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懒虫糊涂官》史官

7、思乡人

　　出了柳颜的药铺，毕恭卿停下来对吴业说：“吴业，既然你说这大夫医术高明，医德也不错，那么那王余氏找着之后送这里来就医吧。”
　　“呃，少爷不是讨厌这个大夫吗？”吴业不解的发问，就他的观察看来十有八九少爷不待见这大夫。
　　“少爷并不是讨厌大夫，少爷只是讨厌你让他走了这么多路。”春桃解释，一面又觉得吴业太不上道，说起来也跟少爷这些年了，虽然少爷最近是变了不少，可是做为下属，吴业无法或者不愿意去想少爷心中所想还真不是一件好事。
　　“你怎么这么清楚少爷想的什么？！”吴业狐疑，他心里想毕竟实际上在一起的时间都差不多，为何自己这段时间却觉得少爷难以捉摸。
　　“你只要把少爷往好的方面想就成了。不需要像猜测老爷的心思一样往奸猾的方面去揣摩。”春桃低声支招。
　　春桃自然也不知道有一部分原因不过是吴远绿是个女的，除了异性比同性更清楚异性的魅力之外，同性之间其实更容易心心相通。
　　“少爷还好啊？总是欺负人，从到这里开始。”吴业便是大男子一个也作委屈之相，他小声的抱怨，怕毕恭卿听了去。
　　春桃不语，轻轻一笑，然后快步跟上毕恭卿。
　　毕恭卿回头扫他们一眼又开始按照自己的节奏走路。唉，说悄悄话就小声点嘛，真是的，毕恭卿慨叹。
　　“少爷，你以后可不可以少捉弄吴业？我觉得你捉弄那个戚仁更好。”春桃小声建议。
　　“戚仁不熟，不喜欢。”毕恭卿说。
　　少爷这是偏爱吴业了，春桃琢磨，可是这么个关照法吴业可有得受了。不过，少爷的脾气真是愈来愈讨人喜欢了。
　　毕恭卿走在古意盎然的大街上，听一些两旁的讨价还价，忽而觉得是在看电视剧。模模糊糊的，所有人都和自己隔着一道无形的屏障。寂寞霎时犹如春草般蔓延，过往的旧事一幕幕的闪现在他眼前，让他感觉心如刀绞。为了避免自己被这种情绪左右，毕恭卿加快了脚步。但是谁看来都仍是浑浑噩噩的样子。
　　张李氏看着这样的少爷，心尖儿一颤一颤的，怕少爷是着了魔魇，又担忧又不知道怎么办。她之所学不过用蛊，对其他却一窍不通。
　　春桃也皱了眉，她轻轻的拉了拉毕恭卿的衣袖。
　　毕恭卿没有回神。
　　春桃的手握成了拳，许久又松开来。
　　“少爷，孩子哭了。”春桃轻声说。
　　听这么一句话。毕恭卿茫然四顾，然后幽幽的吁了口气，伸出手对张李氏说;“奶娘，把孩子给我吧。”
　　“喔，好的。”张李氏赶紧的把自早间照顾到现在的孩子递过去。
　　“孩子，从今往后，我们相依为命努力的活下去，可好？”毕恭卿轻轻抚着孩子的脸颊。
　　孩子的小手胡乱的挥动打在毕恭卿脸上，柔柔软软。
　　“你答应了？很好，很好。谢谢你。”毕恭卿握住孩子捣乱的手，流着泪微微一笑。
　　“孩子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不知道你爹和你娘给你想好了没有，也许等找到你娘把她治好以后就知道了。不过现在我们叫你小幸好不好？拥有世间最真切的小小幸福就好。呐，小幸啊，会说话了可要先叫我爹哦，不然就让你臭臭的，哈哈。”毕恭卿摸着小幸的鼻子，亲吻他的鼻尖。
　　种谷防饥养儿防老，现在我也不需要担心以后了是不是？毕恭卿自嘲。
　　“少爷，您没事吧？”春桃担心。
　　“心血来潮而已，春桃你看我刚刚演得是不是比老爹的那些戏子好？”毕恭卿得意的笑。
　　“若是少爷这样偶然一见却真要好些，不比那些戏子一转身一甩袖都有规矩，有时倒也觉得精湛，有时却又觉得古板。只是看多了却还是那些戏子有韵味。”春桃斟酌了一下用词，虽然她不觉得少爷是在演戏，但是她不多问，只想着以后再不让少爷露出这样的神情就是。
　　“那，春桃，我们在县衙里也组建一个戏班子好不好？回去气死老爹！”毕恭卿笑得脂肪乱颤。
　　“县老爷，县衙里是不兴养戏班子的。”戚仁说。
　　“可是，戚主簿，律法里也没有明文规定不可以养，是不是？”春桃轻声问。
　　“虽是没有，但惯来先例在那儿，什么可做什么不可做皆是明明白白。”戚仁脸色端庄的说。
　　“先例？先例不就是因为需要被打破才有存在的必要么？若非如此，陈家江山何以覆灭？当朝天下何以崛起？”春桃摇摇头，“戚主簿莫非是还想刁难？到跟吴业说的话不一致了，难道戚主簿想做个说话不算话的小人？还是说吴业说的话原来是诓我们的？”
　　戚仁噤声。少说少错。要是真真的辩起来不知还要扯上什么，况且同个女子辩论有失格调。
　　毕恭卿把头埋在孩子怀里忍了一小会儿才重新抬起头来，但嘴角仍是带着笑意——春桃真是大胆，连当朝天下都敢扯到是非里来，也不怕那明晃晃的刀子脖子上伺候着。
　　“戚主簿，现下你还要不要阻止？不出声，我可就代我家少爷谢了。”
　　“也罢，凡事县老爷自己考量就是。下官告退。”戚仁憋了气回说。心中不屑的说一句，乌合之众。
　　“那好，戚主簿放好今天的记录文书便离开吧，已到正午我们不好耽搁你的午饭。”春桃逐客。
　　戚仁眯着眼看春桃半晌，才缓步离开。
　　“仔细自己的眼睛。”春桃好心的提醒，“据说需要眯着眼看事物的是什么近视还是青光，戚主簿你得补充营养了。”
　　戚仁踉跄一下，接着无事人般离开。读书人，不能说脏话。切记，切记。
　　吴业让人放了陈李氏后才赶回知县宅。
　　饭毕，毕恭卿在院子里纳凉。
　　“吴业，这些个衙役可都是身强力壮之人？”毕恭卿睡恹恹的问。还是空调好啊，不然风扇也是好的，他无力的奢望。
　　“积弱的人要多些。”吴业逐个回想然后说。
　　“哦，那可有中用之人或是才能突出的？”
　　“应该没有。不过还是不够熟悉，也许有人是深藏不露也不一定。”
　　毕恭卿闭着眼想一回，开口：“我现在只要明面上可以用的人。吴业，你下午就去给我找人吧。”
　　“下午？”
　　“越早越好，你现在去我也不反对。”
　　“还是过一会儿吧。”
　　“那，少爷想找怎样的人？”
　　“一个行事早，一个行事迟，一个正行事，一个正背时。”毕恭卿挥挥手，实际上纯粹无聊想逗乐子，“过一会儿，你就去找吧。三天之内，你要领着众衙役找到，否则各人四十板子候着。”
　　“不是吧，少爷。”吴业拖长了声音。
　　“不要打扰我，昨天练字没睡好，现在我要睡了。”
　　“好的。”吴业压低了声音。虽然觉得少爷练字不可思议，但是心中更看重找人一事，怕极了免得屁股上开出灿灿的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