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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小村庄有大胆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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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中沙鸥一掠而过,苏芩抬首看它一眼,又望向它飞来的方向,只见迷雾中透着金光,笼罩的阴霾渐渐消散。
看来大局已定。
“龚凌你说,赵笙楠会如何?”她有些失神,扯了扯龚凌的衣袖,问道。
龚凌跟着瞧了过去,倒是淡漠道:“不知,不管是生是死,都得看她自个儿的造化。”轻叹一口气,“赵笙楠前半生虽无辜,可后半生却是罪孽深重。”
想要让残害自己的人不好过,乃人之常情,可这世上有更多的事物比仇恨更加值得记怀,假使愿意选择放下仇恨,那便可以活出自我,赵笙楠只是选择了前者,选择被仇恨驱使意志。是非对错本就因人而异,在他们这群旁观者来看,赵笙楠的所作所为的确残忍且暴虐,然而若是依那些同为受害者的女婴来看,赵笙楠就是她们的救世主。
无论如何,赵笙楠会有何下场,一切都看她自己,旁人无法决定。
苏芩闻言,不胜唏嘘。
她虽是可怜赵笙楠以前的经历,却也无法理解她的残暴,冤家有债主,让当年欲杀害她的爹娘受罚就够了,可到后来,她连无辜者也一并记恨清除,譬如毫不知情的孩子们,她早已不是纯粹报复,更像是在泄愤。
两人观望曼罗镇的方向好一会儿,便默契地收回眼光,继续前行。
曼罗镇发生的事情只不过是他们人生中的一个惊恐小插曲,前往江南的旅途还需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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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诶,这位公子长得可真俊啊。”
“是啊,你说我去和他说说话如何?”
“不好吧,他身旁的那位姑娘应该是他娘子。”
说要去搭讪的那名女子轻笑一声,眸光似嗔似娇,“这男人呐,哪个不喜三妻四妾?那人也许是他的妻,可我可以去做他的妾啊。”
她身旁的姑娘讶然,亦有几分一言难尽,“你……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做妾可是无名无分的。”更何况她瞧着那位公子和他妻子感情甚好,这样贸然去破坏人家夫妻俩的好感情,实在不是个事。
“那又如何?”说要做妾的那名女子轻蔑一笑,就往那对“夫妻”走过去了。
凑近一看,方能看见“感情很好夫妻档”苏芩及龚凌二人此时正在互相拧着对方的手臂肉,嘴上挂着假笑,相当“和善”地对视。
就在一刻钟前,他们争执了一番。
龚凌想要赶紧到下一个人声鼎沸的城镇去找个客栈休憩,但苏芩实在是走不太动了,腿脚都在发颤酸痛,她后悔先前太早把马匹放走,于是她提出要去前头的小村子借宿一宿。
朴素的村庄虽然别有一番风情,可却未必有客栈可落脚,借宿他人屋子有诸多不便,其一,若是家中有已到婚龄却尚未成亲的少年少女,到时若出了什么差错,他二人恐怕得常居此地了;其二,知人知面不知心,防人之心不可无,谁知道借宿的那户人家是否安全。
苏芩理解他的担忧,可她始终相信龚凌的脑子和身手,遂直接死皮赖脸地说道:“我偏要在这儿歇息。”
