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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   空气突然冷凝住,寂静的连谢行俭咽水的咕隆声都清晰可闻。

      谢行俭忽然傻了。

      什么情况?

      咋不说话呢,说的好不好总要表个态吧?

      难道觉得他说的不对?

      还是说他一个六岁孩子说的头头是道太惊世骇俗?

      不至于吧。

      一般懂事早熟的孩子不都这样吗?稀有?

      倏地,韩夫子叫来小厮领着叶氏父子前去参观隔壁的私塾院子,唯独没提及谢行俭和他爹。

      谢行俭操着羡慕的目光随叶礼承苦着脸被他爹拽着往外走,越飘越远。

      过了会见韩夫子还不发话叫小厮领他们去私塾院子。

      谢长义和谢行父子两人不约而同的在心里拢上一层愁云。

      谢长义绝望:夫子不收小宝么?
      谢行俭捂脸:不好当着别人的面打击他,所以清场?他明明回答的挺好啊。

      待叶氏父子走后,韩夫子这才静下心来重新审视起面前方六岁的孩子,不知不觉面色渐渐凝重起来。

      谢行俭被他看的心里发毛,不禁倒吸一口凉气:不是吧,他回答的真的真的烂吗?
      ......

      半晌,韩夫子收回咄咄逼人的眼神,一只手端着茶盏有条不紊的撇开茶沫,来回数次也没见喝上一口,最后索性将茶盏又放回桌面。

      沉吟片刻后,韩夫子张了张口却又欲言又止。

      他带了快十年的私塾,学生无数。
      对于那些目标科举的学生,他都会问同样的问题:科举屡次不中该怎么办?

      学生的答案五花八门,能让他静下心仔细敲想的,除了六年前的那个孩子,就只剩下面前的谢行俭。

      谢行俭身上有那个孩子的影子。

      六年前,依旧是这个偏厅,那个孩子比谢行俭更自信,更肆意。

      他勾唇扬笑,“夫子,你问得这个问题学生回答不了。不过学生想在一棵树上吊死,但可惜啊,学生想走的更远,所以只能用十分之刻苦努力争取一次就跃上树梢,不会考不中。”

      “再说了,只要夫子教完科考所备的书籍,后面的我自个在家多想想就行了,若说这样都考不上岂不是智力低下?”

      他当时听完是什么表情?
      是哑然失笑,是沉默不语。

      只觉得他是越过越老,学生是越过越自负。
      后来,他拒了那个孩子的入他私塾,临走前直言其锋芒太露,风必摧之,自信过头没定性,以后必遭跟头。

      那个孩子闻言无所谓的耸耸肩,大摇大摆的走了。

      再听到关于那个孩子的消息,是三年前。
      朝廷邸报四百里加急传阅至全国各地。

      新朝首位六元及第的神童,十五岁高中状元,点翰林,一月后协助京兆尹破冤案,被陛下亲自调任至都察院,任二把手左都御史。
      ……

      好吧,他承认他看走眼了。

      谢行俭观察到韩夫子眼神飘忽,顿时有些不知所措,他忙求救似的侧身看他爹,不料他爹也在看他。

      “别怕,小宝,爹在。”谢长义捏捏儿子的小手轻轻安慰。
      他爹经常被他洗脑,今天一番言论是吓不到谢长义的,甚至谢长义心里隐隐觉得小宝还能说的更好。

      ......

      泸镇的主街上,随处可闻各式的叫卖吆喝声,摊位铺子里有卖馅多汁水极为鲜美的大肉包子,刚出炉热气腾腾的焦香盐焗柳菜饼,烫喉咙的齁咸小葱鸡肉汤,五香粉卤制的隔夜破皮鸡蛋豆腐丸子,煎成金黄娄亮的小黄鱼在锅里泛着乳白色的鱼汤.....

