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角线的爱》协许知潇

5、随远

　　〖如果你愿意抱紧我，我还是拼命想哭。〗
　　#2017.10.14
　　卧室的门敞开着。与客厅的喧闹快活不同，这里竟是安详和可爱的。她躺在床上，被棉花一样的被子笼着，只露出一张小脸，安静的呼吸足以弥补过于死寂的空气。
　　我站在门前，手里空空的，不自觉想向前抓住什么，最后仍落在了一旁的门框上。
　　“你别进去。”一人从我身后先行夺入了门，是她的好友晓寒，我亦是认识的，“让我去吧。”
　　我迟疑了一会儿。想到她可能会突然醒来，而我的到来难免让她有些不安，我亦不忍打搅这份难能的祥和。晓寒跨入时恰好挡住了她的脸，我不及再看她最后一眼，便惶恐地退走了。
　　客厅依旧欢闹十分，迎面多是喜笑的言语。我尽力抑制着隐在心底的多许，直到尝试走出那间熟悉得令人窒息的新房。
　　房屋建在高地，以下是十分陡峭的阶梯，一旁有个供人观赏的平台，此时亦随处站着三两的闲人。
　　“嘿，这不是小于吗？长得这么俊，一看就是干大事的人。”
　　迎面是长了我一辈的中老年人，也算是父母的旧交。
　　“还好。”我谦恭地笑笑，也不想说太多话，便擦身而过了。
　　继而上了平台。平台的风不大，从那儿可以看到半个城镇，都是充满回忆的地方。我眯起眼，尽量不让沙子进了眼。
　　“那是关祁么？”温和而又渐感苍老的声音突然让我回过神来，“你怎么在这儿站着啊？那儿太冷，还是进屋子里坐坐吧。”
　　老人曾是即将成为我岳父的人，但即使后来发生了种种，依然对我不错。
　　我笑笑，“我刚去过了，出来透透气。”
　　老人亦不再多言，寻着上路走了。待人走了，不再有人给我打招呼，我愈发觉得有些不安。某人灿烂如光的身影在带着悲凉的风中撕裂、扭曲成我不敢想象的样子。我不觉中颤栗了，事实当是仍有些冷的吧，而空气，实是死寂得没有丝毫流动。
　　我回到屋子，毫无意识地又走到卧室门前。
　　门仍开着，只是其中空荡荡的。环视了一周，大抵是没有人了。我便不再有忌惮地走进，坐在床上。而被单早已不再有拥覆过后残留的暖气。
　　我多么想用任何方式去感受她，但也不至于傻傻地去翻裹那冷透的衾被。
　　我从散落在木柜的上的杂物中翻出一张A4纸，上面有一篇不长的文章，但至少也印满了一页。
　　“一年有很多季节，不只是四季，他告诉我的。每一天，每一分，都可以有永无重复，永远惊喜的感受。因为我们可以一起感受。有了那个人，四季便不只是四季了；而有你的季节，我都好喜欢。”
　　“可我们的爱情，毕竟只像那发矢的弓弦。最初绷得很紧，等到箭矢发出，才又敞开心扉，而后在中的的未知中无限喜悦与期待地振动着。最终却无论中的与否，不再有了最初的动力，终究是归于平静了。”
　　“或许我还会有不甘的残念，或许我懂得不应再纠缠下去。但这毕竟是与你的记忆，除去了，只能是空白。”
　　我在心中叙仿着熟悉的语调，翻出那一幅幅冻结的画面，忍吞下弥漫着死寂的空气，将纸缓缓的放回原处，而抬起沉重的头望向前方。
　　一条意料之外的小腿却出现在我眼前。白皙嫩滑的皮肤，在极富弹性的肉质表面包住一圈优美而熟悉的线条。
　　“七七？”我脱口而出，目光由下而上，证实了确实是她了。
　　而她的表情与我的兴奋截然不同。仇恨而冷漠的情绪甚至凸出了面部，无言而又似不可抗拒般命令着眼前的人立刻从此处消失。
　　自从我们分开后，这表情我也是常见的。我没有躲避，反而迎上她的眼神。指着木柜上的一张写满文字的纸，“你看过？”
　　她的眼光却也似突然融化了，一言不发地看向那纸。像是咬着牙，即使有万千言语，也被莫大的恨意堵住了嘴。
　　而我望向她的眼神，在毫无波动的空气中泛起万千相干的涟漪，一圈圈缭乱复杂得让人晕眩。而柔情再如何似水，也比不得水的纯洁与长久。
　　我再也忍不住内心的波动，兀的站起，视角从仰视变为了俯视。若再靠近一点，恍惚间竟让我感觉回到了从前。
　　于是我向前靠近她，猝不及防地伸手抱住她，疯狂地去寻她的唇。而她却抗拒地闪躲着。我们已回不到从前了。
　　我终于在理智的强迫下放弃，绝望地将她抱得很紧。幸而她的头落在我的肩间，我的头靠在她的颈上。这种久违的感觉亦令我惊喜般地享受。
　　她终于不再挣扎，或是乏了，或是我抱得太紧的缘故。她也没有乱叫，全程竟安静得出奇。
　　我把我所有的渴望全发泄在那令人窒息的安静中。她的脸很凉，我颈间竟有些湿润。但我竟无法分辨出那是否是她的唇贴住了我的颈，而我的却深深陷入了她。或许这是最后一次了。
　　我知道一切都快结束了。即使没有发出一点动静，很快也会有人经过这里。这也许是心虚，如今的我，没有任何理由靠近她。所凭借的，不过是冲动冒失的感情和伤人至深的回忆。
　　我缓缓从她的发间抬起头，再一次错误地流露了那依依不舍的深情。我没有再去看她的眼睛，她对我已足够容忍，我亦足以感激涕零。我的怯懦与不安徘徊在那似近还远的距离中，脑中重复一万次地告诫自己不要继续下去。——只有离开，远远的离开，才能结束所有的痛苦与挣扎。对谁都好，除了我自己。
　　我闭上眼，什么都看不见，双手渐渐离开了支撑的物体，四周只是安静的出奇的空气。我好累，或许需要休息一会儿；或许再次睁开眼时，你还会在那儿，而且再也不会离开了，
　　对吗？
　　叶小柒。
　　于关祁。……沈夕言。
　　『或许你太过美好，所以只能存在于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