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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又遇苏源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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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右不过是些闺阁女子的闲话罢了,公子实在是不必知晓过多。”
“阿姐!我来接你回家了。”
夏雪晴远远的瞧见了夏毅,福了福身带着半夏就走了。
苏源清勾唇看着夏雪晴越走越远,轻轻一笑:“雪晴姑娘,夏雪晴,夏府长女......有意思了。”
夏雪晴拆开油纸包,拿了一块核桃酥塞到了半夏嘴里,自己也拿了一块。
随后夏雪晴掀开了马车上的帘子往外看去,注意到了一家小店——千机阁。
“半夏,瞧见那边的铺面没有?”
半夏闻声勾着头往外看去,看见了一家颇为不起眼的小店。
这店坐南朝北,久不见光,青石阶上爬满了青苔,牌匾也被泥水糊的看不清楚了,只隐隐约约的看得出挂在外面的一个“药”字旗,跟招魂幡一样扯在外面。
半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小姐,我觉得这家店生意必定不好。您看他家掌柜懒得,那牌匾都不愿意擦一擦。”
夏雪晴摇了摇头:“这你可说错了,他家东西虽然贵,但是生意好着呢。”
上一世毒死我的“梦断”,可不就是他家卖的。
夏雪晴:“你过了午来这个店里一趟,问问有没有能让人做噩梦的药,买些回来。”
半夏纳闷道:“小姐你买这个做什么?”
夏雪晴放下车帘,笑的散漫:“做什么?自然是再给何公子送去一份大礼了。”
半夏吃完了核桃酥,拍了拍自己衣服上的碎渣子,颇为好奇:“邓小姐的死,是不是跟何公子有关啊?”
邓员外家的小女,去岁冬天突然就上吊自尽了,直闹得茶楼酒肆的流言甚嚣尘上,说什么的都有。
后来这传言越来越荒唐,邓家上下也没了主意,只能秘不发丧,这才压下来了这件事情。
“可不是嘛,何公子在里面出力大着呢。”
夏雪晴眯了眯眼,何清这酒囊饭袋,除了哄姑娘,半点本事没有,可偏生在找麻烦这件事上颇有天赋。
上一世,她也是直到嫁入了何府之后,才知道这事情的前因后果。
夏雪晴讽刺的勾了勾唇:
“何清见了那姑娘几次,就说要娶她为妻,可自从去岁邓府败了之后,何清再没往邓家送过书信。小姑娘捱不住,偷偷跑到何府去找何清了。”
夏雪晴有些伤感,但凡这世间的痴情女子,大都是敢为了情郎舍了一切的,可偏生认错了人。
“可谁知竟被何清骂了一顿赶了出去,只说她这般行为有损闺名。这姑娘想不开,就......自尽了。”
半夏半张着嘴,从嘴里掉出来了一些核桃酥的渣子,她满脸的不可置信:“这何清也忒不是个东西了!小姐放心,过了午我就来买药,吓死这个泼皮!”
可最后半夏也没能去买什么劳什子的药,只因为,她陪着夏雪晴在正堂里听训呢。
“街上的东西能入口吗?吃坏了身子可怎么办?你倒好,自己不愿意惹人闲话,竟让夏毅去给你买。府里的丫头婆子一堆,就没个人会做核桃酥了?”
夏桀大马金刀的坐在首位上,很是光火。自己家这个姑娘什么都好,但唯独这点上,屡教不改。
“可府里做的不好吃。”
夏雪晴站在堂下,低头绞弄着帕子,梗着脖子跟她爹叫板。
“嘿你个死丫头!”
柳氏赶忙奉了杯茶上去,温言劝说着:“那家的糕点属实好吃,妾身有时也要嘴馋一回呢。属实怨不得小姐,更何况,偶尔吃一次,不打紧的。”
夏桀喝了杯茶顺了顺心气,拍了拍柳氏保养得当的手,叹了口气:
“晴丫头还小,不知道咱们夏府为今的处境。偏你柳姨还非得纵着你。罢了,差人去说一声,每旬让他们送一些点心到府上,验过了再拿给你们吃。”
夏雪晴一听,立马就高兴了,福身行了个大礼:“谢谢爹爹!”
言罢,就凑到夏桀身边撒起娇来,自是一番祥和喜乐的情景。
傍晚,夏府已经上灯了。
碎雪阁里,夏雪晴坐在塌上,拉着半夏的手,嘱咐她跑一趟千机阁。
“小姐......”半夏皱着小脸,颇为为难:“天这么黑,那店子又是卖这种东西的,我害怕呢......要不明天晌午去吧?”
