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向着更糟去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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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疼，恶心。
叶萌放下书，捂住嘴，深深吸了一口气。
是因为太冷了吗？
还是别的原因？
谢晖信守了他的承诺，第二天下午一点他出现了，不仅如此，之后的半个月他几乎每天都会来，但是在这之后他来的次数骤减。谢晖的恋爱经验不比叶萌多，鉴于叶萌完全没有恋爱经验，这句话的意思实际上是两个人都完全没有谈过恋爱。在确定了这样古怪的关系后，谢晖第一次知道了叶萌居然是有手机的，而且不是什么只能打电话和收发短信的老人机，而是智能手机，他甚至有一个微信——虽然没有里面一个好友，唯一的作用只有付款。叶萌的手机常年保持着静音，他虽然会随身携带，但是很少会看，因为没有人会找他，他的电话号码没有留给除了谢晖以外的任何一个人，但是指望用这个方式联系到叶萌还不如直接去图书馆找他本人。很难想象在这个年代还会有这样的人，不过谢晖也有和一些不习惯电子产品的老人相处的经验，倒也不会觉得特别奇怪。他清楚他没有资格对叶萌的生活指手画脚，即使现在不管名义上还是实际上谢晖都可以说是离叶萌最近的人了，谢晖在心里和叶萌画了一条线，他一向清楚对待什么样的人可以做什么事，可以说什么话。
他们最多的联系来自电话，但也并不频繁。因为叶萌的手机从来都是静音，所以最初谢晖尝试过每天起床和睡前和他发一个短信，说的也不是什么甜言蜜语，只是非常普通的早晚安。叶萌的回复总是在超出会说早晚安范围的时间才姗姗来迟，但是即使这样他也回复了谢晖每一条短信，虽然回复也从来只有一个简单的“嗯”，因为那也实在不是说早晚安的时候了。这种坚持不超过一周就被谢晖放弃了，那实在毫无意义，即使谢晖知道如果他直接告诉叶萌希望他能注意到他的电话和短信，叶萌会这样做的，但是同样谢晖也明白自己绝对不会把这句话说出口。谢晖做过一些尝试，像是正常的情侣会做的事，然而全部以失败告终。他试图了解有关叶萌的一切，他的家庭，经历，朋友，他喜欢看的书，他喜欢什么样的人，结果让人挫败。这个时候谢晖也开始忙起来了，他也有很多事要做，于是除了偶尔在谢晖想起来的时候他会去图书馆看他，他不再和叶萌联系。他们这样过于薄弱的关系并没有维持多久，以某一天为界限，以某种没有言说的默契，谢晖不再和叶萌有任何联系。尽管对于谢晖而言维持现状并不困难，叶萌是个不会提出任何要求的人，即使谢晖什么都不做他也没有任何不满。但是这实在给人一种挫败感，谢晖在接受了这件事后不是没有过一些隐秘的期待，但是叶萌让他的期待落空了，无论他做什么事，都无法引起叶萌一点兴趣。
谢晖最后一次见到叶萌的时候，他正坐在图书馆里。他当然会在图书馆里，他总是在那，好像不存在于其他任何地方，他本身也活成了图书馆里的一个摆件，昏黄陈旧，。
那天他少有的没有看书，而是坐在椅子上发呆，书摆在了桌面上而不是被他拿在手上。现在想来那或许也是冥冥之中的某种征兆，有一些谢晖不知道的事情发生了，而那时的他没有察觉。那时他和谢晖之间的关系已经非常糟糕了，但他那天还是来了，因为承诺。
叶萌少有的主动和他说话了，说是他第一次主动和他说话都不为过，这让他有些受宠若惊。仔细想想那天的例外实在是太多了，但是那时他已经准备毁约了，谢晖自认为他做的已经足够了，仁尽义至，所以才没有注意到叶萌这些反常的地方。
“说起来，从我们第一见面到现在是不是有一年多了？”
“对。”
“啊，这么久了吗。”
叶萌好像若有所思。
