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孤光流萤》七断路西法

15、超速开端（五）

　　超速开端（五）
　　8月31日，去上善小学报道缴费的当日，乐流萤出巷口的时候，从王国耀那里收到了一个信封。

　　“不用等到下个月了，老先生已经说好会过来了！”

　　王国耀眉梢的喜悦藏不住，看待未来一片光明。

　　“这是什么？”

　　她晃了晃信封，似乎已经感知到里头塞着什么了。

　　“虽然你说，具体的条件等到见了成效再提，但是我知道，你这个孩子啊，将来注定是要干大事的，你现在需要这些，先拿着，就当是先给你的一部分。”

　　他笑呵呵对她说。

　　“谢谢。”

　　她确实需要，也就不再推辞，内心将这次恩惠记上，他们之间的情谊，也算是结下了。

　　从现在开始，王国耀就会着手开忙，将补习班搬到市区里去，他已经按照她的提醒提前看好了地段，抵了这六家店面之后，虽然换来的不过两家小店面，但是有老先生和好友坐镇，再加上他好好地按照她的步骤实施，先弄小班，扩大规模再开始广纳名师，正式开展精英教育。

　　他这动作，可比她当初推测的快得多，没想到，他对她如此信任，没想到，这位王老板是个敢说敢作的。

　　最后能够成功的创业者，就是需要这种眼光和胆识。

　　“好！我结束这边小学的课程，也就会去市区了。”

　　她灿然地朝着王老板一笑，将信封塞进书包，然后一个人走去公交车站。

　　这是她时隔二十六年再次回到小学。

　　上善小学是远郊中等偏上的小学，因为在郊区，所以占地比较开阔，地处两条大道的交界路口，一下车，她就回想起了曾经的时光，看着那四个金光闪闪的大字，倒是和记忆里一模一样。

　　校园环境还算优美，砖红色的房屋配上古风的天井和回廊，走在里面，隐约有别有洞天之感。

　　六年级的大楼在入口不远处，算是最醒目的建筑。

　　她在读六年级三班，虽然小学还没有明确的实验班普通般划分，但是按照惯例，年级排名前百分之二十的学生基本全被分在了前三个班级了。

　　虽然是公立小学，但她交的借读费很高，一个学期，上了两千，这对于一般城市户口的家庭来说不算大事，只是对于她和外婆来说并不容易，即使如此，外婆每年都是勒紧裤腰带让她按时交学费。

　　但是，从现在开始，她再也不会让外婆操心了。

　　王国耀在给她的信封里塞了五千。

　　五千对于她来说，就是一个学期的学费和生活费。

　　他转换店铺最近开销很大，宣传费用又必不可少，按照她估计的初期资金预算投入，王老板很可能是在贷款办学，所以这一个信封里装的不是酬劳，而是心意，以及他们会长久合作的一个暗示。

　　缴费结束后，上交暑假作业，换新书，开学典礼在第二天举行，第三天才会正式开始上课。

　　班主任在的时候，身边的小孩子大多低着个头，收暑假作业的时候难免紧张，但是班主任一走，他们就交头接耳，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她在桌子上翻阅了一遍教科书，匆匆一眼，还真是熟悉的一页页。对于学术界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对于世界最高学府之一博士学位的她来说，很可能是温故也知不了新了。

　　她今天来这里的目的有两个人，见一个人，办一件事。

　　散会后，她沿着安静的长廊穿过幽静的花园，走到了人迹罕至的图书馆区域。

　　08的小学图书馆，可以说是整座小学里最简陋的存在了。就连图书馆三个字发生了“位移”，也无人矫正。

　　打开那扇嘎吱作响的大门，就是灰白色的大理石地砖一直延伸到尽头，这里时空旷的一间活动室，隔间里头才是耗不起眼的图书馆。说是图书馆，其实也就是一间阅览室的规模。

　　她背着书包继续往里走，入眼的咖啡色书架已经脱漆，只有一排，除了童话书和心灵鸡汤外，只有些简洁版的世界名著加上古典诗歌，就是全部。

　　墙角的藤萝歪歪扭扭地从窗外伸进来，垂直紫色的花，一只蜜蜂嗡嗡地飞舞着。窗外的阳光斜斜的照射进来，一个高大的身影落在地上，她沿着影子看去，果然找到了那个人。

　　“小朋友，图书室从后天开始才正式开门，你想借书还是还书都等那个时候来吧。”

