗？江宜盈想。
　　起码先生今日的脸色似乎黑了一些，二皇子似乎也更目中无人了些，就连公主脸上都不怎么好看。
　　那个四皇子，今日惊人地没有睡觉，时而担忧地看向窗外。
　　苏安则在她回头时冲她会意地笑了一下。
　　叶知云和成晗，偶尔也会互相交汇眼神。
　　只有石月明，不知是年纪太小没有那么多花花肠子，还是争强好胜的心气实在太重，一直紧盯着二皇子司马赢，试图反驳他立下的每一个观点。也正是石月明的一如往常，使今日的课蹊跷中却又带着一股与往日毫无差别的氛围。
　　让江宜盈怀疑只是自己多心，因此杯弓蛇影，草木皆兵。

　　到了午间散课时，公主没有等待她，独自行色匆匆离开了。
　　江宜盈心里也松了口气，此时她心里一团乱麻，正不想与人交谈。回到听风阁，随意用了些食物，便换了一身轻便衣服回去家里练武。
　　其间彩蝶凑上来，似乎想说点儿什么，也被江宜盈挥挥手让她走开了。江宜盈实在怕自己忍不住又掺和进那些烂摊子里，这次和那次宴会不同，那时最高话事人是她好友，这次主事的恐怕会是陛下本人，她一个大臣之女，凭什么敢卷进帝王的后宫事里呢。不如不听不问假装无事。

　　想到这位陛下，她脑子里的印象却不是入宫以来听说的君王多情。
　　而是自己的父亲，当年力保还是皇子的陛下登基，形如亲兄弟一般，连带得自己也幼年认识了尊贵的嫡公主。可是不过几年，父亲与自己的亲大伯却立场分明地对立起来，朝堂上几次大吵，很快又划分家产，将祖父气得一场急病，直接告老辞官回家修养。
　　后来父亲独立出江家，只有年节她才能有机会重见祖父母，与大伯家却是再无往来。
　　本来伯父主文，父亲主武，朝堂上的事他向来都是直接听兄长的话的。何以与大伯吵到那个程度……前世她不懂此间因果，今生却看清楚了其中的关节。
　　陛下啊陛下，你究竟披着几层皮，对臣子的亲近，对女人的多情，都是一层金光闪闪的外皮罢了。倘若你真的与我父亲亲如手足，为何静观他与真正的手足兄弟阋墙？倘若你真对女人那么温柔，为何你亲生的皇子却在眼皮下受着虐待？

　　江宜盈身上抖了一抖。
　　无论如何，陛下愿意维持这样的假象，总比彻底不管世俗之见好得多。只要她家忠心为国，不管闲事，陛下就会永远给父亲尊贵和荣华。那笑脸之下究竟在想什么，又有什么区别呢。

　　可惜她想躲开那些八卦，消息却不肯绕着她走。
　　回到家里练了两套枪法，心境好不容易平静下来，就看到管家华叔走了过来。华叔看着她长大，常常来问问江宜盈最近在宫里住的如何，她也愿意回应管家的关心。
　　今日本以为又是日常问答，她刚甜甜地笑起来，江华却没有什么笑意。

　　江宜盈呼吸滞了一下，尚未来得及阻止，就听见华叔担忧地说：
　　“小姐，三殿下今日没有去那处私塾。”
　　她平静地点了点头，可以想象，长丽宫出事了嘛。正要面无表情转移话题，又听华叔更加忧虑地说：
　　“小姐，你们是又吵架了吗？你从小就不喜欢交际，但是老奴知道，你一直想有个好朋友。上次带三殿下回来，想必是关系很好，那就不要轻易为小事搓磨了这段友情。”

　　江宜盈皱起眉：友情？
　　和皇子殿下谈友情？
　　“你误会了华叔。”江宜盈黑脸，迅速回道。

　　却看江华笑吟吟看过来，一副孩子长大了的表情。
　　江宜盈捂住头，哎呦一声，烦闷地说：“真不是这样——”

　　华叔转头又问：“那府里每日派去的人不去了？”
　　“别。”江宜盈立刻回答。

　　请佛容易送佛难，这位将来也是要做陛下的。施恩不成就算了，得罪未来的陛下有什么好处。
　　江宜盈猛跺了下脚，恨自己当初怎么就招惹上这位大神，如今被家里误会了，人家也不领情。

　　“以后不要再和我提他了，华叔。我只是不敢得罪三殿下，实际上我和他真没什么关系。”
　　江宜盈烦闷地皱起眉，严肃地叮嘱管家。
　　江华做侯府管家这么多年，自然也是个人精，认真分辨过江宜盈表情后，神情也认真了起来。他略思索片刻，也点了点头：“是老奴逾矩了。”

　　江华离开后，江宜盈也捋清了这位管家的想法。自己在京城中并无美名，过两年要谈婚论嫁时，对方难免会想要攀附江家的关系多于喜爱自己。
　　而三殿下虽然也不像个有出息的殿下，但是未来怎么也能捞个不管事的王爷做做，对江家来说，若是他喜爱自己，也不失为一桩好婚事。
　　如今她不愿意，自然又另当别论。

　　回想起前世，若他真是个闲散王爷，或许也不会那么短命。倘若成婚时的相敬如宾可以延续一生，也确实是个不错的婚事。

　　可惜终不会成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