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掌心里的海》青黎

2、掌心里的海（下）

　　翻身。
　　翻过来，又翻过去。
　　周而复始……
　　“洛，安静。”社长翻页的手顿住，终于开口，制止了如同猫一样在沙发上翻滚的少女。
　　抱着垫子只露出一个乱蓬蓬的头，观月洛茫然一眨眼，蹿到社长面前，抓着头发道：“睡不着了。”
　　与在忍足面前的形象不同，在文学社，观月洛永远是自由而放肆的，没有名流淑女的气质，也没有高贵典雅的动作。
　　观月洛只是观月洛，而不是观月家的小姐。
　　“呵呵，我听到了什么？”一合书本，严谨温和的社长一笑，“我们的女睡神小洛居然也有睡不着的一天。”
　　下颚抵在垫子上，少女一偏首，苦恼地说：“从下午开始就睡不着，啊啊啊，真是讨厌。”
　　社长一敲她的额头：“忍足又做了什么？”
　　突然泄气的少女“切”了一声：“谁说是因为他。”
　　“是接受了哪个少女告白还是对哪个女生照顾有加了？”社长根本就无视她别扭的否认，直接问出了口，笑意盎然，“还是小洛你，自找苦吃？”
　　神情有些微妙的观月洛忽然静默了下去。她一直知道忍足侑士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温柔狡黠，绅士而又诱惑，相貌、家世、才学，无一不缺。然而这却是一个让人猜不透的少年，他永远会对你温和而亲切地笑着，说着体贴的话语，但你却始终不知道他的内心流转过怎样的心思，抓不住他飘忽不定的影子。
　　终于叹了口气，从交往之初就知道了对方是谁，现在想这些又有什么用？埋首进垫子里的少女闷声道：“可是今天……不一样啊。”
　　“是不一样。”社长忍住笑，“情人节嘛，告白的人更多。”
　　观月洛一个垫子砸上去，抬起头略带些狼狈地笑着，嘴上依旧别扭地道：“我才不管这些。”
　　社长没有再说话，只是含笑温和地看着她，转首看向手中的书，任她自生自灭。
　　垂毛的少女再度在沙发上滚过来，滚过去，继续着自我纠结的过程。
　　原谅？不原谅？明明那么温柔地对人家学妹，和对自己有什么差别？恩哼！
　　和解？不和解？明明都坐得那么明显了，还耽搁这么久，不可饶恕！
　　海藻样的头发缠在白皙的皮肤上，墨绿的眼睛似宝石一样，闪闪发亮。清秀美好的少女，即使是在惆怅中，依旧有着这样让人目不转睛的美丽。
　　惯她宠她的人，也不止社长一个。
　　另一个早站在了门口，靠在门边，等着自家女朋友结束社团活动出来。
　　打开门走出来的女孩子面无表情，只是拎着书包目不斜视地向前走。
　　“洛洛。”少年无可奈何地牵住她的手，笑道，“脾气也该闹够了。”隐约含了某种莫名的魄力和危险的味道。
　　对于忍足侑士，闹小脾气可以，却绝对不能让他真正生出厌烦来。
　　观月洛明白，可偏偏不想轻易罢手，只移开眼睛，任他拿走手上的书包，眸光一晃：“唔……”随口应着，既不生气也不原谅，不置可否的态度。
　　知道什么叫见好就收的少年也不再紧逼，只是牵着她的手，漫步走在回家的街道上。
　　夕阳落下来，照出的影子叠在一起，有着淡淡温暖的意味。
　　低垂着头的黑发少女与优雅微笑的蓝发少年，身影拖得那么长，仿佛永远都不会结束一般，一直蔓延着、存在着。
　　走进家门的时候，观月洛照例接受着他的告别吻。轻轻印在额头上的温柔，暖得好像午后树阴里投下的阳光。片刻的甜蜜，恍然如梦。
　　墨绿色的眼睛里流动出风一样的颜色，清澈而明净，一直注视少年颀长的身材消失在街道的尽头。
　　思绪不知飘在哪里的少女，静静站在家门口，手上还拎着带有他温度的书包。
　　“侑士……”无意识地呢喃着的话语刹那被风吹散，流落在空中。
　　“你在做什么？还不快进来。”门倏地打开，高高在上而又细心别扭的兄长向她道，“外面风那么大。”
　　恍然笑出来的观月洛应着“就来”，笑容瞬间绽开，脸颊边的两个酒窝若隐若现，分外可爱。忽然就欢悦了心情的少女，只上前抱着兄长，大声说着：“谢谢哥哥。”
　　毫不意外地看到自家兄长脸红了，观月洛微微笑着，挽住观月初的手进去。

　　晚间的时候，一家人围在桌边吃着饭，笑嘻嘻的小弟，与秉持着绅士原则的兄长，还有温柔的妈妈和严谨的爸爸。
　　虽然是贵族家庭，却有着如平常人一样的温暖。
　　吃到半路的时候，小弟丢来电话，说：“姐，你的。”又坏笑着说，“是个男孩子哦。”再是如老人般，“青春啊青春。”
　　观月洛忍不住一个白眼过去：“人小鬼大。”
　　伸手拿着电话，还未说话就听到那头低沉温和的笑声，丝丝的暧昧透过电话线传来，那少年道：“洛洛。”
　　“你今天好像只会说这个词。”起身离开饭桌的少女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含笑说着，“吃饭了吗？”
　　“恩。”忍足少年那里有着嘈杂而欢快的声响，与窗前安静的观月洛有着极大的反差，“这里有些吵，不要介意。”
　　“呵，很热闹呢。”观月洛笑了，知道他的那些应酬，手指无意识地绕着长发，语气里带着点落寞，“一如既往。”
　　“洛洛。”少年又唤了一声，直到观月洛回应他，才慢慢地轻柔地说，“我一直想让你也体会一次，热闹的感觉。”
　　不是空虚的表面，而是真正从心底里漫出的满足与喜悦，幸福与欢快。
　　不是贵族之间的应酬，而是即使身边奔跑着衣衫褴褛的孩子，逛着脏乱的庙会，也一样会笑得心无旁骛。
　　“嗳？”观月洛的眼眸忽地睁大，又无奈，“难得听到侑士讲这么真心的话呢。”
　　忍足没有说什么，只是道：“洛洛，看外面。”
　　那少女一抬头，整个脸庞已被映出飞虹的光彩。
　　满天的烟火，照亮了整个夜空。蔚蓝，是出现最多的颜色，深得似海，浅得如天空，深浅不一，别是风情。
　　手按上玻璃窗的少女忽然感到有一种满满的感觉填进了心里，就像从尘埃里盛开出花来一般，馥郁而幽香。
　　“很漂亮吧？”难得的孩子气，忍足笑着。
　　忍住鼻尖的感动，观月洛抱怨：“难看死了。”然而那明亮的眼睛刹那璀璨如星，唇畔上绽出的笑，如雨后新芽一般干净而明丽。
　　街角的少年站着，与她一同仰望天空，单独的身影落在角落里，修长而静默。
　　虽然会体贴而温柔地对待每一个人微笑，会伸手帮助任何一个女孩子，即便是拒绝也翩翩有礼,这样温和而有残酷着的少年，始终清楚的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么，珍惜的又是什么。
　　他所在意的，不过是他的洛洛而已。

　　慢慢伸开手想要去触摸虚空的烟火，眼眶微湿的少女忍不住笑出声来，咕囔着：“真是太难看了。”

　　然而这一瞬间，张开的手掌，如同握住了什么一般慢慢收紧。
　　你在身边的每一天，我都好像拥有了整个世界。
　　亲爱的，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