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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二合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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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话音刚落,仍然是那个最先认出他的管事先答话。
那管事抬起头来,肥肉横生的脸上堆着谄媚的笑。
他语气有些急切,唯恐不能在好不容易“下凡一回的太子爷”面前好好表现。
“将军言重了,能为南唐奉献,是每一个南唐将士的福分才对。”
他话里话外除了溜须拍马外没有半分实际的东西,侃东侃西,天南海北且聒噪。
李弘冀不耐烦打断他
“你是何人?”
那管事喜上心头,觉得自己即将被将军提拔的光辉前途就在眼前了。
他喜洋洋道
“小人叫李福。是这伤兵营中的管事。”
李弘冀看他身上并没有什么外伤
便只是摆摆手
“那本王问的并不是你。”
那管事脸上青一阵红一阵,颜色十分好看。他隐在袖中的拳头紧握,眼底闪过一丝瘆人的恨意。
这时恰巧陆机掀开帐帘跟了进来。
在进来前一刻,他还在想有什么可怕的
走进营帐那一刻,还未来得及细看
一股潮湿的泥土气息中压抑着沉沉腐烂的气息扑面而来。
他压下呛咳出声的冲动,就着细暗的灯火定睛一看。
这个营帐在外面看对比起周围的营帐都要大。甚至比将军主帐还要再大一些。
所以他下意识认为里面是宽广的,可是眼前这幅场景却比他想的要逼仄许多。-整个营帐中除了帐门处有一席仅供立足之地外,其他的地方几乎铺满了席子,每一张席子上或坐或躺着三四个伤兵。
在李弘冀问完话后,四下一片沉默,每个人脸上的神情都很复杂。
这时一个角落中的影子缓缓起身,他并没有立刻回话,而是一瘸一拐地走过席子中的小道向站在营帐门口的李弘冀走来。
李弘冀眯了眯眸子,目光沉沉落在他身上。
待那人走近了,陆机才发现,那人的左袖中随着他走动的幅度,空荡荡地上下晃着,此人竟然没有左手。
陆机从很小便开始在江湖中闯荡了,所以这场景固然瘆人,却也不至于让他害怕。
只是--
他看着一屋子的带着各种各样伤势的士兵,他从来都有战争残酷这个认知。但有多残酷,若是没有亲身体验,怕是永远都不会清楚。
那单臂士兵踩着一片沉寂终于走到李弘冀面前。
李弘冀不着痕迹往陆机身前靠
是明显的保护意味。
一旁的管事一愣,脸上带上了不易察觉笑意。
那士兵带着两条刀疤的脸上没有任何神情,只是倾着身子直直往李弘冀脸上看
冷声道:
“王爷若是真的感念我们,那便劳烦将我们从这死人堆中挪出去。”
说完他慢慢站直了身子。
管事摆上一副急切焦急的神情,扯住那士兵的衣摆便道
“章回,对将军不可如此放肆。”
“况且,”
他顿了顿,意有所指道
“你吓到王爷带来的贵客了。”
被称为章回的士兵冷笑了一声。
管事堆上满脸笑意,又低声问
“将军,不知这位贵客来此有何指教?”
李弘冀的脸色已经很不好看了
他的声音仿佛带着冰,语气中是明显的不耐烦。
“你若是再多言,就休怪本王不客气了。”
陆机抬眸扫了一遍营中之人。突然目光停在一个半大少年身上,他身上脏污,头发蓬乱。嘴唇颤抖地想是想说些什么,却并没有开口。
他暗暗记下那人,脸上却并没有表露出什么。
直至结束,此次的巡营都实在不算得有多成功。
李弘冀抬步便要走,后面管事又不怕死般地粘了上来。
“将军慢走啊。”
陆机回身最后望了一眼那少年,却发现他颤颤巍巍地指向帐门口。不,确切来说,他是指着靠近门口的架子。
陆机看着挂着包袱的架子,突然脚步一错往那个方向歪去。
李弘冀与他中间隔了个管事,来不及拉住他。
陆机便理所应当地将架子撞倒在地上,那看似没有什么特点的包袱也从上面落了下来。里面的东西纷纷落出。一堆破旧的衣服中却显露出玉牌的一角。
陆机呼吸一滞,脸色极差。
李弘冀一惊,绕过管事径直朝他来
“怎么那么不小心?”
陆机这才回过神来,吃痛般轻哼了一声,站起来局促地急急忙忙道歉。
“无事,”
李弘冀扯住他的手
“我带你回去看看。”
陆机看着自己被拉住的手,觉的自己着实有些晕。
外面的雨已经停了,空气冷冽却清新。陆机深深吸了口气缓缓吐出来,觉得好了不少。
他摸了摸刚才被握在手心的手腕,还残留着暖暖的温度。
一路上一直不曾开口的人突然丢过来一句
“刚才可有吓到?”
陆机笑了笑
“一开始确实有些惊诧。”
前面的人仰起头轻声说
“嗯,本王忘记你打小便在江湖中闯荡了。其实--战争就是这样。你或许觉得它残酷。
但是
没有战争就不会有和平。”
“这就是这个时代。”
陆机有些意外地看向他,并没有言语。
两人花了并不多时间便到主帐了,
李弘冀抬手正欲召见军医
陆机却阻止道
“小伤而已,不必劳烦军医再跑一趟了”
见他并不像是在客套,李弘冀便没有坚持。
“那收拾一下,你晚上便歇在这里。”
陆机抬头看他
“你看什么,如今军中并没有多余的地方可供你歇息。若是不愿意,那便只能去外面露营。”
陆机摇摇头
“并没有不愿意。”
李弘冀点头,不再言语。
到了晚间熄灯,李弘冀躺在床榻上背对着营帐门口,陆机则扯着一床被褥躺在一旁地上的垫席上。外面入夜风雨潇潇,帐内却并不寒冷。
夜半时分,四下一片黑暗。李弘冀蹙眉,觉得心中有些急躁。
他下床四处寻找着什么,却没有找到。
忽然背后三尺青锋穿胸而过,他一愣却并没有立刻回头。脑中突兀地响起了一段声音。
你可知信任一个人的代价是什么吗?
是没有任何筹码便将整颗心心拱手送出。
从给出的那一刻起,你便一无所有了。
这个代价你可负担的起?
背后之人抽出剑。随着动作温热的血喷洒而出。
胸中疼痛越来越剧烈,他终于挣扎着往后看去。
最是白皙干净的脸上却带着狰狞的笑意。
一身平素干净的道袍上沾染了无数血迹。
---是陆机。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