语毕,还扭头鼓腮哼了一声。
这几日从曼罗镇到荒芜,再到树林,她成天担心赵笙楠会半夜出现在她眼前给她一刀,因此阖目是阖目了,但精神尚未养好,即便在马匹上已经睡了几个时辰,醒来仍是感到精疲力竭,眼皮发沉,她想着就是要快些找个地方好好补个眠。
龚凌起初是冷着脸拒绝的,但他看出苏芩体力已透支的倦怠模样,便不情不愿地答应她的要求,随后想了想,还是不怎么解气,遂拧了苏芩一把,苏芩本就是调皮不吃亏的性子,不甘示弱,也反击回去。
这便是造成此情此景的前因后果。
两人拧得“不亦乐乎”时,耳边猝然传来一道清脆又带些娇气的女声,“公子、夫人,小女子冒昧打扰一下。”
闻声,两人立刻停下手上的动作,不约而同转头看去。
来人双眸水汪汪的,身形娇小玲珑,举手投足间都带着一种娇俏之态,她见两人目光投了过来,便说出自己的目的。
“小女子名为锦娘。”她先是简略介绍自己,眼神若有似无地往龚凌那儿飘去,随即继续说下去,“二位是从外地来的吧,我们龙井村并无客栈供二位歇息,小女子家中恰好有空房,若二位不嫌弃的话,可以先到小女子家中好生休息一番。”
听到“休息”二字,苏芩杏眸瞬间一亮,当即就打算答应锦娘,可话尚未吐出,便被一双大手给捂住了嘴,她不满地“唔”了声。
龚凌刚才便注意到锦娘无意间的刻意姿态,娇羞却充满自信的笑、略微放松的领口、不断往他飘来的眼神,种种破绽都让他知道这又是一个觊觎他龚大爷美色的人。
肤浅!
“多谢姑娘的好意,我二位会自行找到地方借宿。”他冷冷道。
说着,便故意搂住苏芩绕过锦娘往前走。
苏芩眼见自己可以休息的床要飞了,马上用力拍掉捂住嘴的那只手,面色不善地瞪着龚凌,“你怎能拒绝人家的好意?反正住哪里不是住,既然都有人好心招待了,何必嫌弃?”
并非嫌弃人的龚凌无奈叹气,搂着的那只手仍是没放开,只用被拍掉的那只手轻轻捏了一把苏芩的脸,软软的,“那人居心不良。”
“居心不良?”苏芩先是怀疑地反问,随后想起了姽娘那件事儿,斜睨龚凌一眼,“难不成又是一个想侍候你的姑娘?”
“……”龚凌嘴角抽了下,腹诽苏芩犀利的用词,迎着她质疑的眼神,轻轻点了点头。
苏芩:“……”你大爷的,她就猜猜……还真是啊,看来拒绝那姑娘果然是正确之举,她可不想再经历一次那种尬叫夫君的遭遇了。
上回叫了那一次后,接连两日,她和龚凌都有些别扭,交谈尚有,可视线却是怎样都飘不过去对方那儿,每每无意间对视了,总会两两立刻撇开,然后胡思乱想些……害臊事情。
两人又观察几户人家,总算找着一户看起来较朴质的人家,询问之后,家里人很快便同意了。那户人家的女主人领着他二人前去一间略简陋的木屋,屋子外表虽有些破旧,可里头应有尽有,床、被子、枕头、桌子……等等皆齐全且干净。
看到床的那一刻,瞌睡虫便迅速找上门,苏芩走到床边,直挺挺将自己扔上去,一下子就睡得不省人事,连被子都来不及盖上。
见状,龚凌无奈地摇了摇头,上前帮她拉好被子,静静凝视着苏芩一直微笑的脸,良久,才轻声道:“做什么好梦,笑那么欢。”
回应他这句话的只有一声小小的嘿嘿笑。
他勾了勾唇,会心一笑,随后放轻脚步走出房门,和女主人再要一床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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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越是不想见到的人,越是容易出现在面前。此刻的龚凌深刻领悟到这句话的精髓,他从未想到自己只是要抱着被子回房休息,竟然又遇见了方才那矫揉造作的女子。
他微拧眉问道:“姑娘有何事?”
