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悔今生》冰舞で缈月

2、蝶谷

　　我们平静的日子是在我七岁生日时被打破的。
　　那天，娘带我下山，打算给我做一套新衣服。娘却在墙角处看到了它峨眉用来召唤同门的暗号，我们便依着暗号找到了那临淮阁酒楼。不多时却看见一个漂亮的小姑娘扶着一位苍老的婆婆走了上来。她把我娘和那些武林人士都打伤了，要我们去找蝶谷医仙胡青牛诊治。于是我便搀着娘，找到了蝴蝶谷。到了那儿，那胡青牛竟不给我娘瞧病（后来想想也怪不得他），倒是一位眉清目秀的小哥哥救了我娘。妈妈说，他姓张，是武当五侠张翠山的儿子，叫无忌。于是我便叫他无忌哥哥。在谷中的那几日是我很久以来（也是在后来很长时间以内）最快乐的日子。无忌哥哥也是我童年唯一的同龄朋友。（后来无忌哥哥告诉我，我也是他童年唯一的同龄朋友）我们在蝶谷中停留了一些时日，无忌哥哥便教了我一些医术，虽是最简单的，但也强于不会。
　　后来，就出了胡夫人下毒的事，听着胡先生说得话，我便觉得那鲜于通太可恶了。（纯属心中默念..）那老婆婆不知怎地，又找来了，见那夫妇服毒自尽，只道声：“作孽作孽”便离开了。然后，无忌哥哥就救活了胡先生二人，他二人知金花婆婆必会回来查探，便嘱咐无忌哥哥为他们造一座假墓。胡先生临走时留下了医经、毒经，并对无忌哥哥道：“无忌，你体内的寒毒我已竭力压制，我夫妇二人现去光明顶避难，你若有什么需要，便来找我，你我相识一场，也是缘分。”无忌哥哥含泪送走了二人，便在我跟娘的帮助下垒了两座坟墓。他对我娘说：“纪姑姑，你与不悔妹妹回那山中住着倒不如与我留在谷中，我也没几年光景了，不想回去惹得太师父他们平白地伤心，咱们三人住在这谷中，倒也能做个伴儿。”母亲想，若留下来，还能帮忙照顾一下无忌，也算是换武当一份恩情。便欣然同意了。
　　恰此时，金花婆婆去而复返，那美貌的小姑娘上来便制住了无忌哥哥，无忌哥哥心中怅然，忽地道：“生死修短，岂能强求？予恶乎知悦生之非惑邪？予恶乎知恶死之非弱丧而不知归者邪？恶乎知夫死者不悔其始之蕲生乎?”这几句话我当时不懂，但看那婆婆叹了口气道：“幽冥之事，究属渺茫。死虽未必可怕，但凡人莫不有死，到头这一身，难逃那一日。能多活一天，便多一天吧！”婆婆的话，到后来我也觉得没错，多活一日，便多一分希望。她转头对我妈妈说，“你怎么还没死？过来，让婆婆瞧瞧。”娘护着我，颤了颤，却没有动。忽听一个清脆的女子声音道：“哓芙！你怎地如此不争气？走过去便走过去。”我娘回身叫道，“师父。”
　　我转过头去看，来了三个女子，为首的是一个一身灰袍的尼姑，约摸四十来岁的年纪，相貌还真美，就是有些冷冷的神色，眉毛下垂，颇有些苦相。左边的穿青衣，相貌不算太美，但挺俊俏，颇有些楚楚之意，但脸上却有些瞧戏的表情。右面的一身淡粉色的衣衫，面目和善，脸上挂满担忧。
　　随后，金花婆婆与那尼姑一言不合便打了起来，那尼姑的剑倒也真利，削断了婆婆的拐杖。那婆婆脸色一变，便飞身走远了。尼姑嘱咐了那两个女子几句，便道：“哓芙，你过来。”径自走入了茅舍。

