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孤光流萤》七断路西法

29、爱情重启（四·初吻）

　　“我今生最大的愿望，就是要成为你的女人。”

　　乐流萤折着没有受伤的左腿，跪在沙发上，轻轻地靠了过去。

　　她原本看他一脸冷漠，实则一脸青涩的模样，忍不逗逗他，同时，故意用了调笑般的语气来缓解内心的尴尬……结果，没想到他是如此诧异，而且诧异过后的一双眼睛是如此深沉。

　　他相信了，他看得到她的真诚。

　　“你是不是觉得，我只有十三岁，所以说出来的话一点儿都不靠谱，只是一时兴起？”

　　男孩儿摇摇头。

　　于是乐流萤那只受伤的脚从他身上滑落，然后，十分大胆地，直接拥抱着他。

　　女孩儿的下巴搁在他的肩头。

　　林孤光开口说：

　　“从前，在安宁巷，你与我，说过许多话，那时我便知道，你是个活得无比认真的人。”

　　林孤光似乎已经开始熟悉她的接触……她就像是一块棉花糖一样，又甜又软，是他从未奢求过的。

　　但这个女孩儿就是这样，在他最孤寂的岁月里，从地下室窗外伸进来那双美丽的小手，将热乎乎的，散发着独特清香的甜点递过来。

　　她递过来的，是希望。

　　“那你便知道我说这话是真心的，对么。”

　　乐流萤再次问她。

　　“嗯。”

　　他这声回答，让她彻底笑了。

　　“那你允许吗？”

　　孤光没有说话，只是回抱住了她。

　　“你答应了，对吧。”

　　乐流萤开心地说。

　　林孤光的眼底有些复杂，虽然他的处境不允许他对这个女孩儿表达爱慕之情，然而面对她的柔声细语他根本没有办法拒绝。

　　林孤光长到十四岁也没有接触过她以外的女孩儿，但是他好像就这样认定了，全世界女孩儿当中，最美好的模样，就是属于她这样。

　　乐流萤从他的肩膀上起来，一条受伤的腿挂在沙发外，脱下了制服的外套，里头只剩下一层略微透明的白衬衫。她衬衫的领口系着黑色的领结，显得她的皮肤愈加白皙，然后无比专注地盯着林孤光看：

　　“我可以，亲你一下吗？”

　　林孤光目不斜视地看着她，霎时红了脸，但是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眼神没有闪躲，目光就这样，直接地与她交缠在一起。

　　女孩儿凑过来，凑过来……呼吸打在他的侧脸上，那一刻，林孤光的手都是颤抖的，然而他紧紧地抓住了沙发上的靠垫，只听见她无比轻柔地在他耳边说：“以后，我们会经常这样的，早点习惯，好不好。”

　　头顶的水晶吊灯似乎随着敞开的大窗外吹入的风而摇摇晃晃。

　　闪光的晶体撞击在一起，绚烂了五彩的光。

　　乐流萤侧头看着少年帅气的孤光的侧脸，其实心里是惊涛骇浪。她刚才只是一时兴起，凑到他的脸颊边的时候，就觉得身体僵硬得难以动弹了。

　　她到底没敢亲上去，身子朝右侧一歪，整个人靠在了沙发背上。

　　她记忆里的男人始终是那个高大的沉稳的男人，即使时光倒退了二十多年，她那颗心依旧没有那样的勇气。

　　然而，少年突然从震撼中挣脱出来，侧脸靠近了她。

　　他不喜欢用犹豫解决问题，从前他没有选择的机会，但是现在，他很清醒，也很庆幸。

　　乐流萤躺在沙发上，一颗心砰砰乱跳，但是男孩儿的唇真的很柔……他如蜻蜓点水般的触碰了一下，却在她平静的湖面上投下了无数涟漪。

　　然后，他微微拉开距离，却距离不过她一公分，只是被他提醒了一句，“以后，我们会经常这样的，早点习惯，好不好。”

