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懒虫糊涂官》史官

14、闲聊

　　“怎么，儿子你还在生气？”回屋后，毕夫人见自己儿子依然神色不郁，遂问道。
　　毕恭卿摇摇头。他只是不满而已。他虽说跟自己父母不亲近，可是仍旧最讨厌拿人父母说事骂脏话的了。
　　“既然不生气，为何还是一派闷闷不乐的样子？”毕夫人温柔的抚摸着毕恭卿的手背。
　　“只是没想到皇家的人教育出来会是十一公主这般模样。若个个都是如此，那么很可能这个国家就要灭亡了吧。”毕恭卿口无遮拦。
　　“儿子你终于也开始思考了，可喜可贺。”毕夫人却不以为意，甚至笑起来，“不过，儿子你的担心虽说不无道理，但是在娘亲看来纯粹多余。虽然真的是一代不如一代，可是到底也有几个根正苗红的，卿儿你见过就知道了。而且，亡不亡国跟我们一点关系也没有，大不了回山里住着，还舒心顺畅。”
　　毕恭卿心中摇头感慨，影视书籍中的形象还真是害人不浅，至少自己也有那么一小点点的期望，想看看皇家的人有什么特别之处，可是很遗憾，来了一个自己最讨厌的类型。
　　“卿儿你为什么没有以前那么依赖吴业了呢？”毕夫人忽然发问，抚摸着毕恭卿的手也顿了一下。
　　“以前？呃，我现在发现他没有春桃那么单纯。”只是毕恭卿心里想的却是谁知道以前什么样子。
　　“春桃单纯？卿儿，你还是识人不明，在我们家是没有人单纯的，除了卿儿你。”毕夫人为毕恭卿撩一下头发。
　　“可是春桃没有别的心思。”毕恭卿说。他觉得自己看人至少有一点准的，相信只要自己一问，春桃所有的一切应该都会毫无保留的说出来，当然也有可能走眼，不过那就是自己的事了。
　　“这点卿儿你看得很准，可是，吴业他就算有秘密也不会伤害卿儿你的。”毕夫人慢悠悠的说。
　　“这看得出来，可是我不喜欢有目的的呆在自己身边的人。”毕恭卿抬头望天。这里云很少呢。今天是个好天。呵，毕夫人什么都知道吧，看来自己也瞒不过她的眼睛，就是不知道能撑多久。
　　“只要他不伤害你就够了，像春桃一样把你放在首位的人，你不可能再遇见。就目前来说，卿儿你的魅力还不够。”毕夫人摇摇头。
　　不需要什么人把自己放在首位啊，毕恭卿微微一笑，我只是希望彼此之间的情谊是单纯的就好。
　　“若是卿儿你真的不喜欢吴业，娘亲我就要考虑找你爹换人了。只是可惜了他已经来我们家跟着贾管事学了这么多年。”毕夫人惆怅的说。
　　有这么严重？毕恭卿呆了好一会儿才挠挠头：“算了吧，也差不多啦，反正我也有捉弄他嘛。”
　　毕夫人这才舒心的一笑。说实在话，要再找一个像吴业这么安分的孩子还真不好找。至少短期内找不到一个这么乖巧的。
　　毕恭卿是觉得奇怪的，这种对话或者相处方式，就他现在所掌握的信息绝对是非正常的，然而似乎毕夫人以及其他人却又觉得再正常不过，没有什么不习惯，也没有什么疑问似的，真是奇怪得紧。
　　“小幸的娘亲就由我们带走吧。”毕夫人忽然提到。
　　毕恭卿不解，茫然的看着毕夫人。
　　“我们家的大夫比较好一些，至少种类齐全。”毕夫人开玩笑。
　　各有各精，各有各好，这是毕夫人的总结。
　　“劳娘费心了。”毕恭卿真心的道谢。愿意为了儿子糊涂，愿意为了他做让他高兴的事，会想到能够帮助他的事，并且不容忍他干大坏的事，就是小小的心术不正也不放过，这样的父母是值得感激的。
　　“你以后要是一直这么乖就好了，不要干些乱七八糟的事呵。”毕夫人轻轻一笑，“再说了，也许小幸是我唯一的孙子呢，不为他着想怎么成。”
　　后一句是什么意思？毕恭卿满头雾水。这个身体不能有毛病导致生育？也是，应该已经二十了，连个通房丫头都没有。毕恭卿胡思乱想。
　　毕夫人停下来，拧着毕恭卿的耳朵：“说，又有什么坏水了，嗯？”
　　“哪敢呢，我已经受到教训了。”毕恭卿说，一面试图找回耳朵的自主权，可疼着了。
　　“那敢情是在天马行空了？”毕夫人哼一声，“就知道你死性不改。是不是在这里又交了什么狐朋狗友，下三烂的人？春桃每次写信都说你的好，保不定是她太疼你了的关系！”
　　“你儿子我虽然没有改过自新，可是现在既然已经懒惰到不想出门了，哪里还有什么三教九流的人来往！”毕恭卿好笑的说。毕夫人还真是说风就是雨，不带一丁点征兆。
　　“万一，暗度陈仓呢？”毕夫人不依不饶，就想揪一点毕恭卿的小辫子似的。
　　“你儿子我有那个本事么，老娘？”毕恭卿侧过头约摸是泪汪汪的问。
　　“是笨了点。”毕夫人终于松手，弹弹指头，“但是，记住别人不可以这么说你，无论是谁，你爹也不行。”
　　好吧，歪瓜裂枣也是自己的好，毕恭卿想，不过还是乖觉的点点头。
　　“我找人寻些滋补的东西过来，你一定要好好吃了。现在越来越瘦，要是哪一天皮包骨头我也不奇怪，可是就太难看了。”毕夫人算是语重心长。唉，她心里叹口气，吃个冰都能闹事的人，还指望他遵循什么呢，可惜了，原来那么好玩的样子。
　　“娘，我是你逼着长胖的？”毕恭卿似乎不经意的提起，不过心里绝对是起伏不定的。
　　“娘亲我一直担心你会被什么奇怪的人抱走，所以想要是你不粉雕玉琢，肯定就没人打坏主意了。”毕夫人一本正经的说。
　　这个念头才真是奇怪呢，毕恭卿腹诽。
　　“不过，你现在瘦下来也许是天意如此，娘亲我也就不逼你恢复了，可是你这样稍微面黄肌瘦的感觉非常不好，所以我回去会派人来给你保养身子和皮肤，你到时要听话，不要浪费了好底子。”毕夫人说，一派温柔。
　　可是毕恭卿不这样想。怎么越听越像把自己孩子当玩具了呢？幸好，没说带小幸走，他庆幸，然后为可怜的前毕恭卿哀悼。
　　没得到毕恭卿表态，毕夫人就直直的看着他。
　　觉得自己被盯得就要冒虚汗了，毕恭卿沉重的点头。心中琢磨不知道毕胡是如何应对的，自己应该找机会偷师。
　　毕夫人满意的摸摸儿子的脸蛋：“到时就是一个美人了，娘亲我可真舍不得。”
　　“舍不得什么？”最终还不是住在一起。
　　“娘啊，舍不得把你给其他人，所以娘决定了，他们要是过不了娘这一关就算喜欢我儿也是不行的。”
　　毕夫人眼里的狠意让毕恭卿寒战一个。
　　“一个就好，不要说‘他们’。”毕恭卿指正。又不是勾栏瓦肆，一双人就好。
　　“从他们之中选一个最好的，卿儿你不这样认为？无论是什么总得挑挑拣拣吧。”毕夫人笑着说。
　　可是又不是买菜，挑挑拣拣，毕恭卿这样想，然后笑：“凡事都自然是娘亲做主。”
　　毕夫人摇头：“我做主？不干呢，我只要扮好一个恶婆婆就好了，其他的，你们自己折腾吧。不过，儿子你，我不许什么英雄气短儿女情长，到最后闷闷不乐，郁郁寡欢。你要是庄家通吃四方。”
　　毕恭卿沉默。我不嗜赌。而且，闷闷不乐，郁郁寡欢？这都说什么呢？！

