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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梦中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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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跑的后果当然是被抓了回来。
春风里水系复杂,沐棠找了一叶扁舟,漫无目的的顺水而下,飘到何处算何处,即便如此飘荡了几天都还没出城,自然是被沐舟手下的侍从布下天罗地网所擒住押解到沐舟面前。
沐舟面色扭曲,一脚将沐棠踹翻在地,“你就这么恨决明?你这般不负责任一走了之可知将他置于何地?”
沐棠本就隐疾众多,易体乏无力,被沐舟这么实打实的一踹立时有股热血从心口涌上喉间。
“孽子,孽子!”
沐舟还想要再踹第二脚,被身边的黎女以命相逼拦下。
黎女推搡了把跪在地下的沐棠,“你赶紧道歉啊。”
沐棠咽下喉间的一口热血,即便咬碎一口银牙也不肯张口。
黎女着急了,“怎么让你服个软这么难啊?”
沐舟踹完沐棠一脚之后面色沉静的可怕,“你现在的一切,衣食住行,哪个不是依仗我,依仗春风里才有了现在的一切?真应该让你出去看看,外面尸鬼遍地,哀鸿遍野,血流满地的样子,你就知道春风里又多么好了”,紧接着他又话锋一转,“既然你不愿就算了”,沐舟挥了挥手,手下人立刻前上将跪倒在地上的沐棠拖起,“在柴房上先关上半个月去。”
沐舟背着手转过身去,“关之前别忘给他采血。”
很快有人在他掌心斜斜的划了一刀,这个位置出血量多,但创面小,愈合起来也快,采够小半碗血后,又将他拖入柴房关了起来。
柴房为了防止日温明火,常年不见阳光,悄怆寒邃,沐棠被踹的咳了血又受寒气入侵,没过一会儿原本咽下去的血就复又咳了上来。
如同浓烈的烧刀子从喉管里一路搜刮着血肉涌出,即便沐棠捂住也挡不住大股血液喷涌咳出。
沐棠无措的看着手上的血迹。
好浪费啊。
光影西移,柴房本来就见不得光,随着日暮四合更是暗淡下来。
“哥”
“哥”
沐棠恍惚之间听见有人在叫自己。
“是我。”
沐决明小心翼翼的翻窗而入,先用水囊给沐棠喂了些温水,而后又包拢住他的双手,试图让沐棠手心暖和起来。
沐棠趁着月色略了眼沐决明,心中昏昏沉沉暗叹,不知自己走了几日,沐决明竟形销骨立到了如此地步,眼窝深深下陷,眼底也青黑一片,想必躁症发作又无血可饮,状如狂犬也只能被人绑缚在床榻之上不得安生。
沐棠闭上眼侧过头去,“你不恨我?”
沐决明一阵沉默。
沐棠哂了下,“恨我还来找我?”
“哥,你心好狠”,沐决明摆着沐棠下颚强迫他转了过来。
二人鼻尖相触,中间相隔了一束幽暗的月光。
“抛下我一走了之。”
“你在外面之时可曾有想过我吗?”
想过。
其实是想过的。
愧疚,不安让他辗转反侧夜不能寐。
但既然自己下定决心选择离开,不如快刀斩乱麻,斩断这心神不定的惶惶思绪。
“我既然一走了之那必定是下定决心,想你又有何用?”
沐决明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我就知道。”
“哥”
“我们一起私逃吧。”
私逃当然是不可能的,沐棠当夜就起了高烧,沐舟在沐决明软磨硬泡的求情之下终于网开一面,大发慈悲的把沐棠放了出来。
半昏迷半清醒之中,沐舟在沐棠榻前撂下一句,“没有我,你什么也不是”,随后便转身拂袖而去。
还能怎么办?
难道自己就只能被束在春风里当一辈子的血罐?
沐棠冷汗岑岑,目所能及之处皆是诡异的血红。
一阵断断续续的哭声把他拉了回来,沐棠恍然睁开眼才发现自己做了个梦中梦,黎女正在他榻前呜咽,惹的他无由的心烦。
这都没死?
沐棠非但不感谢沐决明,反而从心中生出了一股扭曲而又畸形的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