　　一字不差，如数奉还。

　　阴影落下来，覆盖在她的整张面庞上。

　　而乐流萤已经说不出话了，一只手攀附在他的肩膀上。

　　她朦朦胧胧地睁开眼睛，看到一只金色的蝴蝶从窗外飞了进来，在空中蹁跹地舞着。

　　此刻的认真，此刻的沉沦，都是她从前未曾想到过的。

　　她找他了，尽管他们之间还有那么多未曾开口的谜团，还有那么多彼此毫不熟悉的生活经历，但是内心的声音一直在呼唤着她，不断不断地向他靠近。

　　她是经历过生离死别的那个人，而他是经历过暗无天日的那个人。

　　他们两个人依偎在一起，仿佛曾经遭受的，各种各样冰冷的生活也开始上升温度。

　　往后，围绕着这件林中小屋，会有不断更替的美景。

　　冬日里的第一片冰晶落在草地上的无声无息。

　　夏夜里的第一点萤火虫的光芒投影在水面上的疏淡留痕。

　　秋日里的第一片落叶飘零在空中的寂寂翻飞。

　　春日里的第一抹艳阳打在冰封玻璃墙面上……穿透了一个漫长的等候的光阴。

　　而他们，会在这里度过一个因为陪伴而变得悠长的青少时光。

　　这一次，再没有冰冷，再没有悔恨。

　　乐流萤的眼角沁着泪水，原来，这种四季风物般扑朔变换的轻盈触感，就是初吻。

　　如光如影，如花如叶般的触觉，就是初吻。

　　“谢谢你……”

　　乐流萤的手腕搁在男孩儿的肩头上。

　　两个人都仿佛是被云霞熏红的脸。

　　女孩儿的肌肤，轻盈而透明，而男孩儿的肌肤，苍白而忧郁。

　　因为这抹相似的红晕，他们确定了眼前的就是生命中最沉重的存在。

　　“往后你有我，我有你。”

　　乐流萤灿然一笑，少女那略带羞涩的笑容是如此纯洁、美丽。

　　林孤光微笑着回应他，深沉的眼睛会说话。

　　说的分明是与她相同的情话，只不过他始终都不会是那种风光明媚的人。

　　但他依然用最饱满的情绪的去回应了她。

　　“那么说，你在这里住了大半年了对吧，如果从你离开地下室开始算起。”

　　乐流萤老老实实地将缠着他的腿和手臂都收了回来。

　　要说他们之间有什么亲密接触，倒也没有，手臂和小腿的碰触，唇瓣轻触。

　　发乎情，至于礼，两个苍老的灵魂，只是极其自然地相处着。

　　林孤光点点头。

　　“孤光，接下来我有话想要问你，我本来想迟些再慢慢和你交谈的，可是……可是刚才分明是，是你亲了我……所以你得提前负责了……”

　　乐流萤竭力平静地做出和他谈话的架势，但是脸还是红的不行。

　　说到羞人的地方，两个人都是不自然地低下了头。

　　惹得乐流萤在心里唾弃自己——流萤啊流萤，见到孤光以后，你四十年的脸皮都已经扔进太平洋里了……

　　“我会说的，你先做好。”

　　说着，他起身又去拿冰块。

　　看着他如此尽心地照顾自己的模样，乐流萤只觉得一颗心飘飘然的，看男孩儿英俊的侧脸，心跳直到现在都没有平复。

　　再次遇到他之后，她每一秒的心跳都很强烈。

　　“你和林翼光，是双生兄弟对吗？”

　　乐流萤开口，说出了自己心底最为困惑的部分。

　　“是的。”

　　“谁是哥哥？”

　　“他。”

　　“为什么你们之间会这样隔离开？”

　　乐流萤顺势问下去，同时也看到他的眼神，越来越暗淡。

　　“对不起……你要是不愿意说的话……”

　　乐流萤不愿意勉强他，于是道歉。

　　“没关系，你什么都会知道的，早晚。”

　　男孩儿注视着她的眼睛，郑重地说。

　　这句话在她听来的意思，无异于，“没关系，反正你都会成为我的人，早晚。”

　　即使是一本正经想要谈正事的时候，乐流萤也完全不知如何是好，因为他开始发现，孤光他会说情话，而且说得很隐晦，但是每次，她好像都会听懂。

　　乐流萤不知道的是，她在今天开启了一个全新的林孤光，前一生她错过的，为曾得知的，属于他全部的温柔，这一次她都会从头开始，慢慢体验、珍藏……

　　“我从来没有见过我的父亲，林翼光也从来没有见过我的母亲。”