      以往进镇子,谢行俭总央求他爹给他来一串豆腐丸。
      今日情况特殊,家里为他读书的事已经花了不少钱,遂谢行俭没脸再讨要,收了收心面无表情的从冒着热气的食铺面前径直而过,跟着他爹去熟人家牵牛车回家。

      回程的路上人多,牛车走的没来时的快,约莫快一个时辰,两人才慢悠悠的回到家。

      家里,王氏听山娃奶说有别村的挑鱼来卖,王氏叫住卖鱼的,掏了五个铜板买了一条三斤多的草鱼。

      五六月的草鱼肉鲜嫩肥硕,拿来煲冬瓜鱼汤是最适合不过的。
      杨氏探头看娘提着鱼回来,于是赶紧放下手上的针线活,从王氏的手中接过草鱼,问王氏想怎么做。

      王氏吩咐说仓库有冬瓜,让她切一段煮个汤。

      杨氏点点头应声,拿出磨得发亮的大刀将桶里的鱼刮去鳞片,野生鱼要注意将里边的黑膜去掉,不然吃起来腥臭,做好这一切,杨氏再从后院的菜地里掐了些绿油油的小葱,将小葱切成手指长后塞进鱼肉里。

      接着扭头准备家中有的配料,梁上挂有去年晒得干瘪的红辣椒,姜贵,只取一两片就行了。

      杨氏是苦人家的女儿,做菜有些小家子气,待锅烧热后,杨氏紧紧抱着油壶,生怕手抖倒多了油。
      滴了少许,杨氏抿唇耸耸鼻子,嗯,够了,之后立马盖好油壶。

      烧热的油在黑漆漆的锅里泛着银色的光,等冒了烟后,杨氏轻手轻脚将草鱼滑着放进锅里,然后煎至微黄的颜色。

      不一会儿,鱼肉清香味就跑出来了,随后赶紧往锅里丢准备好的红辣椒煸炒和可怜的姜片进去翻炒,大火炒至味扑鼻,杨氏急匆匆沿着锅边倒入一瓢清水。

      往锅灶里塞了根木棍,晒得干燥棍子在灶垄里一下燃烧炸裂开来,往外延伸的火舌肆虐的舔着黑黑的锅底,盖上锅盖,杨氏转身开始处理她娘刚从仓库搬出来的大冬瓜。

      冬瓜切下一段够今天吃的,剩下的瓜体她需要妥善保管才行,否则就会容易烂。

      切好后,杨氏找来一块碎步盖在剩下的冬瓜切口上,怕打几下后取来麻绳捆好,最后将冬瓜倒立放置在角落里。

      这法子是她做姑娘时和她娘学的,这样做,冬瓜十天半个月都不会坏。
      回到厨房,杨氏用干丝瓜将冬瓜皮洗净,削下的冬瓜皮切成丝,爆炒即可出锅一盘脆生生的冬瓜皮小菜。

      取来窑罐装好煮熟的草鱼肉,放置在炉子上用细火慢慢炖,水开了加入冬瓜囊,盖好盖子就让它这么炖着。
      ......

      两人刚踏进院子,就闻到一股扑鼻的鱼香味。

      “有口福了。”谢长义和谢行俭相视一笑。

      “娘,我和爹回来了。”谢行俭笑嘻嘻的高声喊。

      “小宝回来啦”,“爹回来啦”
      里头一前一后传出两道声音,紧接着王氏急匆匆的赶出来,后头跟着杨氏。

      一家人进了堂屋,杨氏麻利的摆放好饭菜。

      “咋样?夫子可收了小宝?”王氏边给爷俩盛鱼汤,边小心翼翼的试探。
      谢行俭吸了口汤,仙,舌头都酥了,好久没吃上肉了。

      听他娘问话,谢行俭放下碗刚想回答,只听他爹神神秘秘的道,“收是收了,说过几日再入私塾。”

      王氏手一顿,皱眉,“咋?夫子不待见咱小宝?”

      谢行俭鼓着腮帮子吃鱼,反驳他娘,“没有没有,夫子说我很好的,只是夫子这两日还要收学生,等过几日收满一同开课。”

      谢长义想到临走前韩夫子的一番话,最终还是点头附和,“是这么回事。”