　　一个低沉的嗓音的响起，而且略微沙哑。

　　然后一位穿着白T恤的年轻男人从书架后头走了出来。

　　他个子很高，人清瘦，五官是立体的，很英俊，只是皮肤白皙，用古代的话来说，有几分文弱书生的味道。

　　对方戴着黑框眼镜，二十岁出头，如果不知道的人，会以为他是哪位老师，其实，他是这家图书室的管理员，而且，二十年之后，他会成为影视行业的一代传奇导演，国宝级艺术家，邓知行。

　　前一生，很多年前，她已经忘了具体是哪一年，她在接到杂志社的翻译约稿的时候，就专门翻译了一个英国人写的夸赞这位导演的文章，“他不仅拥有广泛的艺术知识，独特的艺术审美，而且将夏国的古典美，用新一代的视角，展现在世人面前，从他的作品里，我们常常能够看到那个神奇的国度有着怎样的一面。同时，他对事物还要追根究底的精神，一个平凡的小人物的命运，也能被他用独特的纪实手法，表现出史诗般的波澜壮阔感。”

　　如果不是在翻译中偶然接触到邓文宁其人的详细简历，她自然也不会注意到在自己小学在学期间，竟然和邓文宁在上善小学任职的时间重合。

　　当初十岁出头的她，每天想着如何在应试中拿第一，回去有空就帮外婆打下手，根本无暇想到阅读这件事，自然也不曾接触过这位未来的电影大师。往后去了尼伯龙，令她后悔的是，自己的人文涵养方面，远远比不过当地人。

　　在两千多年前的犹太法典中，有著名的话，叫做“不能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后来翻译到了莎士比亚的喜剧《威尼斯商人》中，流传甚广。

　　意思就是利用投资的多元化来规避市场风险，如今她在考虑外婆摆摊位置的时候阴差阳错地接触了私人教育行业，虽然未来的前景很美好，但是经营的状况会受很多因素影响，原本，接触电影投资市场，是她往后才会考虑的方案之一，但是机不可失，早点打好基础，对他们都有好处。

　　他们，是指她，也包括邓知行。

　　“我知道，我是来找您的。”

　　她开门见山地说。但凡是艺术家，都有些怪癖，往后关于邓知行广为流传的怪癖就是，每当他在工作中遇到不顺心，难以解决的事时，他都回去小学和幼儿园和孩子们相处几天，以寻求灵感。

　　亏他这个习惯，后来夏国还多了不少童星。

　　可能在他的世界里，孩子比大人简单不少，所以他经常能从童言无忌的孩子哪里找到大人容易忽视的信息。

　　“找我？”

　　邓知行走到她的面前，一米八的身高，确实是比他高出不少。

　　“对啊。”

　　说着，她指了指他摊在书桌上的那叠绘本，不慌不忙地说：“这本书和我在海报上看到的那本书一模一样唉，现在京城电影学院好像在举办什么比赛，好像谁都能参加。”

　　邓知行感到奇怪，说：“你怎么知道这个消息。”

　　“因为我有个认识的人也想参加呀。”

　　她故作天真地说。

　　她倒也没说假话，只不过，这个认识的人，姑且就算是邓知行了。

　　“我也想参加，”说着，邓文宁拿起了那本书，叹了一口气，“可惜我没有正式学过导演课，没什么基础，根本掌控不好这么精彩的故事。”

　　“谁知道呢，那上面不是说和经验无关吗，如果给出的方案好，还有免费的培训课程可以上呢！”

　　她再一次提醒道。

　　事实上，邓知行的第一部作品就直接爆了，如今看来确实是不可思议的，但是从未来看过来，就是很普通的一件事情而已。非科班出生的导演，却天然具有对镜头的掌控能力，除了经验尚浅之外，他的领导能力和抗压能力其实都是很卓越的。像他这种导演，一般被称为天才型导演。

