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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曼罗镇上有惨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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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撕心裂肺的尖叫声响彻整个夜空,绝望的哀嚎在夜深人静的夜晚中显得可怖,左邻右舍更是紧闭着自家窗门,连一只蚊子都不给进,深怕下一个轮到的便是自己。
此为当月第三起惨案了。
无人瞧见高耸的屋檐上,杵立着一介身穿黑衣之人,相貌受黑夜遮掩,不甚明晰,唯独那双眼眸闪烁着嗜血的红光,满盈狠厉、仇恨与一丝复杂的……快意?抑或沉痛?
其望着地上一个一个被鲜血染红的人,嘴角上扬,勾出一抹残酷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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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咯咯——”
鸡鸣声源源不绝,闻者皆可能以为此处朝气蓬勃,生机盎然,人们将要上街行买卖。
然而此刻站在这街上的苏芩龚凌二人只觉此处死气沉沉,毫无生气可言,街道荒芜,更甚有许多白幡在空中沉默地飘来飘去,若非尚有些许店铺的匾额高挂着,屋里烛火微亮,两人恐怕会认为此地为一死城。
苏芩抬首瞧向高挂在上方的木牌子
——曼罗镇。
这牌子相当老旧,刻印文字的木块伤痕垒垒,潮湿发霉,更甚有些奇异的深色污渍。
可怖的氛围、毫无人气的街道、破旧的牌子,总总让苏芩感到毛骨悚然,鸡皮疙瘩都跑了出来。她抖着手紧紧捏住龚凌的袖子,怂到结结巴巴道:“龚、龚、龚凌,你……你、你不觉得这儿有、有些可怕吗?”
龚凌锁眉扫视了一番眼前的街道和店家。
不寻常。
果真不寻常。
分明时辰已过巳时,为何人们宁可待屋里,也不出来干活?明明有些店铺的灯已点亮,门却是依然紧闭不开?若说此地的居民只是好吃懒做,他打死也不信。
好吃懒做,也得看有否那个资本。
曼罗镇虽人口众多,可毕竟位于山中,地势耸峻,农务、畜牧皆难以发展,此镇如同孔梨村一般,居住的多为贫穷人家,可……
眼前的曼罗镇已不仅仅是贫困而已了,而是一种死气弥漫在空中,夹杂着浓厚刺鼻的血腥味儿,令人心里止不住发毛。
龚凌沉了下眼神,默不作声地往前走。
苏芩本就惶惶不安地左看看右瞧瞧,深怕下一刻身后就跑出一双手死死掐住她的脖子,要她偿命,此时感觉到手里捏住的袖子似乎有些松动,登时吓得赶紧抱住袖子主人的手臂。
忽而被抱住手臂的龚凌:“……”
斜睨了一眼,看着苏芩因恐惧而有几分苍白可怜的脸色,嘴巴翕合好一会,最终还是没说什么,任她把他的手臂缠得紧紧的。
两人缓步走在渺无人烟的街道上,越往深处走,血腥味越发浓烈,似冲鼻而来。
实在令人作呕。
龚凌目光随意一扫味儿最为浓烈的地方,脚步却猝然一顿,眉头紧蹙。