　　他说话总是很简短，但是传递信息的能力总是很强大。

　　“你是说，父母生下你们之后，就分别了，然后你的父亲带着哥哥林翼光，你的母亲带着作为弟弟的你分开生活？”

　　乐流萤问他，但是眼底是藏不住的心疼。

　　“事实上，我没有见过我的母亲，但是从小就有管家来地下室照顾我，教我学习。”

　　乐流萤闻此，微微睁大了眼睛，他从小与世隔绝，就是因为带走他的母亲，可是，他竟然连母亲的面都没有见过。

　　“母亲对于我来说，就像是活在传说的里的人，和父亲一样。”

　　林孤光缓缓地陈述着。

　　少年原本的声音很清冽，如今已经隐隐有了将要迈入变声期的沙哑感。语气很平静，但是话语在乐流萤听来，分明是如此悲伤。

　　“孤光……”

　　她鼻子一酸，又忍不住去拥抱他。

　　如今在她眼里，这个男人可不是未来那个在夏国只手遮天的商业大亨，只是那个关在地下室里对这个世界充满疑惑的懵懂孩童。

　　男孩儿轻轻拍打着她的肩膀，反倒是在抚慰她一般。

　　“去年十二月的时候，母亲去世了，然后父亲找到了我，那是我第一次见到他，一个的确与我很相似的男人，但是我知道，他不爱我，也不爱我的母亲。”

　　乐流萤窝在他的怀里，眼底全是泪水。

　　“我是在葬礼上见到母亲的，管家从前经常说，我的母亲是个美丽的人，但是我第一次见她，只有遗容，我觉得，那是一个冷漠的人。”

　　当然冷漠了……世界上有几位母亲不愿看自己的孩子一眼。

　　“够了，孤光，你可以不用说了……”

　　乐流萤抽抽搭搭地，鼻子都红了，抬头起来看他。

　　可是林孤光却笑了，“我真的没有特别的感觉，那些亲人，对我来说就像是活在教科书的里人物一眼，很陌生。”

　　但是一个小孩肯定在黑暗里呼唤过无数次母亲。

　　她何尝不是，小时候，所有村民的小孩都嘲笑她无父无母，可是她至少还有外婆，如果委屈了，就抱着外婆撒娇，大不了痛哭一场，第二天起来又是好好学习……可他呢，他才是，什么都没有。

　　“对不起，对不起，孤光，我应该再多和你说说话的，我真的好后悔……如果我能早点知道，我每天都会陪着你……”

　　孤光一双漆黑的眸子看着她，最后，说出了一句她一生都不会忘怀的话——

　　“我原本觉得，你永远都不会知道，你是出现在我生命里，最鲜活的，最初的那个世界。”

　　和墨守成规的管家不同，那个可爱的女孩儿隔三差五就会出现在他的窗前，总是莫名其妙地对他充满同情，然后也会生动地诉说自己的日常生活有多么糟糕，好像她知道的世界里，没有什么是不可以与他分享的……她本来永远也不会知道，她对他的生命来说，是多么重要的唯一。

　　乐流萤愣了一下，前世和今生的记忆开始不断重合，最后，她问出了另一个心中潜藏已久的困惑：

　　“孤光，你是不是，藏了一张我的小学毕业照。”

　　乐流萤缓缓开口，然后迅速地捕捉到男孩儿的脸上一闪而过的窘迫。

　　没错，是窘迫，这两个字，原本从来不该出现在林孤光的生命里。

　　“你怎么……怎么知道。”

　　“竟然是真的！”

　　乐流萤尖叫着，一把拉住他的手臂，说：“我一直知道你藏着我的照片，我却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时候，什么瞬间我和你曾经有过交集，从前我一直想不通，但是，现在我才明白过来，原来你……你一直都在我身边！”

　　其实，或许在她得知林孤光就是那个地下室的孩子时，她就预想到了，为什么前一世，那个“林翼光”能够为他做到那个地步，她不相信什么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但是她相信，情有所起，一往而深。

　　一想到这里，她就苦涩而甜蜜，又心疼到不能自已。

　　曾经的他，真的是用了整个岁月在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