　　她看过访谈中邓知行亲口叙述的经历。

　　他在执导第一部作品的时候，其实是因为当时被指定的导演和副导演在外聚餐，结果意外出了车祸，虽然没有大碍但是不可能立刻回到现场了。

　　当时刚刚开拍，人员器材全都到位了，总不能整个儿暂缓，何况，这只是一部校园的宣传短片而已，并不是什么正经荧屏大作，所以学院商议之后，临时让他这个打下手刚实习的人顶上，毕竟他参加过拍摄计划的旁听，对大体流程是了解的，所以学院才会赶鸭子上架，赶在五月份高三报考前立刻拍好。

　　宣传视频，错过了最佳宣传期，当然不行。

　　当时被赶鸭子上架的邓知行，拍着拍着，胆子就大了起来，不知不觉修改了不少地方，结果短短的7分钟宣传视频，硬是被他拍成了外星人入侵地球，然后在电影学院侦查时惊叹这是个十分神奇的地方。

　　这个主题一出来，当时在网络上就爆了，点击量在那个年代可以称得上是顶级的了。

　　没有一毛钱特效，全部利用工具，硬是在短时间拍出了科幻和古典的风格，前所未有的大胆风格，却比那些古板炫耀，满屏洋溢着帅哥美女的宣传片来得有趣的多，因此在年轻人当中极有人气。一时间，连带着电影学院的名声都高了不少。

　　邓知行就这样从一个意外，走向了国际大导演的道路。

　　然而生活没有意外，只是给有才能的人一次跳跃的机会而已。

　　乐流萤看着面前的这个人，明白目前的她，显然只是内心一直怀有想法，但是对自己充满了不确定。

　　08年的夏国，内地的电影市场还未完全升温，但是端倪已经出现了，虽然现在还是好莱坞大片的天下，但是进入10年代之后，尤其是到了后半期，国产电影的票房已经能够在世界票房排行榜上占有一席之地。

　　那时候，就是一个新的时代，那个时代的缔造者之一，就是邓知行。

　　虽然邓知行拍摄处女作的时间是在两年后，但是她直接接触过后，才发现两年前的现在他就已经十分关注了。

　　宣传片每一年都要拍，似乎每一年这个校园宣传片导演竞选大赛都是选定一个绘本做主题，两年后的邓知行也不见到比现在多了专业知识，所以，她大胆地推荐过后，希望对方能够早日发现自己那巨大的潜能。

　　未来他的作品会井喷式的斩获国际各项大奖，她现在这样，不仅是出于一己私利，也算为国家做贡献了……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她和对方交流了很多。

　　乐流萤曾经比较自闭、阴郁，所以到了后来，才会渐渐发展为抑郁症，但其实她只是缺少一个窗口，如今勇敢地打开窗户的她，惊讶的发现自己竟然这么健谈。

　　当然，也多亏在尼伯龙那积累的十几年各类国际会议和翻译经验。

　　在对话当中，她假托自己看过绘本的梦境，表达了外星人突然出现的荒诞场景，她这样也不算窃取别人的创意，因为创意拥有者，就是未来的对方。

　　邓知行仿佛茅塞顿开，连连称奇，仿佛听到那一个场景之后，整个脑海中原本杂乱的故事线就瞬间清晰了起来。

　　……

　　她们交换了电话号码，他说“随时欢迎交流梦境”。她回答说“赶快成为大导演吧！”然后两个人笑着，他送她到校门口，看她上了校车，然后脑海涌上来的灵感就怎么都抑制不住，跑回图书室找到电脑就开始写计划书。

　　乐流萤坐在车厢最后头，这个时间点大家早就散了，车厢了只有她一个人。

　　看着窗外移动的风景，远郊这些宽阔的车道，两侧葱绿的林荫树，看着白云掠过的蓝天，微笑着在心里想：

　　或许，许多人都是某个领域的天才，只不过大多数人穷其一生，都没有遇到那个领域而已，但是就是有些人天生好运，就遇到了，而有些人，虽然出发的条件并不好，但是一个偶然的机遇，一次鼓起的勇气，就改变了他的一生。

　　邓知行是第三种。

　　林翼光是第二种。

　　而她，只不过是第一种人而已。

　　她从来不是天才，但是她一直在朝着一个方向坚定地努力，她不知道自己能够彻底区分别人的特质在哪里。

　　然而此刻，她开始相信，遇到人群中那些被埋没的，还未发光的金子就是她目前最宝贵的特征。

　　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

　　到了这一句话上，她就是后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