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梦 ...
-
庭院内的樱花开了。
那是一株极其少见的巨大樱花树，粗壮的根筋在土石中缠绕出历史的痕迹，枝干繁茂，绽放着一团团粉白的樱花。微风吹过，像是一团浮动着的粉白云彩一般，下着浅粉色的花瓣雨。
花瓣轻飘飘的打着旋儿落下，轻轻落在少女的鼻翼上，送来了浅淡醉人的香气——那是阳光和花朵混杂的芬芳。
日和坊用食指和拇指轻捏这一角小心翼翼的把这一小片花瓣拿下，放在面前端详了片刻之后，她松开手，让其落在土壤上。
然后她向上看去。
一条横斜的枝干之上，面容温婉的女子坐在那里，单手扶着樱花的树干。闭着眼睛，轻轻哼着曲调悠扬的歌曲。
不远的池塘中，巨大的蚌壳悄无声息地掀开，藏在蚌壳中的妖怪少女舒展了一下身子，便又找了个舒适的姿势重新卧下。阳光暖和，歌声悠扬，她很快就眯上了眼睛，惬意地打起了盹。
石桌旁边，身材矮小面容和蔼的老爷爷坐在那里，双手捧着一杯热茶，茶杯上还有热气腾起，缭绕在他的白胡子周围。
而庭院周围的灌木丛中，经常会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有什么小动物在里面乱窜。甚至偶尔还有轻微的像是小声说话交流发出的声响。
再远一些的地方，在后院茂密葱郁的竹林之中，偶尔能瞥见有黑色的人影一闪而逝。静下心去聆听，还能听见几声若有似无的笛声或者琴声。
所有的一切都显得那么和谐又静谧。
然后，日和坊听见了木屐踩踏在木质地板之上，发出的有规律的敲击声。她下意识回头，在走廊上看见了那道万分熟悉的身影。
阴阳师大人并没有穿着他一贯来常穿的狩衣，也没有戴着立乌帽，只是一身简单舒适的白色浴衣，黑色的长发甚至没有束起，就这么自然垂落在身后。手上拿着他的蝙蝠扇，有一下没一下轻轻扇动着。
日和坊脚步轻快地跑到他的身边：“晴明大人！”
“早安，日和坊。”
安倍晴明看了看天色，狐狸一样细长的眼睛弯起：“今天天气不错。”
“是的，今天也是晴天呢！”
晴明低头，看着小姑娘笑容满满的模样：“这段时间过得还好吗？”
这段时间？这段时间她不是一直都待在庭院里没有出去吗，为什么晴明大人还要问她心情好不好？
日和坊感觉到疑惑，但还是一老一实回答了他的问题：“这段时间我过得很好啊，也很开心。”
“喔。”
晴明笑着道：“开心就好。”
就当日和坊还在因为他们之间的谈话一头雾水的时候，晴明已经淡淡地掀开了这个话题：“日和坊有听过一句话吗？”
“什么话？”
“一日之计在于晨。”
“嗯，我听说过的。这句话是说一定要多多珍惜早晨的时间！”
“不错。所以——”
晴明手指稍稍用力，合拢了手中的蝙蝠扇成一束，抬起来停在日和坊的脑袋上一点。她下意识抬起头，目光撞入阴阳师那笑着的、意味深长的眼睛中。
“别再睡懒觉了。”
蝙蝠扇敲下，点在日和坊的头顶，力度不轻不重。
……
一场梦境能做到什么呢？
一场美好的梦境能做到什么呢？
小林曾经认为，梦只是一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哪怕是再美的一场梦，那也终究只是一场梦。
直到她所珍视的亲人离她而去，被孤寂淹没了的她失去了做美梦的资格，每当夜晚降临，等待着她要么是无穷无尽的噩梦，要么就只能痛苦的失眠。她的精神一度濒临崩溃，小林甚至觉得，自己距离自杀差的只是一点时间问题。
直到那个名叫魇梦的青年的出现。
小林知道那个青年是吃人的鬼，但那又如何，他能给她带来她不敢奢求的美梦，甚至可以让她永远沉睡在这美梦之中。她所在意的东西都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了，所以即便那只是一场梦，对于她来说仍旧意义非凡。
为了这一场美梦，小林并不介意按照魇梦的吩咐去对付其他人类。
小林想着，看了一眼趴在桌子上睡觉的两个小姑娘。被魇梦找来对付她们的人不少，其中有人在她们的早餐里面动了一些手脚让她们成功进入了梦乡。所以现在，她只需要进入那个年纪看上去小一点的小姑娘的梦境，前往她梦境外侧的无意识区域，然后毁掉她的精神之核就可以了——人一旦被毁掉精神之核，就只剩下一副空荡荡的躯壳了。
小林想着，看了一眼手上连接着小姑娘手腕的绳子，确认无误之后闭上了眼睛。
等她再一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她已经出现在她的梦境之中了。
晴朗的天气，古朴的庭院。
——还有庭院里面长得奇奇怪怪一看就不是正常人类的人。什么池塘里的人鱼啦，长着鸟类翅膀的少女啦，生着兔耳朵的小孩子啦……
小林沉默片刻，只当这是一个想象力丰富还喜欢妖怪传说的小姑娘。
她转身向庭院外走去，在碰壁之后，毫不犹豫地举起魇梦给她的锥子，用力划破了这道阻碍，接着撕裂出一道通往无意识区域的门。
一步跨出，小林看到了一片向日葵花海。
万里无云的天气，蔚蓝的天幕之上，唯有那散发着金黄光芒的太阳最为耀眼；枝叶组成的绿幕之上，点缀着大朵大朵盛放的向日葵花。
这样一副如画般的场景，仅仅是看着便能感受到无穷的生机，开阔的视野更是给人以舒畅的感觉。再深呼吸一口气，鼻翼萦绕的都是阳光的味道——温暖又热情。
小林见过不少人的无意识区域，但像是这个小姑娘这般明朗开阔的，她真的还是第一次遇见。以至于她怔神了片刻，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内心的感触。
但她很快就回过神来，开始认认真真地寻找精神之核。
但是，没有。
不管她怎么找，怎么去翻那个向日葵花海，都没有找到属于这个小姑娘的精神之核。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小林都有些慌了，她怕自己完不成任务，做不了美梦。
可按理说，一个人在无意识区域的精神之核不应该那么难以寻找，那些像是玻璃珠一样精致的发着光亮的东西，在每个人的无意识区域中基本上一眼便能看到。总不可能是这个小姑娘根本没有精神之核吧？
小林急得冒汗，而就在她气得想要扯几株向日葵出出气的时候，她的动作忽然顿住了。
半晌过后，小林缓慢地抬起头，看向天空中的太阳——圆的，会发光的。
这个小姑娘的精神之核，总不会是这个太阳吧？
可她越看越像，越看越确定。虽然仍旧不愿意承认，但小林越来越觉得天上的太阳就是她这一次想要找的精神之核了。
那么问题来了。
她该怎么飞上天和太阳肩并肩，然后破坏掉这个极其特殊的精神之核呢？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梦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