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辰》徐徐带雨

61、窈娘

　　朝会结束后，三三两两的大臣结伴从殿中退了出来。
　　“丞相，您看今日朝中之事？”
　　被称作丞相的人一身朝服，干瘦但有力的手指捋了捋下颌上的胡须。
　　“唐默此举，倒是出乎老夫意料。”
　　另一个朝臣皱眉
　　“大皇子向来比不得六皇子得皇上青眼。唐默这样一来，无异于自毁长城。”
　　冯延巳轻笑一声
　　“倒还不至于如此，唐默能在朝堂中屹立不倒多年，不是全靠身后大皇子的支持的。这些事他不会想不到。”
　　“下官...不懂。此举明明...只会加深皇上对大皇子的忌惮。”
　　冯延巳看着宫墙角变幻不定的流云
　　“今日朝上皇上可有训斥唐默之意？”
　　“这...？”
　　“既是如此，那便说明不了什么。”
　　冯延巳理了理宽大的袍袖，漫不经心说道。
　　“可此举确是胆大妄为啊。”
　　“圣意难测，我等只需做好本分之事便罢了。”
　　“...是，谨遵丞相教诲。”
　　藏书阁中，身着竹叶青衫的少年正爬着梯子取上层的竹简。
　　他取出四卷排列有序的书册，然后脚尖微微用力，一个漂亮的旋身之后，轻轻落在了地面上。
　　“哇！”
　　身后骤然传来一声惊叹
　　“六皇子你轻功越来越好了。”
　　少年朝他眨眨眼笑道：“是啊，夜里偷着练的。”
　　少年将手上的书册放在一旁的桌上，又取过桌上清茶啜饮一口。
　　而后才问道
　　“你怎么来藏书阁了，有什么事？”
　　“哦!对了。今日朝中发生了一件大事。”
　　少年放下卷起的衣袖
　　“什么事？”
　　“唐默唐大人今日在朝堂上提出...立储之事。”
　　少年整理衣袖的动作一顿，抬起眼来看他
　　“说详细些。”
　　“今日朝中突然传来常州捷讯。而后唐大人当众-请立大皇子为太子。”
　　少年垂眸沉思片刻
　　“父皇什么态度？”
　　“皇上的态度并不明晰，今日朝堂上也没有个准话。”
　　“成玉，晚间你去宋府送个信。相约宋玉今晚在城西花间醉一聚。”
　　“是，属下这就去。”
　　晚间，清风徐徐。金陵城西的湖上泛着好几条做工精致的大画舫。画舫中灯火通明，时不时传出泠泠之音与女子的欢声笑语。
　　这里是金陵城中有名的“天上人间”，是达官显贵休闲放松的最好场所。
　　李从嘉带着白色幕篱，一路通行无阻地到了单独的一个隔间。
　　“公子，请。可要请窈娘此时过来？”
　　李从嘉摆了摆手，清冷的少年音从幕篱后传了出来。
　　“不必了，我在等人。”
　　“是。”
　　引路的婢女应声退了出去。
　　少年就着桌上的古琴，垂眸信手拨弄了起来。
　　他动作轻缓地挑了挑弦，几个不成句的音调便响了起来。
　　少年手下动作越发连续，音调逐渐连成一首曲子。
　　宋玉进入隔间中看到的便是这副景象。
　　平素青衫的少年换了金线锦衣，比平日里多了一分贵族公子气。脸被白色的幕篱遮着，看的并不分明。
　　瘦长的手指间跃出一个个好听的音符。
　　宋玉展开手中的折扇，扬起嘴角笑道
　　“六皇子今日怎么如此有兴致？宋某当真极有福气，能听到如此天籁之音啊，想必这花间醉头牌的琴技都不及六皇子万一啊。”
　　李从嘉双手止住还在震动的琴弦。
　　掀起幕篱温声道：“阿玉又在戏弄我。”
　　宋玉收起折扇插在腰间，正了正神色问道
　　“好了，不开玩笑了。朝堂的事我听说了，你...”
　　“做好准备吧。”
　　少年闭上眼睛，轻声道
　　“金陵城，就要变天了。”
　　花间醉另一条画舫上，则是另一幅景象。
　　本就装饰奢华的画舫上明显经过了二次加工-数十颗夜明珠照得空间并不算小的隔间亮如白昼，木制的船板上铺上了一层软毯，五六个身姿绝妙的女子赤着雪白的足在绒毯上跃出灵动的舞态。
　　正对着这群舞女的桌子后坐着一个鲜衣狂放的少年，他一边品着面前的西湖龙井，一边欣赏着曼妙的舞姿，脸上露出一丝颓靡的笑意。
　　在他右手侧坐着一个中年人，他时不时地拿余光扫着恣意地少年，间或叫一两句好。
　　一曲终散，众舞女退到一旁。中年人上前殷勤地添酒
　　“冯小公子，对属下安排的可还满意吗？”
　　少年摆摆手
　　“家父说，茶要比酒好。不必添酒了。”
　　中年人心中叫骂，脸上却不显，甚至还堆起来一个笑容
　　“自然自然。冯丞相说的不错。茶好茶好得很呐。”
　　冯小公子往舞女方向勾了勾手，脸上有一丝猥琐的笑意
　　“那个白衣的小娘子，过来本公子身边。”
　　窈娘面露难色，犹豫了片刻还是走上前
　　冯小公子长手一伸将女子拥入怀中。
　　窈娘大惊，想挣扎却又不敢推拒。她今年正好十四岁，之前都只为一个公子展露舞姿，今日却被安排来此陌生之地为陌生人献舞。
　　如今这一搂，让她本就惶惶不安的内心更加慌乱。
　　冯训低下头看着自己怀着有些发抖的女子。
　　窈娘面相生的极好，又因为从小习舞，身段更是一绝。
　　冯训心神有些飘荡，开口时觉得自己的声音都有些远了
　　“你舞跳的不错啊。”
　　“谢...谢...谢谢公子夸赞。”
　　他出手勾了勾女子的下巴，笑道
　　“你不要太过紧张，我府里还缺个舞娘，你可愿意来？”
　　窈娘年纪尚小，如今再听见这话，哪里忍得住？
　　连忙从冯训怀里退开，跪在地上颤声道
　　“窈娘，窈娘不敢。”
　　冯训的脸色肉眼可见地沉了下来，他位高权重，身份尊贵，除了自己家父亲，有谁敢给他脸色看？
　　一旁的中年人看情势连忙下场说道
　　“你这姑娘，真真是不知好歹。花间醉的管事平日里是怎么教育你们的？你可知这位公子的身份是什么吗...？”
　　他说到一半，突然仔细看了看那女子的脸。
　　“你说你叫窈娘？”
　　“是...是。”
　　中年人拍拍袖子，走到冯小公子身边。
　　附耳说道
　　“这窈娘...似乎是六皇子在花间醉的“专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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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大家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