他那天穿着一件灰色的衬衫，袖子和领子一如既往的严严实实。他所有的衣服都差不多，没有任何图案，颜色深沉，极其简单，而且旧。摆在桌面上的双手没有戴任何装饰，无论是戒指手环或者手表，事实上他从来不佩戴这些东西。他的手很美，纤细修长，是和它的主人完全不相符的柔软，因为常年不见光而显现出一种不太健康的白。然而唯一的瑕疵是右手的无名指有一点畸形，从第二个关节开始扭曲，无法伸直，这也许是遗传自某人的缺陷，可即使如此，他的手依然很美。
谢晖发现叶萌的眼睛正盯着他。叶萌察觉到了谢晖那时的想法了吗？他应该不是一无所知的，唯有在这种时候他才格外敏锐。那些他刻意表现出的美丽的东西他无法体会，那些他竭力掩盖的丑陋卑鄙的想法他却知道得一清二楚。为了掩饰这些，他随意提起了一个话题。
“天气真热啊。”
“是的。”
“说起来为什么我每次见到你，你都穿那么多？”
“你想知道吗？”
叶萌难得主动地提出想要告诉他。谢晖不是没有好奇心，但是他更懂得怎么压制它。
“不，你不告诉我也没关系。”
“你想知道吗？”
叶萌重复了这个问题。哪怕谢晖再迟钝也该清楚了，叶萌想要告诉他他的秘密。这对于谢晖而言很可能是唯一一个可以了解叶萌的机会。谢晖没有立即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说了一句话。
“人们不是常常这样说吗？有的事情现在去做要比以后后悔要好。”
叶萌没有说话，但是他已经明白了谢晖的意思。他注视得他，认真地倾听着他接下来的话。当他注视着你的时候总会让人觉得他的世界里只有你一个人，只有每当这个时候谢晖才会产生这个人是不是真的喜欢他的错觉。
“但我是那种宁愿以后后悔，现在也绝对不会去做的胆小鬼。”
谢晖自嘲地笑了，眼睛有些酸涩。他以为自己要哭，可是他哭不出来，同时在心中升起的更多的是把真正的自己展示给他人看的愉悦，他从来不知道自己亲手把自己，可即使如此，他仍然不由地想——他会同情我吗？
哈，真是下贱。谢晖唾弃自己的灵魂，然而明面上他还是可以装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他知道自己骗不了他，但是这欺骗也成了他的目的的一部分。他会同情他吗？谢晖看着叶萌的脸，却避开了他的眼睛，叶萌的脸没有在他的脑海里留下印象，他只是为他的眼睛找一个停留的地点。
这一番话的意思非常明显。叶萌低下了头，摆在桌面上的双手交叠，他习惯性地压低了腰，从谢晖的角度看去像是缩成了一团。这个动作打动了谢晖。他忽然清晰地感受到了从心脏传来的刺痛，像是有人拿着小刀在上面划着，每一次呼吸都带来隐隐的痛楚。他想要伸出手，他想抱住他，只有在这一刻他们的心是这么近的，他读到了他的绝望，但他是这样的胆小鬼，他是这样的市侩又不甘于现状，他的双手不归他的灵魂管，安分地垂在他的身体两边。他过去因为这个后悔过多少次，以后还将是这样。过去他还可以安慰自己，那是因为那都不是最重要的时刻，到了真正重要的时刻，他会做出好的决定的，于是他还可以轻易地退让，原谅自己，然而现在最重要的时刻来了，他也无法伸出手，所谓的习惯就是这么一回事。谢晖只能安静地看着他，他什么都没有做，可他已经做尽了最可怕可恶之事。
他达到了下坠的最底部。
“如果。”
谢晖的声音有着不可思议的镇定，只有浅浅的遗憾。
“如果我不是这样的人，就好了。”
这并不是跨越了悲伤和痛苦，让双方变得更好的故事。
那是他们见的最后一面。
从地铁走回家只有一条路，那间图书馆就在这条路上。他无数次路过它，但是一次都没有进去过。他像过去一样生活，说话，微笑，他有了新的工作，有了新的同事，结交新的朋友。他知道人们在过的就是这样的人生，作为芸芸众生的一员，他清楚这样的生活的力量和合理性，他厌恶，却又不得不屈服。
又过了几年，他没有再在那条路上看见那间图书馆了，它和它所有同一时代的建筑一样被重新装修了，有了新的主人。新入住的是一件杂货店，店门上挂着一个写着十年老店的牌子，实在可笑……
他再也每天听说过有关叶萌的消息。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向着更糟去呀
，还差 