　　娘一边对我说：“你在外边玩儿，别进来。”一边把我推到了无忌哥哥的身后，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便进屋去了。我扯着无忌哥哥的袖子问道，“那尼姑是谁啊？”“是纪姑姑的师父，叫灭绝师太。”“那另外两个呢？”他一边盯着里面，一边对我说，“应该是你娘的师姐妹吧，那个青衣的叫丁敏君，她坏的紧，我怕她说纪姑姑的坏话。”我却并不担心，都说师父疼爱自己的徒弟便如父母一般，她就算凶，也比那婆婆好。我和无忌哥哥缩在窗下，屏气偷听。那灭绝师太说：“那个害了你的坏蛋男子叫什么名字？”“他姓杨，单名一个逍字。”接着便听到什么物什坍塌的声音。：“你说他叫杨逍？便是魔教的大魔头，自称甚么‘光明左使者’的杨逍么？”娘说： “他……他……是明教中的，好像在教中也有些身分。”灭绝师太说道：“甚么明教？那是伤天害理，无恶不作的魔教。他……他躲在哪里？是在昆仑山的光明顶么？我这就找他去。”“他说，他们明教的总坛，本来是在光明顶，但近年来他教中内部不和，他不便再住在光明顶，以免给人说他想当教主，因此改在昆仑山的‘坐忘峰’中隐居，不过只跟弟子一人说知，江湖上谁也不知。师父既然问起，弟子不敢不答。师父，这人……这人是本派的仇人么？”灭绝师太道：“仇深似海！你大师伯孤鸿子，便是给这个大魔头杨逍活活气死的。那日，你大师伯对我说，他与一个年轻高手结下了梁子，定好了比武，来向我借倚天剑一用。他依约单身赴会，谁想倚天剑尚未出鞘便被人夺了去。那魔头拿到倚天剑，竟连声冷笑道‘倚天剑好大的名气！在我眼中，却如废铜烂铁一般！’随手将倚天剑抛落于地，扬长而去。你师伯拾起宝剑，要回山交还于我，哪知他心高气傲，竟气死在了途中，从此倚天剑便失落了，到后来我才给夺了回来，你说，他与我峨眉是不是仇深似海？”娘的声音颤颤巍巍的，半晌方道：“是”那师太忽又对我娘说：“你失身于他，回护彭和尚，得罪丁师姊，瞒骗师父，私养孩儿……这一切我全不计较，我差你去做一件事，大功告成之后，你回来峨嵋，我便将衣钵和倚天剑都传了于你，立你为本派掌门的继承人。”娘道：“师父但有所命，弟子自当尽心竭力，遵嘱奉行。至于承受恩师衣钵真传，弟子自知德行有亏，武功低微，不敢存此妄想。”师太说：“你只需回到他身边，虚与委蛇，把他的人头带回来。”娘的声音一时没有响起，后来轻轻地说了一句：“不”无忌哥哥仿佛很紧张，戳破了窗户纸，我们向内望去。只见娘跪在地上，灭绝师太的手掌举在半空，却不击下，想是盼她最后终于回心转意。我意识事情不对，一颗心怦怦地跳，却见娘坚决地摇了摇头，灭绝师太手起掌落，击中她的顶门。娘的身子晃也不晃，一歪便跌倒在地，扭曲了几下，便即不动。我几乎要叫出声来，幸亏无忌哥哥捂住了我的嘴。但见那师太怅然半晌，对丁敏君道：“去将她的孽种刺死，别留下祸根。”无忌哥哥带着我缩身在长草之中，我的脑中还是一片懵懂，只听那粉衣女郎对灭绝说：“我见那孩子似乎逃出谷外去了。”
　　“怎不早说？”随即，那三人的脚步声便越来越远。后来我才知道，那女郎叫贝锦仪，是她救了我一命。无忌哥哥带我出了草丛，冲到妈妈身边，妈妈低声道：“我求……求你……送她到她爹爹那里……我不肯……不肯害她爹爹……”左手伸到自己胸口，似乎要取甚么物事，突然头一偏，气绝而死。我颤抖着伸出手，抚着妈妈说，“妈妈，你很痛吗？你说话啊，你说过，要带不悔去找爹的……”
　　无忌哥哥从妈妈怀中摸出那块铁焰令牌，挂在我脖子上，抚着妈妈的身体，陪我哭了一场。
　　后来，我哭得累了，无忌哥哥便安慰我道：“不悔妹妹，你妈妈到天上去了，我一定会带你找到你爹爹，然后，她就会下来见你的。”我期期艾艾地道：“会吗？”“一定会的。”

作者有话说

　　原著好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