苏芩虽是害怕,但仍然有注意着龚凌的动向,眼看龚凌难看的面色,便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瞳孔瞬间放大,杏眸盈满惊恐。
大门敞开,里边儿满地血红,如朱砂洗成的几条河流,许多人……或许该说尸/体,摊在血红中,面色死白,身上有着无数触目惊心的伤口,有的人眼珠瞪大,有的人紧闭双眼,无一例外的是那毫无动静且冰冷僵硬的身躯。
苏芩带着哭腔,道:“都、都死了。”
龚凌略一颔首,不慌不忙地走了进去。
见状,苏芩心一惊,纠结了好半晌,终究还是在心中暗道了几声“阿弥陀佛,神仙保佑”,便搓着手臂跟着进去。
地上趴着的人脸上皆有挫伤,面目狰狞,几近瞧不出原先的相貌,多处烂肉,且胸口处皆有几道口子或是特别深的刀痕,应当是先被抡着去撞地或是墙,而后才用尖刀深刺。
除此之外,其余地上躺着的人死法更是惨烈,双眼空洞,黑漆漆一片,红血顺着面庞四处流淌,手脚严重断裂还歪了形,胸口腹部更是鲜血淋漓,甚至……有几人的五脏六腑凄惨地与主人分离,遗留在外,这些人身上的衣着瞧着比趴着的人好一些,不是什么上好布料,起码未有缝补之处,许是这户人家的主人。
正当龚凌想深查屋里各处情况时,外头传来一道嘶哑的声音,劝了一句:“这位公子,老人家劝你莫要多管闲事。”
苏芩本就因不敢靠近那些血人,乖巧安分待一旁,闻声,比龚凌更加快速看向声源处。
话者是一名上了年纪的老妪。
其人双目浑浊,且毫无焦距,白发苍苍,脸上有着许多皱纹和黑斑,背脊更是弯折。
沧桑。
这是第一眼的感觉。
毫无生气,如同这罗曼镇的气氛。
这是观察片刻后的感觉。
明明只是手无寸铁之力的老妪,可苏芩就是莫名畏怕,感觉这老妪不像个活人似地,仿佛是飘荡四处的幽魂,神不知鬼不觉的。
“老奶奶,您在说什么?”她给自己做了半刻心理安慰后,硬着头皮开口问道。
老妪并未看向她,只是双眼无神地直望血地,“这是自作孽,谁都无法阻止。”
“啊?”苏芩听得懂老妪说的每个字,可拼凑在一起后的意思,她却是有听没有懂。
老妪摇着头,连连叹气,嘴里不断喃喃道:“自作孽哦——”
脚步继续朝着前方迈进。
苏芩面色犹豫,不久,还是追了出去,瞅着那佝偻的背影,总觉得那老妪话中有话。
歪头思索,仍未有头绪,于是想着先和龚凌说去,好讨论之后该如何,一转身,毫无预警地撞着一个放大的人影,嘴巴惊得大开,尖叫声就要脱口而出,人影立马捂住她的嘴。
她闭着眼,崩溃地咽呜挣扎着。
下一刻,却听到人影发话,“你在做什么?”
是熟悉的嗓音。
苏芩:“……”
方才紧绷着的身子缓缓放松,搞了半天,原来是龚凌。拍掉捂住嘴的大手,转而自己攥住他的衣服,皱皱鼻子,语气有些埋怨,“你没事吓我做甚?”老胆都要被吓得吐出来了。
龚凌无奈地瞥了她一眼,也没为自己辩驳几句,只淡淡道:“看来是被灭门了。”
此话得来的是苏芩一个大大的白眼。
“这,我还能不晓得吗?谁会大半夜的跑人家家里头,何况这还不是活生生的一家人,谁靠近谁倒楣。”言下之意,这些人深夜皆待在这屋里定然是同一户人家,而里头如今一个活人都没有,不是灭门是什么?
闻言,龚凌愣了愣,总觉此话有理,但貌似又有何处逻辑不通,他纳闷地蹙眉。
果然和傻子待久了,脑子都不灵活了。
苏芩怔忡地盯着宅子里面,讷讷地告诉龚凌方才那老妪说的话。
“自作孽,无法阻止,这是何意?”
龚凌反复把这句话咀嚼了好几遍,猛然意会了什么,想着就是拉着苏芩赶忙离开。
苏芩被拉得一踉跄,“你干啥子呢?”
