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不小心嫁给对家[娱乐圈]》肌肉蛋糕

5、第五章

　　戏开拍的时候正值早春，取景地设在上海和云南大理。

　　这时节的上海仍旧有些倒春寒，入了夜，被外滩刮来的海风一吹，冻得人从骨头缝里阵阵冒出冷气。剧组在上海分别租了一栋豪宅和老破小搭棚，A组是洛扬扮演的大明星，住在十几万一平的独栋大别墅里享受灯红酒绿、物欲横流的侈靡生活；B组则是白曼梦扮演的贫民窟粉丝，全家五口人挤在不足三十平的老公房里吃糠咽菜，最大的梦想就是攒够钱去洛扬的演唱会现场看一看。

　　前一周男女主各拍各的，几乎见不到面。白曼梦的保姆车开不进老破小片区狭窄的弄堂里，老公房的线路负担剧组的灯光和摄影设备就已经非常吃力，没办法再多安装一台空调或者高功率的取暖器，她便网购了一箱暖宝宝和五个充电式热水袋取暖。

　　白曼梦似乎没什么当明星的自觉，剧本前期设定她是一个又土又穷的丑小鸭，造型和妆发自然是怎么丑怎么给她打扮，一支裸色口红将她涂得色气奇差，好像营养不良到了快要饿死的地步。由于怕冷，她又不知道从哪儿搞来一件军大衣，竟然穿着它拍了几场大夜戏，使镜头里的形象更加丑得笑果频出。

　　安迪去探了一次班，碰到她和群演在预演走位，混在一群年龄相仿、土味相似的女人堆里，安迪差点没认出来，等看见那群人预演完了，化妆师上前为一个披着军大衣的女人补妆，登时气得两手往腰上一叉，竖眉道：“白曼梦！”

　　款款走过去，趁工作人员不注意往白曼梦腰上一掐：“你这穿的什么呀！拍乡村爱情故事，演谢大脚？”

　　白曼梦衣服厚，肚子和腰上还贴了暖宝宝，没感觉到安迪那一掐的疼痛，颇有心情和他开玩笑：“谢大脚能轮到我演吗？演谢广坤我都不够资格呢。”

　　安迪张了张嘴，刚要喷她，旁边忽然传来一阵憋不住的笑声。

　　他二人循声一瞧，补光灯下面有一个也裹得好似粽子的年轻男人，年龄不会超过二十七，坐在一张小板凳上看不出身材高矮，冲锋衣一裹也分不出胖瘦，单单细看五官脸型，属于不张扬的英俊。

　　想来是个群演，安迪没放在心上，眼睛又往白曼梦脸上一横，继续数落她：“你也太听话了吧，这么丑的妆发上大银幕，洛扬粉丝不得笑话死你？票房如果扑了，你就等着背黑锅吧，到时候送你上热搜第一——#白曼梦滚出娱乐圈#”

　　白曼梦露出一个顽皮的嬉笑，揶揄他道：“那更好，新晋话题女王，一夜爆红，你准备给我开庆功宴吧。”

　　安迪气得鼻孔直哼气，念叨了一句“朽木不可雕”，眼珠子滴溜溜地在B组导演身上转：“我去给你说说，争取换个漂亮点的造型。”

　　白曼梦连忙拉住他：“哥，你可别害我了。”

　　一双又大又黑的眼睛也滴溜溜地瞥瞥左右，工作人员正忙着布置下一场戏的道具，没多少人注意她这个小透明女主，她赶紧长话短说：“制片人，那洛扬的发小，一个大男人竟然是个事儿妈。演女二号的靖萱，她有一场戏要穿着短裙和高跟鞋爬这里的三楼阳台，你看这坑坑洼洼的建筑外墙还有晾的乱七八糟的衣服，多危险啊！她想改了这段戏，改成平地跑。那制片知道了，一通电话追过来说不许改，演得了就演，演不了就换人。导演屁都不敢放，靖萱的经纪人还反过来向制片赔罪。”

　　女二号靖萱就是差点顶替了白曼梦的某女团成员，背后的经纪公司不说业内top，争争老二老三还是不成问题的，碾压式吊打白曼梦的小作坊公司。

　　安迪有多硬的腰杆再去碰一鼻子灰？

　　听了她的话，安迪心有戚戚焉，做了一个小生怕怕的拍胸脯动作，说：“看来这有钱到了一定程度，在娱乐圈这一亩三分地真的可以天下无敌。”

　　坐在补光灯下的年轻男人隐约听到了一耳朵，又是一阵乐，乐完了忽然插话道：“你们不是把爱改戏的演员叫做‘戏霸’吗？没事就发两篇文章批_斗影视圈乱象，唾骂‘戏霸’和不敬业的‘流量小鲜肉’。怎么，巴掌打到自己脸上，又开始喊疼了？”

　　白曼梦和安迪都是一米七几的身高，面对一个坐在小板凳上的人，免不了要低头，以那个男人的视角而言，她是居高临下的看着自己说话：“爱改戏才叫戏霸，靖萱只提过一次，怎么也算不上爱啊。再说了，人的天性是趋利避害，剧组不为演员的人身安全考虑，演员自己还得乖乖舍命吗？”

