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辰》徐徐带雨

8、梦境【上】

　　离开大殿后，寺中的一个小弟子负责带领一行人去住持安排好的院落休整。
　　这处小院坐落于梵天寺靠近后山处，看布局并不像是临时开辟的，倒像是许久不住人了。院中的各处摆设都透着一股清幽。
　　待到一切都安排好后，青衫少年坐在院中的石桌旁，看着远边的晚霞暖暖地融成一片橙红色的帘幕，夜色卷着云彩慢慢笼了过来。他慢慢垂首，素白指尖拈住一颗石桌上久无人碰的玉石棋子，懒散地把玩着。这几日赶路的疲倦方才后知后觉地沉沉涌了上来。
　　“成玉”他朝屋中唤了一声。
　　“我去休息一下，无事别来扰我。”
　　清亮的嗓音从别屋远远地穿过来“知道了，公子！”
　　他草草洗漱了一番，继而吹灭小屋内成玉刚点起的烛火。
　　褪去外袍卷起被子便将自己闷了进去。
　　...
　　“公公，我刻的可好？”一张白皙俊秀的脸上带着明晃晃的笑意看向身侧的人。
　　“小殿下花了这许多时间和心思，老奴虽不大懂，却也觉得必然是极好的。”公公的脸上带着宠溺。
　　那小孩子轻轻捧着木雕放在桌上，鼓着腮帮子吹了吹手上被刻刀伤到的星星点点的口子。
　　“那我便放心了，最近大哥不知为何事生气，都不怎么理我了。”他说到此处，眉目间流露出一丝落寞来。不消一会又低声道：
　　“想来我送给他此物，他便会继续和从嘉玩了。”
　　身边的公公脸上闪过一丝不忍，而后出口安慰“一定会的。”
　　“那我现在就带着它去找大哥！”得到肯定回答的少年掩饰不住内心的欣喜就往殿外跑。
　　御花园中，
　　几个皇子和各自的伴读都在玩乐。
　　小孩手中攥着木雕远远看到了他所要找的大哥，加快步伐正欲上前。
　　突然传来了话语声。
　　“大哥，最近父皇老是去找老六，都不曾来考校我们的功课了。”
　　坐在一群小孩子中间的是一个较为老成的少年。他轻轻转着手中杯盏，貌似不经意地问“那又如何？”
　　“上次散学时，我听见太傅与人闲聊时说，太子之位好多人都中意老六！”
　　少年手中的杯盏被骤然握紧。
　　就在这时，一个不知谁家的子弟忽然出口。
　　“他也就是凭借什么天生异象才会有如此多人支持吧，不过，我近近看来，却觉得...像怪物呢。”
　　他此话一出，人群中立时有低低的笑声响起。
　　少年眉心微皱，似是不悦，却并没有开口。
　　假山后的人抬起腕子轻轻触了一下自己的眼尾，觉得心里好像被什么揪住了，丝丝缕缕地疼。
　　不过他还是按下心中的难过，扯出笑意佯装自己什么都没有听见。
　　他走向那群人，问好了之后拿出手掌中那早已被汗浸湿的木雕。
　　“大哥，这是我给你雕的。”在说这一话时他的笑意依旧明媚。
　　正在浅浅啜饮的少年表情有所松动，
　　“没事做这些伤眼睛的干什么，你眼睛又不好。”
　　虽是这样说了，可是他的手微动，正要去接。
　　忽然之前哗众取宠之人再度出手，兴许是想奉承大皇子，又或许是为了别的什么。他一把夺过木雕。
　　“大皇子要什么东西没有，你这玩意如此寒酸，大皇子断断是不会要的。”
　　“还给我。这是我给大哥的。”小孩伸手去够，然而因为身量相差太多他并不能如愿。
　　小孩子似是很着急，他猛地一跃正要拿下那人手中之物。却见那人手腕一扬，木雕不偏不倚正落进了一边的湖里。
　　小孩管不了这许多便跃进了湖里，这个湖并不多深，但是如今正是刚入春的时节，寒意远远没有褪去，湖水冰冷刺骨，似是要往人骨头缝里钻。他被冻的厉害，意识已经开始恍恍惚惚，不甚清晰。就在这时，一声隐约的破水声传来，倏尔自己落入了一个很暖的怀抱。然后就被人拢着上了岸。
　　直到上了岸他都还在迷糊着，湖水顺着他的发梢一串串往下落着，敲在草地上滴答作响。他低声喃喃着“我的木雕...”
　　“李从嘉！！你这是做什么？疯了不成。”
　　大哥暴怒的声音传来，他在心中麻麻地想，怎么办，大哥更生气了...
　　这时另一个沉稳的声音传来，
　　“不曾想来南唐第一日便碰到这样令人笑话之事，南唐君主究竟知不知道你们如此欺侮手足？”
　　他抬头往陌生声音传来的地方看，奈何眼中都是水雾，什么都看不见。他用力眨了眨眼睛，又抬手揉了揉，这才看清那是一个穿着白衣的少年，少年浑身湿淋淋地站在那里，却没有半分狼狈。仿佛带着与生俱来狂傲的自信与强势，就只是这一眼，就要在他心里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迹。
　　雪衣少年说完话后，转过身来拉起他的手，把那块木头放在他手心。而后低头细细地看他的脸，
　　“你，还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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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