      至于韩夫子特意拉着他叮嘱,谢行俭猜想,韩夫子一方面有惜才之心,认为他小小年纪懂得多,以后必有出路,另一方面恐怕是担心伤仲永的事情发生。

      他当时确实是慌了,担心韩夫子不收他,战战兢兢的准备向韩夫子告退时,不料却还有个意外之喜等着他。

      只不过有一个条件:三个月的时间内学会《三》、《百》、《千》。
      做不到,谢行俭需离开私塾另寻夫子。

      谢行俭也不介意韩夫子刁钻的条件,反而极为爽快的应下挑战。

      《三》、《百》、《千》的内容并不多,他又精通繁体字,学习这本书压根毫无压力,唯一要花功夫的是他的毛笔字。

      诶,只韩夫子那一手浑厚有力,横平竖直的楷书,怕是他这辈子望尘莫及了。

      谢行俭拎了拎白胖软绵的手臂,再次欲哭无泪。不,他要长壮点,多补充蛋白质营养,这样拿毛笔写字才会有劲。

      王氏美滋滋的笑,夹了块鱼肚上的软肉放置谢行俭的碗里,“小宝多吃点,鱼肉补脑。”

      谢行俭抬头招呼他爹娘吃些,待谢长义和王氏吃下后,他才用筷子掰开肚皮肉,就着碗里的鱼汤,吸一口汤,吃一口肉,再夹几根冬瓜皮死,荤素搭配,美得很。

      鱼汤炖的入味,真的一点儿也不腻人。

      家里很少会这么大吃鱼肉的日子,王氏是今天因小儿子要读书才狠下心花钱买一条。

      爷俩一人一碗鱼汤加大块的鱼肉吃的得劲,王氏瞄到对面杨氏和莲姐儿咽口水,没好气的夹起两块,“一家子人,客气什么,又是你亲自做的鱼肉,能少了你娘俩?”

      杨氏双手捧碗接住,笑的温柔,“多谢娘,只这鱼是您掏钱的,我做媳妇的打下手没什么,您多点吃点。”

      王氏:......
      咋就娶了这么窝囊的媳妇?非要她夹。

      她伺候丈夫儿子是天经地义,咋?还要伺候儿媳妇?

      王氏越想越气,哼了一声,“真没劲。”

      谢行俭和他爹在喝汤,听到动静连眼皮都没抬。
      他娘和大嫂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瞧着莲姐儿吃完鱼肉眼巴巴的盯着他的碗,他有些于心不忍。
      趁王氏不注意,谢行俭舀了几勺窑罐快见底的鱼汤到莲姐儿的小碗里,莲姐儿是又惊又喜,奶萌萌的道,“谢谢小叔叔。”

      说完半张脸都埋进碗里,几口喝完后伸着粉红的小舌头意犹未尽大的舔着嘴唇。

      谢行俭笑了笑,将碗里剩余的汤推过去,这回莲姐儿没接。
      他抬头一看,发现他娘王氏虎着脸,平时那充满笑意的双眼,此刻射出两道寒光。

      大有一副他再给莲姐儿鱼汤,就把莲姐儿赶回房间的举措。

      谢行俭讪笑的挪回碗,莲姐儿也不恼,笑嘻嘻的舔着嘴巴。
      ......

      自打谢行俭要去读书以后,这几日王氏和杨氏忙的脚不沾地。

      王氏更是开了房间的钱柜,从里头取出一匹天青色棉麻细布,与杨氏一起裁了说要给谢行俭做套新衣。

      布匹是去年过年她娘家送来的,一直没舍得用,今天开了柜子想给小宝整套新衣,没的叫小宝穿打补丁的旧衣服去私塾糟同窗笑话。

      杨氏帮着裁好料子,见她娘打算把剩下的布收起来,杨氏突然按住王氏,“娘。”
      “咋?”

      “这布能多留几尺给我么?”

      王氏一听,瞬间挣脱开杨氏的手,拔高声音,“你一个女人要做衣服干什么?孝哥儿又不在家你穿给谁看,你给我老实点,别.....”

      杨氏急眼了,差点哭出来,“娘,你误会媳妇了,我是想裁着给孝哥儿做的。”

      杨氏把心思摆在脸上,王氏一眼就看穿了,讥笑道,“就你疼孝哥儿,我做娘的没心没肺是吧。”

      “没这回事。”

      “行了,你先去做小宝的衣裳,孝哥儿的衣料我留着有,回头做好小宝的再让你做。”

      杨氏闻言不好意思的点点头,抱着布料回了西厢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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