“速速离开此处,我们早些找个地方落脚。”虽然想趁早离开此地,不过这周围方圆五十里都是荒山野岭,委实不适合贸然前往,更何况现下时间也不早了,依他们俩的脚程,深夜时分,铁定还被困在那荒芜之地里。
“……啊?”苏芩不解龚凌为何突然如此着急,她脚步随着龚凌飞快的步伐,连连绊了好几次,要非有他抓着,她早摔个狗吃屎了。
而龚凌虽听到身后小丫头疑惑的应声,可仍是没停下来说明,反而脚步加快了更多。
两人走了好些会儿,愣是没见着任何一间能入住的客栈,心中越来越焦急。
龚凌是清楚若不这时躲起来,遭殃的会是他们俩,他们先前进去那被鲜血染红的宅子,早已无意间成了“知情过多”的局中人;苏芩倒想得简单得多了,她不过是被这镇子的阴森诡异气息搞得心神不宁罢了,一直担忧会不会有鬼魂倏地蹿出来,把他们俩往地府拉去。
良久,前不久那奇怪的老妪又出现在两人的面前,手中的拐杖“蹬蹬——”不停敲着地板,指引着不熟悉曼罗镇的两人。
“跟我走。”她没有任何表情,也不理会他们是否愿意和自己走,言毕,便迳自转身而去,沿路的拐杖敲地声响铿锵有序。
苏芩与龚凌面面相觑,脸上皆露出迟疑不信之色,思来想去,后者认为自己的武力值大概是能轻而易举抵过这鹤发鸡皮的老妪,若这其中真有什么阴谋,想必是能轻松应付的。
于是便跟上对方的脚步。
空荡荡的街道上阵阵响起几道细微急促的脚步声以及规律铿锵的拐杖敲地声,显得越发突兀凄凉,连最后一只乌鸦也被吓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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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刻钟后。
两人被带进一间土阶茅屋,屋内仅有简单的一张木床和一张草席。
老妪把两人带到此处,便意欲离去。
离开之前,龚凌叫住了她,霍然问道:“老奶奶,这儿可是已发生数起灭门惨案?”
老妪意味不明地笑了下,那笑声着实森然,她应了一声“是”,便不再多做停留。
待老妪全然消失在眼前,苏芩才扯了扯龚凌的袖子,小声问道:“你这是何意?”
龚凌先是转身大喇喇坐在草席上,放下行囊,缓缓道:“你注意到那些白幡了没有?”
苏芩只是粗枝大叶,并非瞎,自然看得到那萧瑟冷风中飘扬的一面面白布,她也是因为瞥见那些白幡,心里才总觉得毛毛的。
“当然,然后呢?”
“如此多白幡,代表这里死了不少人。”龚凌先是稍微解释,随后继续才道出他的猜测,“今早我二人不算太晚抵达曼罗镇,巳时,人们应该要出来做事谋生,可这里的人却都宁可闭门不出,这是第一点。”
苏芩拧眉道:“会不会是这儿的风气就是如此?他们也许习惯夜晚再出来干活?”就像花街那样,夜幕一降,人潮才纷纷涌出,为那孤寂的夜色增添了明亮繁华的色彩。
龚凌摇头,笃定道:“不可能,曼罗镇荒凉,深夜更是苍凉阴森,没人会愿意在那时才出来干活。”除非这里的人脑子都有问题,喜欢挑战自己的胆量。
苏芩回想着外头的街景,也觉得自己刚才的猜想是有些蠢了。
“那第二点是什么?”她追问道。
龚凌被这屋里浓重的霉气熏得轻咳几声,才继续道:“第二点,我俩之前所见是灭门惨案,若是稀罕,你觉得人们不会跑出来凑热闹报官吗?”
“不可能,若是不常发生这事儿,好奇心人皆有之,居民们早该跑到那儿探望一番。”苏芩断然一道,旋即惊呼一声,“莫不是这儿的人不出门,都是因为怕自己被灭门?”
龚凌应了声,“我猜想这些灭门惨案恐跟这里的每个人都有关系,不然何以为惧?”只有心虚之人才会畏惧躲在暗中的人,他们自知犯了错,却始终不觉得那错误会造成何等影响,这种人往往贪生怕死。
苏芩轻抿了抿唇,神色多了些担忧,“龚凌,要不……我们早些离开吧?”她虽是非常喜欢助人,但也不想成那红颜薄命之人,更别说这里灭门之事本就归那些官兵管,她一过客能管什么?又不能定罪调查。
既不能让他们重新活过来,也不能还他们清白,什么都不能做,她还不如为了自己这条宝贵的狗命,赶快跑路为好。
龚凌也是如此盘算的,此地不宜久留,灭门惨案自古以来无非是为了寻仇,这仇恨与他二人无关,他们还是少管闲事为好。
况且,冤冤相报何时了。
这些人的恩怨都是自个儿种下的恶果,无人可以替他们把这果给扔了。
见龚凌一直不回应,苏芩又紧张地问了一回,对方点头后,她松了好大一口气。
可惜老天总是格外喜爱逗弄无辜人。
在两人已谋划着跑路一事时,外头再次随着夜晚的到来,传来阵阵惨叫声,声声凄厉,如死亡前的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