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零小甜妻》苏木绰

8、第 8 章

　　夜色降临，热闹了一天的叶家渐渐安静了下来。

　　吃完饭后，几位老首长和韩景元一家都回去了，厨房和客厅留下了一地狼藉。

　　叶爷爷的秘书和勤务兵恰巧今天都请假了，家里就只有田姨一个人，她年纪大了，加上刚刚才做了一桌子菜，现在已经累得不行了，完全是强撑着在收拾。

　　叶姝想着自己回去也没什么事做，干脆留了下来，帮着田姨洗洗碗，扫扫地。

　　田姨负责洗第一遍，叶姝负责清洗第二遍，叶奶奶则帮着归纳厨具。

　　田姨很快就洗好第一遍了，她扭头，发现叶姝面前的盆里还有一大堆碗，她笑道：“姝姝你和叶奶奶去休息吧，剩下的我来洗就好了 ”

　　叶姝头也不抬道：“没事，我这已经没有多少了。”

　　叶奶奶已经把所有厨具收拾好了，她看见孙女洗碗的那个手势，忍俊不禁：“姝姝，你这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考古呢！”

　　叶姝洗碗是里面洗三遍，外面洗三遍，碗底也要洗三遍，翻来覆去的洗。洗完后，每只碗有牡丹花的那一面重叠的时候还得放在一起。

　　叶姝茫然道：“难道不是这么洗碗吗？”她一个人在国外留学的时候，一直都是这么洗的。

　　田姨：“姝姝，你这样洗太慢了！你看我是怎么洗的。”

　　田姨给她做了一个示范，叶姝就只看见她把碗放进水里，用手随便抹了一遍后，就拿了起来。

　　她蹙眉道：“可是这样能洗干净吗？”

　　田姨哈哈大笑，“咱们姝姝真是讲究人。”她举起碗给她看，“你看，我这不是洗得干干净净的吗？”

　　“好了，姝姝你过来，我有话想和你说。”叶奶奶带着姝姝去了偏房。

　　“奶奶，你想和我说什么？”

　　“奶奶问你，你是不是真的想和郑延退亲？”

　　叶姝重重点头道：“想！”她搂着叶奶奶胳膊撒娇道：“奶奶，我不是在说气话，我是真的想和他退亲，我现在都讨厌死他了。”

　　“奶奶，你帮我劝劝爷爷嘛！”

　　叶奶奶拍了拍她胳膊，“只要你是真的想退婚，不是头脑一时发热，奶奶会帮你的。”

　　叶姝小声问出了她一直藏在心底的疑问：“奶奶，爷爷为什么对郑家那么好呀？难道就因为他和郑爷爷一起上过战场吗？我有时候感觉他对郑家比对我和哥哥还好。”

　　上辈子，郑家做的丑事曝出来后，爷爷曾经想亲自去西南教训郑父郑母一顿，因为他是真的把他们当作自己的晚辈看待。

　　叶奶奶目光注视着外面暗沉的天空，久久未说话，半天后，她叹气道：“姝姝，你别怪你爷爷。”

　　“我没有怪他，我就是有点难过。”

　　“你爷爷他啊，这辈子都欠了一个人，而且再也没有机会补偿了，你说你想退婚时，其实他心里也很难过。”

　　“奶奶，爷爷亏欠谁了呀？是郑爷爷吗？”叶姝突然想到，郑爷爷去世前，他的儿子孙子谁也没叫，独独把爷爷奶奶叫到了床前，和他们说了最后一句话。

　　叶奶奶摇了摇头，轻声道：“不是你郑爷爷，是你郑爷爷的姐姐。这件事说起来太久远了，连你爸爸都不知道。”

　　又是一阵沉默，直到叶爷爷的呼噜声在卧室响起时，叶奶奶才缓缓开口说道：“你郑爷爷还有一个姐姐，叫郑明花，她是你爷爷的童养媳。”

　　叶奶奶说到她，似乎有些难过，在橘黄色的灯光下，叶姝看见她眼眸里隐隐有泪光在闪烁，“你爷爷比她小四岁，本来你爷爷成年时是要和她成婚的，可惜你爷爷还没等到成年那天就被国军抓去当了壮丁。”

　　“你爷爷这一走就是七年，这七年里，你爷爷从国军手中逃脱，阴差阳错下加入了共军，并且因为人机灵，立过几次功，当上了排长。当时国内炮火连天、内忧外患，你爷爷他们奔波于不同地方抗击敌人，辗转间，竟回到了他的家乡……”

　　“你爷爷他们还不知道队伍里已经出现了叛徒，那个叛徒一步步引诱着他们进了敌人的埋伏圈，也就是你爷爷的老家。当时你爷爷他们只是一个独立团，而那个村子里埋伏着一个师的敌人。”