　　说是走的时候带小幸的娘走，可是毕夫人又以各种理由为借口整整一个月后才不情不愿的离开。
　　“小心点，那个柳大夫。”毕夫人在毕恭卿耳旁悄语，“要是他，还不如吴业那孩子呢。”
　　人家都不打算跟你儿子多说几句话，有什么需要提防的。
　　“我回去了，记得东西一定要吃，不要耍少爷脾气。对吴业呢，也要好一点，至少他让小幸很喜欢你不是。而且，每个人都有秘密这是不可避免的，你不应该为此心存偏见。跟着你，服侍你，就他的身份说来，也算得上是委屈的。如果你无法让他交心这不仅仅是他的原因，也有卿儿你自己的不足，不足以让他信任不是么？所以，卿儿要努力的成为一个能够让人依靠的人吧。”毕夫人说，为毕恭卿顺顺刘海。
　　“你们又在嘀咕什么呢？”毕胡语气不佳的问。有了儿子就忘了夫君！而且有愈加严重的趋势。
　　“嚷什么嚷！以后又不知道过多久才能见到儿子一面，我叮嘱几句，不可以吗？”毕夫人横一眼自己的相公。真以为自己好糊弄了？
　　毕胡偃旗息鼓。
　　“功夫也不要落下了，这一个月看你都没有练。你虽然有人保护，可是万一呢，所以还是要自己稍微懂一点才好，也不枉我们从你小时候开始要求你所做的锻炼。怕你又忘了，我把心法放在你的枕头下面，记不住时自己去看，看了不懂可以问春桃，但是别问吴业，这一点至关重要。至于外家功夫，问吴业吧，至少他的拳脚比较厉害。”毕夫人把儿子的头抱在自己胸前，不让他看见自己的感慨。傻儿有傻福，所以，傻下去吧。
　　怎么感觉是在吃豆腐？毕恭卿哭笑不得。
　　“走了！”毕胡这一回是坚决得厉害。一声鸣九州似的。
　　“娘，我知道了。要憋死了。”毕恭卿小声说。
　　“记住乖一点。不过，不乖也没关系。”毕夫人笑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就好。”
　　“是。”
　　“如果呆不下去了就回家吧。”
　　“嗯。”
　　“我走了。”
　　“好。”
　　“说什么好！”毕夫人一个指头叩在毕恭卿脑门上，然后松开这街道怀抱，在毕恭卿的帮助下上了马车。
　　“一路顺风。”毕恭卿说。
　　“有事回家。”毕胡终于正面对儿子说了这一天的第一句话。
　　毕恭卿点点头。
　　马车远去，毕恭卿忽然发现自己也会空虚。
　　可是还没等他缓过气来，忽然有人喊道：“着福源县县令毕恭卿接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