“不行,我要的这东西,晌午就不卖了。”
思虑了一番,也没别的法子了,夏雪晴只好决定亲自跑一趟。
但天都快黑了,夏雪晴自然是不敢独自带着半夏跑出去的。只得找到夏毅那边,好一番死缠烂打,这才终于说服了功夫还不错的小弟跟着自己走一趟。
申时,夏府的偏门闪出了三道黑影,转眼就消失在了青石路的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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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机阁做的是掉脑袋的生意,自然不差这点钱,到了时辰,便也上了灯。
只是他这灯,不知燃的是什么油,闻上去总有一股若有似无的腥气,且烛火掺着惨绿色,看起来可怖极了。
有一个背影干瘦的人,佝偻着腰身窝在阴影处,颇为痴迷的抱着一个大瓮。凝神细听,那瓮里还有一些窸窸窣窣的响动,直听得人头皮发麻。
“吱呀——”
有人推开了那扇破旧的木门,缓步踱了进来。
“本店打烊了,明日再来吧。”
那人依旧窝在那里,连头都没有抬,只用粗哑的嗓音回了一句了事。
来客却没有走,只是搭腔说了一句:“无常不问世间事,阎王半开生死门。”
那个男人闻言,终于抬起了头,这才让人看到,他的脸上,一个大大的刀疤横贯过整个面庞。这一刀怕是十分用力,以至于直接劈瞎了一只眼。
那人从藤椅上站起来,椅子发出了一阵“吱吱呀呀”的牙酸声。
“怠慢您了,客官,要点什么?”说罢,那人把抱着的大瓮放到了柜台上。
“我要什么,你这里都有吗?”
掌柜终于阴仄仄的笑了,一只独眼反射着烛火的绿光:“只要您开的起价,那便都是有的。”
“好,我只问你,一年前中元节的前夜,是否有一人着一件黑斗篷,冒雨前来求购一瓶假死药?”
来人问到这里,已经有点着急了,他微微踮起了脚尖,扶着柜台,颇为期待。
掌柜沉吟了半晌,并未回答,只是抬头问道:“你是何人?”
来客闻言,毫不客气的刺了回去:“怎么?这千机阁卖东西,还是看碟下菜的?”
“不敢。”掌柜的略微躬了躬身,他明白,能问出这种问题的,不是常人,他开罪不起:“只是不知,客官您打算出价几何呢?”
来客并未说话,只是掏出了自己身上收着的一个小玉牌,轻轻的放到了柜台上面。
掌柜的略扫了一眼那上面的名字,立刻就瞪大了眼睛,还没等他衬着昏暗的烛火看的更清楚些。
“吱呀!”门又被推开了。
“掌柜的,买东西!”夏雪晴刚说完这一句,定睛一看屋内之人:“怎么是你!”
苏源清不动声色的把那个玉牌收入了袖中,抬手施了一礼:“见过雪晴姑娘。”
夏雪晴微微侧了个身,没受这一礼:“我当不起。你既然能找到这铺面,想必也不是寻常人。”
苏源清直起了身子,很是纳罕的皱了皱眉毛:
“姑娘怕是误会了。我家本是商贾出身,跑商者四海为家,近来暂居荣城,人生地不熟的。不巧舍弟又突发高热,我瞧见这里挂了‘药’字旗,这才走了进来。怎么,这不是一家医馆吗?”
夏雪晴也有些奇怪,莫不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这人说的也有几分道理,自己确实从未听说过荣城有这么一个人物。
但荣城靠近边境,跑商的倒是比比皆是,且士农工商,商人自古身份下贱,自己身为世家女,没见过他,也就情有可原了。
思虑周全之后,夏雪晴抬眼看了看掌柜的,见他没有解释的意思,便开口道:
“这个时辰,这里便不再是医馆了。若是想寻医馆,你需得再走一条街。”
她看了看身后跟着的半夏和夏毅,觉得下面的话让他们听到不好,便把他俩赶了出去,这才继续道:
“千机阁,白天做的是活人的生意,夜里做的是死人的生意。你若是看病,白天来便好。”
苏源清闻言,很是惊讶,把乡下人没见过世面的好奇全摆在了脸上:“那姑娘在这晨昏交替之时前来,是要买什么呢?”
夏雪晴微微一抿唇,果然,她讨厌和聪明的人打交道,便直接下了逐客令:“与公子无关。公子可以出去了,我要买东西。”
苏源清当真行了一礼之后就要退出去,无一丝犹豫。
但这时,掌柜却叫住了他:“客官留步!”
苏源清虽停了下来,却并未回身。
“有。”掌柜脸上罕见的出现了一丝动容:“您不必付钱给小老儿了。那牌子的的主人,已经付过账了。”
苏源清闻言,回身施了一礼,不置一词就出去了。
夏雪晴想了半晌,也没明白这两个人在打什么哑迷。
当她买好了东西,推门出去的时候,却发现——“苏源清你怎么还不走?”
“苏某初来乍到,实在是不知道夏姑娘所说的一条街,是哪边的一条街。不知夏姑娘可否,为苏某引引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