　　叶姝听到这，整颗心都跟着提了起来。

　　“在这个危急关头，是明花察觉到了不对劲，她冒着生命危险偷跑出了村子，可她就在马上要找到你爷爷她们时，被敌人发现了。她当时已经全然忘记了个人的安危，拼命抢过了敌人的qiang，用qiang声给你爷爷他们报了信。”

　　“因为qiang声，你爷爷他们意识到了不对劲，最终及时撤离，并且揪出了那个叛徒。”讲到这，叶奶奶的声音已经哽咽到不行，“等他们重新制定围剿计划，击退所有敌人再回到村子里时，才发现除了你郑爷爷逃了出来，村子里其他人都已经遇害了，而你明花奶奶的死相最为凄惨，已经没了人样。要不是你郑爷爷在，你爷爷都认不出来那是明花。”

　　叶奶奶很难过：“你明花奶奶永远也不会知道，她报信的人中有一个是她的未婚夫，他们当时离得那么近，却没能见上最后一面。”

　　叶姝怎么也没有想到，她家和郑家竟然有这么深的渊源，她钦佩明花奶奶的大义，可同时也更加憎恨郑延他们一家堕了明花奶奶后代的名头。

　　“奶奶，那爷爷这么多年过得都很痛苦吧？”

　　“你爷爷现在都经常半夜惊醒，每次惊醒过来，他都会反复和我说明花的事，我知道，他是怕自己有一天老了，忘记了明花。”

　　叶奶奶摸了摸叶姝的头，“明花去世的时候还没结婚，她还在等着她的未婚夫回来娶她，她没有孩子，所以你爷爷把你郑爷爷、还有你郑爷爷的儿子和孙辈都当作是自己的后辈对待。”

　　她一开始又何尝不是，但凡叶云和叶棠有的，郑建军也是有的。可是她看着那孩子越长越歪，满肚子心眼都不放在正道上，她尝试过矫正他的性子，却发现根本没用，还被他暗暗记恨，后来她也索性不管了。等郑建军娶了媳妇后，他那心思更是歪到没边了。

　　也就只有老叶被恩情蒙住了双眼，总以为他还是个好的。

　　“奶奶，明花奶奶真是一个了不起的人，可是，我还是不会因为她，也不会因为这份恩情就选择嫁给郑延。”

　　这样说可能有些自私，但这是叶姝心里的真实想法。

　　叶奶奶听了她的话却很欣慰，“好孩子，你是一个明白人，你这话当年你姑姑也说过。”

　　“其实当年按你爷爷的意思，是想把你姑姑嫁给郑建军的，可你姑姑那会儿已经喜欢上你姑父了，她自然是不愿意的。于是我也把这桩婚姻的来由告诉了她，她当时也是说了和你差不多的话，你爷爷都差点抽她了。最后还是你郑爷爷站出来说和，劝你爷爷打消了让他们两人结婚的想法。”

　　叶姝听完顿时有些忧愁，在叶奶奶怀里仰着头问道：“奶奶，你真的能说服爷爷允许我退婚吗？”

　　“肯定能了！姝姝，你还记得吗，你高中的时候，你爷爷问你喜不喜欢郑延，愿不愿意和他订婚，你当时说点头说愿意时，你爷爷笑得可开心了！他内心也不舍得逼迫自己的孙女嫁给一个她不喜欢的人，可他又想让叶郑两家永结两姓之好，特别是你郑叔叔他……”

　　叶奶奶停顿了一会儿才继续说道：“你郑叔叔这个人没人看着的话容易走歪路，他怕自己百年以后，你爸爸他不愿意拉你郑叔叔一把。”

　　叶姝中肯道：“一个人要是一门心思想往歪道上走的话，别人是拉不住的。”

　　“是啊，可能你郑爷爷也发现了建军心思不在正道上了，他临终前让你爷爷不要再愧疚了，也不用再补偿他的后代了，他还说他姐姐救的是同胞，不是他叶守南一人。”

　　叶姝很喜欢郑爷爷，郑爷爷还在的时候，两家的关系的确比现在亲密多了，她和哥哥们一放学最喜欢往郑家跑了。

　　叶奶奶的话勾起了她很多回忆，叶姝恍惚想起，她小时候喜欢跟着郑延跑，也是因为郑爷爷会做很多新奇的玩具，每逢周末不上班的时候，他还会给他们做各种好吃的。

　　他对大院子里的孩子永远都是笑眯眯的，是一个很慈祥的老人。

　　可惜叶姝对他的印象已经有些模糊了，他去世的时候，她才八九岁。

　　祖孙两人讲了很久的私房话才睡，因为她奶奶的这番话，叶姝对她爷爷多了分理解，也暗暗决定在处理郑家这件事上手段温和一些，她不想爷爷到时候难受和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