锦娘展露出一个无害的笑靥,清纯可人,柔声道:“此户人家是我一结交妹妹的家,小女子只是刚好来寻她说说话。”
龚凌应声,便就再次绕过她往房间走去。
可惜这次不如上次好运,锦娘为了抓紧机会,赶紧叫了一声“公子”,语气带着庆幸,“你我居然会在此处遇到,实在好巧。”
龚凌身形一顿,顺着她的意颔首,眼神冷冷瞥她一眼,看她还想搞出什么幺蛾子。
果不其然。
锦娘双颊泛红,声音越发轻柔,“我二人能在短短一时辰就相遇两次,委实好缘分。”
说着,便跑到龚凌身后,张手想要抱住他。
这种碰瓷行为龚凌早已见怪不怪,身手敏捷的他在锦娘抬步跑过来的那一刻,便飞快往旁一闪,让她扑了个空,险些跌倒在地。
原想施展撒娇美人计的锦娘:“……”这剧本似乎不对啊,有美女投怀送抱,怎么还会躲呢?
龚凌不理睬正在懵逼的锦娘,只冷声道:“我已有家室,莫要再对我行不轨之事。”
语毕,脚底抹油似地溜回屋内。
直到眼前已空无一人,锦娘才迟迟反应过来,不甘心地跺了跺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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龚凌偷偷摸摸从窗口朝外看,看着锦娘忿忿远去的身影,蓦地松了一口气。
他真是不懂时下的女子怎么一个比一个还不矜持,前有姽娘强拐他,后有锦娘强抱他。
思及此,目光投向正大喇喇躺在床上的苏芩,小丫头嘴角还毫不自知地流着津液。
他心想,这苏小丫头大抵是他见过最矜持的女子了,虽本性比其他女子都还直爽,可骨子里却是极为保守,连被他搂一下,都要不自在好几天,更遑论主动勾/引他人。
木椅材质坚硬,龚凌坐得腰酸背疼,怔忡望着苏芩,半晌,起身朝床走去,把正睡得跟猪一样的小丫头往里头轻轻一推,自个儿也移到床上,背对着她裹被就睡。
他也累了。
落日熔金,橘中带金的光芒透过窗棂撒在床上背靠背的两人身上。
睡在外头的龚凌不适地颦眉,微微睁眼,抬手遮挡住眉眼,待适应这过于灿烂的光芒,才打了个哈欠,缓缓坐起来。
脑子尚未完全清醒,他呆坐在床上,瞅向身旁准备睡到天昏地暗的小丫头,轻推一下她的肩,“起来了。”
苏芩还在做着美梦,感觉到了有人扰了她,眉宇微蹙,手像打蚊子一般,“啪——”地就拍在龚凌的脸上。
“……”龚凌受了袭击,面无表情地更加用力推了推苏芩,“起床。”
苏芩被他一搅,双手在空中胡乱挥舞,不忘念叨着,“莫要烦我,本姑娘正忙着呢。”
龚凌挑了挑眉,倏忽起了兴致,低下身子凑近苏芩耳边,温声问道:“忙何事?”
“忙着做武林盟主。”苏芩口齿不清。
龚凌:“……”就这身手,还想当武林盟主?不愧是在做白日梦。
如此想着,便也问了出来。
苏芩迷迷糊糊地还以为是梦里的人在问话,嘴巴一瘪,不服气地回嘴道:“本姑娘可以作弊啊,叫龚凌帮我上场,不就得了。”
“……”呦,还想让他帮她?做梦呢。
龚凌凑得更近些,气息细细喷在她的耳,用着有些撩人的嗓音,轻轻道:“想得倒是挺美,还不快起来,再不起来,就把你扔在荒郊野外自生自灭。”
极度恐惧满是凶猛野兽的荒郊野外的苏芩闻言,顷刻间转醒,惊慌地往左右两旁张望,见自己还在安全的屋子内,才放下心地吐了一口气,拍拍胸口,庆幸道:“好险好险。”差点儿就要一命呜呼了。
龚凌亲眼见证苏芩一系列怪异好笑的举动,不禁笑了出来。同时,还不厚道在心中说她蠢,可回想方才的情景越多次,他就越发觉得这小丫头可爱得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