　　那男人嗤鼻道：“成龙李连杰等一干功夫明星哪个不玩命？女演员里也有章子怡、惠英红这样的拼命三娘，想红又不想付出代价，哪有这么好的买卖？”

　　目光瞟到她脸上，又故意问她：“爬阳台的戏换了你，你去演吗？”

　　白曼梦狐疑地睨了他一眼，这咄咄逼人的劲头怎么感觉不太对劲？她一分神，经纪人安迪就替她吹上了牛皮：“郑渠源导演听说过吗？他刚杀青的新片，讲民国时期的天津卫，刀光剑影的武术江湖，我们曼梦演女主，打戏全是真身上的，拳拳到肉。爬阳台？不知道高上高下的爬了多少次了。”

　　“好！果然是能演侠女的好演员！”那男人听得拍手喝彩，登时引起剧组人员的注意，大家纷纷把目光投向他们扎堆的地方，B组导演却也只是看着，一个字没说。

　　那男人朝B组导演扬了扬手，导演小跑过来，半蹲在他身边，他指着白曼梦对导演说：“靖萱那场动作戏加上她一块儿演，两个人搭伴，有什么突发状况也好应付。是不是？”

　　导演陪笑着说：“是是是。”

　　白曼梦瞪大了眼睛，下意识伸出食指指着那男人：“你就是洛扬的发小，制片人言希存。”

　　用的是代表肯定语气的陈述句，而不是抱有怀疑态度的反问句。

　　言希存唇角扬起一抹浅笑，站起身，一手抓住白曼梦的食指，语气温柔地能拧出水：“我最讨厌别人用手指着我，看在你这么漂亮有趣的份上，这次就算了，下不为例。”

　　白曼梦卯足了力气才把手指抽回来，脸色有些难看：“你和洛扬真不愧是一起长大的。”都是一路货色，两个讨厌鬼。

　　言希存还挺嘚瑟：“慧眼识珠啊，我们两个经常被认成亲兄弟，不过我觉得我比他帅些。”

　　白曼梦闻言抿唇一笑，腮边显现出了一个甜甜的梨涡，表情甜美到了近乎虚假的地步——她第一次有了为讨厌鬼洛扬打抱不平的冲动。

　　之后的几天言希存都在B组的老破小里晃荡，他这制片人自知外行，拍戏的时候只拿个小板凳坐在导演旁边安安静静看着。每日的拍摄行程都是提前计划好的，除了他主动改的那段动作戏，剧组里没人敢再动半页剧本内容，他便也不再对剧组里的大小事务指手画脚，倒是省心。

　　他一个大男人和白曼梦这种女孩子一般娇气，才熬了两个夜戏就被上海的气候冻得受不了，死皮赖脸地借了白曼梦的暖宝宝贴腿上，热水袋揣肚子里捂着。

　　于是附近的素人邻居经常能看见这个电影剧组里的工作人员围着一个穿军大衣，梳着两条麻花辫的村姑和一个大腹便便的年轻男人转，有些不怎么看电影的老太太记忆还停留在巩俐、刘晓庆那黄土地上大花袄的年代，奇怪道：“这是张艺谋在拍新电影吗？哎哟，这小姑娘长得太洋气啦，这么扮不合适，阿拉年轻的时候冬天也不这么穿。男孩子就更不像话了，穿的不修边幅，一双手哦白白净净的，哪里像干过活的人……”

　　白曼梦笑了笑，打趣道：“等明天我就时髦了，扮个时尚小妞。”

　　因为明天要和洛扬演第一场对手戏。

　　并且是拍吻戏。

　　心情复杂地背着明天要拍的台词，白曼梦觉得这编剧肯定看多了狗血韩剧，为什么一部腻腻歪歪的爱情片要有堪比功夫片的惊险事故？！为什么把一个偶像明星写得那么霸道总裁兼超人？！为什么我要从后背抱着洛扬的腰眼泪鼻涕一起流的哭道“哥哥，我是在做梦吗？你真的出现了，我好高兴好高兴……”

　　然后男主被柔弱小白花女主触动了心扉，终于勇敢直面自己的爱情，转身抱住女主疯狂地和她啵啵啵。

　　太雷了这剧情，编剧是从哪儿拉片抄过来的？前后逻辑都崩了。

　　白曼梦越看小脸越皱得像个包子似的，背台词的心思都快没了，满脑子都是明天要面对的尴尬境地——她和洛扬如果完全陌生不认识倒还好些，专业演员可是对着一根木头都能深情款款的怪物，喜怒哀乐信手拈来。

　　偏偏她和洛扬处于相熟不算特别相熟，陌生不算完全陌生，关系不算融洽，见面其实也不太紧张的微妙阶段，真不知道该用什么状态应付。

　　对手戏最怕对手出戏。

　　第一场对手戏就出戏，后面的戏份还怎么拍得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